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盆成精了[种田]》二泉

59、陆溪

　　徐鹤要回鄞山？
　　陆柒惊愕，那柳知砚……？

　　柳知砚定然是不知此事的，他还琢磨着寻上村中的媒人去找徐鹤说亲。
　　若徐鹤一声不吭走了，岂不是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柒纠结要不要将此事透露给柳知砚，但柳知砚连徐鹤是不是人都不知道。那些话本里不都常说，人妖殊途么？按徐鹤冷冷淡淡、看破红尘似的性子，更是如此吧。

　　可思来想去，陆柒还是去了柳家。
　　柳知砚瞧见他到来还有些惊讶，笑着让他坐下，“陆柒，今日你来寻我可有事？”
　　“是有事想告知你。”陆柒点头，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徐夫子……他要离开了。”

　　话一落，柳知砚嘴边的笑便顿住了，一瞬后又像无事般扬起笑，“……你说的是真的？”
　　“应当是真的。”听黄半仙的语气，不像有假。
　　柳知砚摸着椅子坐了下来，眉轻轻皱起。忽而苦笑了声，“也对，瞧着徐夫子也不像会是在这儿停留住的人……”

　　如竹如松清冽的夫子，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几时离开？”柳知砚问。
　　“这个便不知道了。”陆柒道，“还得去问徐夫子。若是他真的要离开靖阳村，定然还得交接一下村塾的工作。”
　　村塾将在春季开学，徐鹤要是急着离开想必也应当在春季前。

　　柳知砚一时没了话，瞧着窗外白皑皑的一片琢磨着什么。陆柒便以为他受打击了，过了半响却又听他轻喃，“陆柒，你说我是否能留下他……”
　　陆柒哑然，不好怎么回答。好半响才讪讪道，“……你试试？”
　　“那便试试罢。”柳知砚回头，失落的神情不再，“说不定呢。”

　　嘴边是温和的笑意，吐出来的话却惊得吓人，“我明儿就叫陈阿姆帮我说亲去。”
　　陆柒傻了眼，他以为柳知砚会放弃。谁知，柳知砚更加有干劲了。

　　他这是……
　　真·迎男而上啊。

　　翌日，陆二家。
　　大门“嘎吱”一声，挎着篮子的陆溪走了出来。他微垂着头，略长的碎发遮掩着瞧不清底下是何种表情。
　　走了几步，看见大伯家的小儿陆展元大冬日里坐在大石头上，红着鼻子拧鼻涕。

　　陆柒朝他走过去，“你怎么在外边？”
　　“里头太吵了。”八岁的陆展元声音有些闷闷的。
　　陆溪回头往了眼紧闭的大门，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红薯小声道，“给你。”
　　“红薯！”陆展元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接过，急切地剥着皮含糊不清道，“谢谢溪哥哥。”

　　也不知为何。
　　他不喜欢陆鸿志也不喜欢陆岚更不认识什么陆柒，倒和这个阴沉孤僻、声音细细不爱理人的陆溪合得来。

　　他边囫囵吞枣地吃着边盯着陆溪问，“你去哪儿？”
　　陆溪答话，“去牛家。”
　　小娃一听从石头上跳下来，“婶婶要把你嫁给牛家？”
　　“那个色眯眯、大肚子的牛屎家？”
　　陆溪听他这么叫牛石林嘴角弯了弯，又点头。

　　“那坨牛屎……虽然色眯眯，大肚子，但听阿姆说他家有钱，好多地。”陆展元转了转眼珠，“你嫁过去兴许也成，至少不用被婶婶骂，也不用再看岚哥的脸色。”
　　陆溪抿了抿唇，没接话。
　　而陆展元咬了口红薯，突然便了脸色道，“这红薯不会是婶婶叫你给牛屎送去的罢？”

　　陆溪点头，“没事，少一个发现不了。”
　　听他这么说，陆展元依旧不放心。赶紧把剩下那半个放进嘴里，也顾不上烫嘴，三两下吞掉。拍拍手急忙道，“我还是先回家了！”

　　被婶婶抓到可不得了！

　　牛家在村东头。
　　陆溪走到村中时，瞧见昨日被阿姆喊上门的媒人陈阿姆。陈阿姆面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正跟着身旁的几个阿姆讲话。

　　“来年咱们村可有好几家办喜事。”他道，“小哥儿又少了几个，你们几家的儿子还不抓紧儿娶媳夫！”
　　陈阿姆笑着，抬头瞧见陆溪。视线又滑过他手挎的篮子，笑眯眯道，“是溪哥儿啊！溪哥儿可是去牛家？”

　　陆溪点头。
　　“去罢去罢！昨儿都给你打听好了。”陈阿姆笑道，“这牛石林可欢喜着你呢！”
　　一旁阿姆嬉嬉笑笑，“没想到不是岚哥儿先找到夫家，倒是溪哥儿先有喜事。”
　　七嘴八舌，声音嗡嗡地飘进陆溪的耳中。直嗡嗡得他耳疼、心疼。

　　“快去罢，不同你说了。”陈阿姆拍了拍陆溪的手，“我还得去村塾找徐夫子。”
　　听到熟悉的名字，陆溪沉闷的心一跳，惊愕得愣愣道，“找徐夫子做什么？”
　　陈阿姆大笑，“我去找人有何事？”
　　“当然是说亲！”

　　“……说亲？”陆溪艰难地吐出这两字，顿时喉中干涩不已。他又颤着声音问，“说什么亲？”
　　许是他一贯声音小，陈阿姆没听出他的不对劲，笑道，“是柳哥儿让我帮他跟徐夫子说亲！”

　　“喏，你瞧。”陈阿姆摊开手，一个精致漂亮的荷包出现在他的手中，“柳哥儿有心了，还亲手缝了个荷包叫我捎过去呢。”
　　“村里就数柳哥儿性格好，人又机灵讨人喜。”一旁的阿姆道，“我瞧这事儿会成。”

　　几个人讨论着往村塾的方向走去，可陆溪却像是丢了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微微睁大眼，突如其来的惊恐涌了上来。

　　徐夫子……？

　　凶猛的酸涩袭入鼻腔，挎着的篮子“啪”的一下掉在地上，红薯翻滚了一地。
　　陆溪愣愣地弯下腰，死死捏着篮筐边，手却湿冷颤抖。
　　他机械地将散落的红薯一个个捡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怎地办……
　　还要去牛家。

　　陆溪挎着篮子起身，睁着止不住淌泪的眼睛往牛家走去。
　　“是谁？”粗狂的声音从门里响起。
　　牛石林打开门，就见挎着篮子的小哥儿站在屋外。他一愣，“咋哭了？”
　　小哥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眼中的泪却流个不停。

　　陆溪颤着声音，“……我……我送红薯的。”
　　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活似只可怜兮兮被人蹂—躏的兔子。
　　牛石林挠了挠脑袋，眯起眼，“不哭，来来来，石林哥带你进去坐坐。”
　　他伸手去拉陆溪，方被戳摸到陆溪便觉得恶心。看向那张黝黑粗狂的脸，反感中带着恐惧。

　　“……不用了。”他擦了擦眼泪。
　　手却被牛石林死死拉着，挣脱不开。
　　“进来坐坐，反正过些日子你就进俺家的门了。”他咧嘴笑，突然上前嗅嗅，“小郎夫你可真香。”
　　“白白嫩嫩的。”他没忍住，抓着陆溪的手啄了口。
　　恶心感更甚，陆柒惊恐起来，更加激烈地挣扎。牛石林却有恃无恐地将手伸向他的腰，噘嘴作势去亲他。

　　陆溪猛地一推。
　　牛石林顿时怒了，“你家阿姆昨日怎地说的！过些日便将你嫁过来，你就是俺的人了！”
　　“夫郎亲郎夫，天经地义！”他一把抓着陆溪的肩膀，逼迫他将脸凑过来，“你听话，嫁过后我便对你好。”

　　胃中的液体不断翻滚，陆溪看着那张胡须邋遢的脸和黑紫的唇，浑身冰凉。
　　“放开我！”他惊恐，下意识把篮子砸了过去。
　　牛石林毫无防备被砸了准，红薯滚了一地。
　　“你砸我？”他怒得瞪圆了眼，猛地伸手甩看陆溪一巴掌。

　　“还没嫁过门就造反了！”那张原先还算憨厚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
　　“看俺不先治治你！”他拽着陆溪的衣领啃了上去。
　　陆溪手脚乱舞，被黏黏糊糊地啃着。慌乱之中，不知道踹到了哪处，牛石林吃疼地大叫一声，松了手。

　　陆溪便趁机连滚带爬地逃了。
　　他跑了许久，跑到气喘吁吁，眼泪狂飙。
　　“徐夫子……”不断有呜咽声从他的喉中挤出。
　　泪越擦越多，仿佛要把不甘心和委屈都流干净。唇被他咬出血腥味，陆溪狠狠抓着自己的衣裳。

　　从领口将衣裳狠狠撕扯着，嘴中呜咽难忍，“徐鹤……”

　　不知走了多久，熟悉的庭院入眼。
　　如竹如松的夫子从院中走了出来。白衫皓月，清冽得如同无鱼的湖。
　　“陆溪？”徐鹤惊愕。
　　陆溪的模样太过于的可怜，衣裳凌乱，红肿的脸上满是泪痕。
　　陆溪听的徐鹤的这一声唤，心中像是被什么尖牙的虫狠狠咬了一口。叫他的心口疼痛、颤栗。

　　“徐……徐夫子。”无声哭泣的陆溪猛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十六年来，还是幼儿时才有过的任性。

　　他上前抱住徐鹤的腰，哭声不止。徐鹤皱着眉，冷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你这是怎地回事？”
　　衣衫不整，大片肌肤裸—露。
　　徐夫子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竟一时有了点慌张的情绪。

　　此情此景，连同自己突来的情绪叫他颇感惊讶。

　　徐鹤任凭他抱着，许久，待哭声平息下来道，“陆溪你慢慢与我说。”
　　红肿着眼的小哥儿眼中盯着他，眼中划过许多色彩，最终只剩一抹决绝。
　　陆溪颤抖地伸出手，搂住了徐鹤的脖子。温—热的体温传到他湿冷的手上，如同求生的本能。

　　决绝中带着几近卑微的渴求，陆溪颤抖着双唇吻了上去。

　　什么都不要了。

　　“徐夫子，带我离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