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地玉成霜》寒轻漠漠

9、第 9 章

　　回到天宫，玉霜沐浴焚香，洗去一身糟污，重新变回那个神采奕奕的仙子。

　　润玉将存有簌离魂魄的净瓶小心摆在宫内的高案上，他向后退了几步，双手作揖，伏身跪拜，说：“母亲，孩儿不孝，母亲暂且等待，孩儿很快便带您去拜见斗姆元君。”

　　“陛下，您的伤…”邝露在润玉身边，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倒是霜儿…我去看看她。”润玉甩了下衣袖，离开了。

　　邝露注视着他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流下清泪两行。

　　“霜儿，你的伤如何？”润玉关切的问。

　　“孟婆的药很灵的，我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说着便在润玉面前转了一圈，继续说：“我还焚了香，用的甜柑橘的味道，我最喜欢吃它了…”

　　“霜儿…”润玉一把搂过玉霜，紧紧的抱住她，在她耳畔轻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才让你去只身犯险，在你最艰难的日子，我都不在你的身边，我真的恨我自己，恨我的优柔寡断。”

　　“润玉，你别这样，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能陪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很幸福了。”玉霜又将脑袋靠紧他的胸膛。

　　“霜儿，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你不是锦觅，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也曾以为自己是因为对锦觅的爱，才未把持住自己，你知道的，她曾是我年少时唯一的轻狂，我以为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可是，当我发现锦觅的脱险是以你生命为代价的赌博，我竟然后悔了，我才知道，锦觅于我是至亲，而你，是我的挚爱，沉沦在你的柔情里，我已无法自拔。”润玉动情的表白。

　　霜儿早已泣不成声，她啜泣着说：“救锦觅之前，我曾以为自己是因为那应龙之泪才倾慕于你。当时，我虽然怕死，但更怕你受到伤害，所以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救她，就算是因为应龙之泪，我也认了。但没想到，你的眼泪化在了旭凤的寰谛凤翎里，失去了应龙之泪，我以为自己会死去，无爱亦无怖，终于可以解脱了。可是，我又活过来了，对你的思念与日俱增，才发现爱你之心一如往昔，我才知道，原来，这份爱无关其他，只因本心。”

　　润玉轻吻了她的额头，擦干她眼角的泪花，对她说：“我送霜儿回寝宫，今日好好歇息，明日我们一同去拜见斗姆元君，好吗？”

　　玉霜点了点头。

　　今夜的银河好似一块缀满细碎宝石的轻纱，流淌在夜空里，闪烁着熠熠光辉，天宫里的神仙们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除了邝露，不知为何辗转难眠。

　　翌日清晨，润玉来接玉霜一同去拜访斗姆元君，玉霜暗暗祈祷，希望一切顺遂。

　　来到斗姆元君之处，润玉同玉霜先行了大礼，后说明来意，元君只是微笑，润玉再拜，伏着身躯恳求：“元君为九星之母，主天地万物之生，润玉愿承任何业果，只为救吾母一命。”

　　元君对润玉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求元君救吾母一命，润玉愿以命相换。”润玉并未起身，依旧低头叩拜。

　　元君笑了，继续对润玉说：“人人都想见天道，不知孝道即天道。”随即用手指沾了一下莲花座下水池中的泉水，弹入水晶净瓶中，只见黑雾逐渐平静，消散，慢慢化作了一尾红色的龙鱼，在净瓶中游动。

　　元君又一抬手，将龙鱼招进了座下泉池，对润玉说：“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就让这龙鱼在我莲花池里悟道吧，可亏待了她？”

　　“多谢元尊！元尊救母之情，润玉没齿难忘！”润玉再行一大礼。

　　斗姆元尊依旧微笑，她看向玉霜，说：“故人重逢，别来无恙。”

　　玉霜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吗？”

　　元君点头，说：“今日无香灰可赠，只有这泉水烹的香茶两盏，邀两位品尝。”

　　“可是……”玉霜心中依旧疑惑，又不好多问。

　　元君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对她说：“时光荏苒，我不是上一刻的我，你亦不是从前的你，可我依旧是斗姆，而你依旧是霜花。”

　　玉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与润玉饮下香茶，便告辞离开了。

　　路过凡间之时，他们稍息片刻，润玉拉着玉霜的手说：“霜儿，这次谢谢你，救我母亲于苦海，这本应是我来做的事，你却替我承担了。”

　　“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呀，只要簌离仙子得救了，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不知道，她终日在那莲花池里会不会寂寞无聊，我们得常去看看她。”玉霜揪着自己的小辫子，抬头看着润玉。

　　润玉笑笑，摸着她的脑袋说：“今后母亲每日闻道，怎么会无聊？我看倒是你，很久没有去游乐一番了，今日我便同你一起去凡间逍遥一下吧。”

　　“啊，真的吗！”玉霜开心的跳了起来。

　　“待我将你稍作变换。”润玉轻挥衣袖，便将玉霜这窈窈仙子化作白面书童。

　　玉霜看着自己的打扮很满意，拽着润玉的衣袖，迫不及待的说：“好啦，这下方便了，咱们先去听个曲儿，再喝上两壶上等的琼浆！”

　　润玉依旧宠溺的笑着，指着前方，说：“看到那间客栈没有？我算出里面有你最爱吃的小酥肉，晚上给霜儿下酒。”

　　玉霜看着那袅袅炊烟，咽了咽口水。

　　他们来到闹市，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玉霜左顾簪花，右挑粉黛，好久没有这么恣情放纵了。

　　润玉的眼中满是宠溺，他多么希望能跟她做一对快意无忧的神仙眷侣，在这俗世里的袅袅炊烟里，才有生活的味道。

　　玩了整整一天，入夜时分，风生竹园，月上蕉窗，润玉带玉霜来到凉亭小酌，在人间望月观星别有一番趣味。

　　玉霜拿出润玉的逆鳞，边递给他边说：“还给你，一点也没有弄坏，这么宝贝的东西你以后不要再随便放置，万一有人再偷了怎么办。”刚说完，玉霜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自知失言。

　　润玉笑了，说：“这六界除了你，大概再没有人敢打这龙鳞的主意了，如果再丢失，唯你是问。”

　　“不行，不行…”玉霜皱起了眉头，着急的说：“我已经将它还给你了，你若找不见了再赖我，那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呵呵，”润玉笑了，对玉霜说：“要是这龙鳞送你保管，可还冤枉？”

　　“啊？”玉霜很是吃惊。

　　“这逆鳞与我心脉相承，故可以互相感知召唤，将它放在你的灵元之中，你若想我了，我便能快点去到你身边。”润玉将逆鳞递给玉霜。

　　“润玉，谢谢你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玉霜看着润玉的眼睛，满眼幸福。

　　“不，霜儿，你错了，我不是让你去保护它，而是让它去守护你。”润玉顿了顿，继续说：“世人皆知寰谛凤翎威力巨大，被视作无价之宝，却不知应龙之逆鳞，毫不逊于那凤翎。这逆鳞与应龙共享灵力，所以我们龙族从不赠予外人，也不与外人道。”

　　玉霜听罢，摆着手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要，以我的灵力不能护它周全啊。”

　　“霜儿，你还不明白吗？若今后能与你偕老同归，无论欢乐苦悲，我润玉此生无悔。”他望着玉霜的眼睛，继续说：“我是天帝，不少争名逐利之辈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位置，我担心你的安危，就让这逆鳞替我守护你吧，让我安心去做一个好天帝。”润玉有些动情。

　　玉霜思索片刻，为了能让润玉安心，便点了点头，她觉得此刻她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未己，烛尽月沉，该是归卧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