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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3 遇险 ...

  •   萧楠不用说,周宜贞和陈昊青都顺利通过会考。然而,萧楠的紧张程度比会考前有增无减。虽然天气一天天凉下来,但萧楠在大冬天写字也能写出一手汗。只有周宜贞这种大学无望的突然轻松起来。
      在这紧要关头,陈昊青跑到河西师范学校画画去了——专业课考试在即。周宜贞犯愁了——平时下学通常是陈昊青叫上萧楠的。这下小青子不在是不是要主动叫上萧楠呢?
      她感谢萧楠给她补习,但那或许只是为了报答第一次的凉粉,又或许是看在陈昊青的面子上。
      今天下课后萧楠在讲台边略问了老师两个问题,一转头已经没有人。她收拾好书包往外走。说起来这竟是她转学后第一次走路回家。刚刚走过校门边的围墙,转了个弯,至地下人行通道楼梯口。
      往常陈昊青和周宜贞带着她并不走这里。而是沿着学校这一侧,一直到了大院门前,自己才下车,走人行横道过马路。今天既然不坐自行车,那就从地下通道先过马路简单些。
      天色有点暗,时不时滴了几滴小雨。萧楠加快脚步下了楼梯,一头扎进隧道里。她眼前一暗,半晌才适应了地下通道昏黄的灯光。通道很长,很宽,她能看到对面出口的亮光,以及在亮光中有个黑色的身影倚墙坐在出口处——约莫是个乞丐。
      她往前走,不快也不慢。将走出三分之一,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不仅是脚步声,还有口哨声和调笑声。她不知道那是另有目标,或者目标就是她自己。她微微侧头,两条身影坠在她身后,越来越近。
      萧楠加快走了几步,忽然拔腿就跑。没冲出几步就听得身后一人打了个嘴哨,对面出口又出现一条身影。虽然对面那人背着光,但那拖沓的步伐和耸拉的肩膀和背后两人如出一辙。萧楠刹住脚,忽的横向通道另一侧跑。前面那人并不着急,反而“嘿嘿”笑了起来。他伸出两只手,仿佛在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跟着萧楠的方向,看似轻松,却丝毫不慢。
      如此来回两趟,萧楠已知绝对绕不过去,而身后两个身影也已不紧不慢地靠近了。她能感到自己的腿因为害怕已经力竭发软,她强迫自己呼吸却只听到自己急喘不止。
      “救命!”萧楠向那边叫,可那个看似乞丐的身影一动不动,仿若未闻。
      这三个人倒是都回头看看,见没人,更加无所谓地逼近萧楠。萧楠慢慢退到墙边,此时才看清楚,这是三个穿着或黑或灰宽大西服,里面花色衬衫领子翻出来的男人,很年轻,说不定只比自己大几岁。
      三人呈三角形把萧楠堵在墙上,却没有立即靠近。中间那个歪了头打量了两眼萧楠,与另两人说:“我说今天运气好吧?这小羊崽子盯了多久了,总算落单了。”
      “消息准不准啊?肥不肥啊?”右手边那人似有些拿不准。
      中间那人白他一眼:“这还用问,什么眼神?看打扮,看这皮肤。家里肯定做生意的,有钱,娇生惯养的。做生意的都忙,没空管孩子,身上钱带的多!”
      说着冲萧楠一扬下巴:“拿出来。”
      萧楠抖着手将书包摘下来,掏出小兜里的十元钱递了过去。
      那人一把抓过钱,另一手伸手将萧楠的书包扯过去,哗啦一下扯开就往地下倒。不忘狠狠瞪萧楠一眼:“怎么可能这么点?你给我老实点,一会有你好看!”
      书本、卷子和笔记哗啦啦落到地上,又随着一阵穿堂风呼啦啦被吹得满地都是。中间那人没翻出钱来,狠狠把书包扔在地下。左边那人咕哝一句:“我就说不一定吧,看上去像个大小姐,但浑身上下一个首饰都没有。”
      中间那人恼羞成怒,走过来一手按住萧楠的嘴,把她狠狠摁在墙上,一边恨恨地说:“他妈的,什么都没有?操他妈给的什么消息,让我盯这么久?臭婊子,让我来看看里面是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这人说着,一只手就往萧楠衣领子里伸。萧楠拼命挥舞着双手蹬着双腿,挣扎着要掰开这人的手,但那人身体整个欺上来,将她压在墙上,不能动弹。她扯了喉咙呼救,但只能从那人手缝里溢出丝丝□□。泪水抑制不住地涌上来,她渐渐看不大清楚。
      忽然砰的一声,她模糊看见左边的身影忽然没了。抵在她身前的人停止了动作,扭头去看。
      “操,你谁?别多管闲事!”右边的人影大声喝骂。
      又是“咣当”一下。右边那人“哎呦”一声,捂着头蹲在了地上。中间那人想回头查看情况,但不想放开萧楠,扭着脖子看不清楚。忽听得“啪”一声,那人眼睛上翻,手一松,一歪身子躺到了地上。
      周宜贞右手抓了块红砖站在萧楠面前。她还没反应过来,周宜贞已扔了砖,抓了她手,说了声“快走”。
      下一刻,她已被周宜贞拖着跑出了通道。她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追,但她总觉得下一刻后面就会有一只手伸过来。她不敢往后看,只是跟着周宜贞没命地跑。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但她们都感觉不到。萧楠只觉得眼里一片模糊,她喘着气,拼命迈着腿,机械地跟着前面晃动的人影,手臂被拉得生疼。
      不知跑了多久,周宜贞忽然停了下来,放开了她。萧楠回头看,后面已没有人影。她喘息着回头,见周宜贞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路边,大口喘气,说不上话来。萧楠这才看到,已到干休所大院门口了。
      周宜贞好一会才喘上气来,两眼仍有些发直,有气无力地冲萧楠挥挥手:“快进去吧。”
      萧楠拖着她一起往里走,周宜贞不肯。“单车……”,仍然说不出长句子,大概是要说她单车丢在通道上了。
      萧楠见周宜贞一身狼藉,泥水混杂,平时鸡窝似的乱发被雨水浇透,紧贴在头上,更不能放她就这么走,拽了她一直胳膊不放。周宜贞要拂开她的手,却看见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关节已经泛白,微微颤抖。她忍不住覆上她的手,跑了这样远的路,她手上仍然冰凉似没有温度。周宜贞这才发觉萧楠已害怕至极,她叹口气,反手牵住她往大门走。
      门口警卫早见她们跑到门口,模样狼狈。此时离近了,就能看到两人裤腿上的泥点和萧楠衣服背后的污渍,他想了想,挂了个电话。
      平时周宜贞只在外面看过这红砖墙和墙内探出来的树枝,路边没有店铺门面,树也格外茂盛——这是难得在市中心看到的景象。这时进来,她就十分确定,萧楠果然生活在另一世界。到处都是树,一栋高楼都没有,全是两三层高的红砖小楼,外面另有围墙单独圈起来。只有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后来她来得多了,知道是办公楼和医务室。
      萧楠刚把周宜贞领到一扇小小门前,门忽地开了。
      “哎呀呀,哎呀呀,哎呀呀,我看看,我看看……”
      周宜贞只来得及看见门内是个院子,已有个系着围裙的女人迎了出来,她一把将萧楠从周宜贞手里拽出来,一通上下摩挲。
      “有没有受伤?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系围裙的女人仍是一迭声地问个不停,一边已将萧楠拖到院内房前的回廊上。
      “抢劫……”萧楠仍然有气无力。
      “啊!!!”女人又叫起来。
      萧楠赶紧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院门口的周宜贞,简单说:“人没事,阿姨,同学。”
      周宜贞此时已看清楚,这是一个四面围墙围起来的院落和一栋高大的别墅。前院并不大,但她已撇眼见着侧面的大片院子,草木丛生。正门前有一排回廊,周宜贞顺着阿姨的招呼进门,几个台阶上了回廊,学着萧楠的样子在,门口的垫子上擦干净鞋底。
      正门是大大的对开门。一进门就有一股暖风袭来,吹上湿冷的衣服,小贞忍不住打一个冷颤。定下神来,周宜贞发觉自己进了一个巨大的长形客厅,她不好意思四下打量,但也注意到脚下深色的木质地板,中规中矩的绒布沙发,扶手和靠背上的白色钩花沙发巾,墙上一联联龙飞凤舞的书法,顶着天花的大大的玻璃窗和窗下的暖气片。她贞轻手轻脚地跟着进屋,脚下木板仍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阿姨已拿过来两条雪白的浴巾,递给周宜贞一条,自己展开另一条将萧楠连头裹住。周宜贞自己将浴巾披在肩上,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跟着她们穿过客厅,出了另一扇对开门。
      门前是长长的走廊,客厅在走廊正中,跨过走廊是一个门厅,正中摆了一架三角钢琴,比以往在同学家看到的靠墙钢琴大很多。她仿佛看到钢琴后还有一扇对开门,但这时不好东张西望,乖乖跟着,沿着走廊到了楼梯前。她忍不住抬头看,原来外面看着高大的别墅实则只有两层,她在楼梯上仰望房顶,二层的天花板看着十分遥远。
      阿姨半搂着萧楠,略略回头招呼周宜贞,沿着二楼走廊走到尽头,直接进了浴室。浴室与周宜贞家的客厅差不多大,除去简单的洗脸池,马桶,浴缸,淋浴和两台洗衣机,仍有地方让她打个侧翻。阿姨扯了萧楠身上的浴巾,扔到洗衣机里,就去开龙头放热水,一边说:“你们将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我给你们拿干净的。”
      两人都没动。阿姨放出热水,回头见两人仍站着,“咦”了一声。周宜贞浑身不自在,手都不知往哪里放,萧楠说:“阿姨,你去拿衣服,我去楼下浴室。”
      阿姨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嘟囔着“都是女孩子,什么要紧”,一边出去了。
      “嗐……”周宜贞夸张地出了口气,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萧楠也终于松了口气,抿嘴轻笑,她出了卫生间,带上门。
      周宜贞匆匆洗刷,很快就从浴室出来。大约阿姨没想到她如此快,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她穿了早已拿过来的萧楠的校服,沿着走廊慢慢走到楼梯口,再抬头看。虽在二楼,但楼顶依然遥远。
      她下了楼,正准备往客厅走,阿姨仍系着围裙从另一头走过来,笑着拉她的手,将她带到厨房。萧楠家的厨房约摸有40个平方,全都是白色方形瓷砖铺成,灶台也铺着白色瓷砖。不过煤气灶已经换成流行的自打火,也有抽油烟机。灶台上是一排窗户,可以看到窗外绿荫环绕。中间是一张深色木头的方桌,窗明几净。
      阿姨让她在桌边坐下,盛了一碗桂圆红枣生姜红糖水给她,上还卧了一个荷包蛋。周宜贞一边吃,一边回答阿姨的各色问题——从刚才发生了什么,到自己姓甚名谁。从学校到家里,从同学到家里有什么人。周宜贞频频回头,看萧楠什么时候出来。
      萧楠在淋浴下站了许久,任凭热水从头顶浇下,不仅要冲刷掉泥污,还有那只手的气味。
      她闭上眼睛,那只手仿佛还捂在她嘴上。她仍能闻到烟草炙烤的味道和那人靠近说话时嘴里喷出的槟榔辛甜的味道。她深深地吸气,仿佛要把记忆中残存的一点味道也全部吸进肺里。
      是的,她要记住,好好地记住。不,你绝不能把这种恶心的,恐怖的记忆放在角落里。它就像见不得人的鬼魅,你一扭头它就会趁你不注意扑过来咬你一口,常常是在多年后的午夜梦回。你需得把它拎到眼前,盯着它,告诉它你不怕它。盯着盯着,它就慢慢变成个小鬼,再慢慢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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