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盆成精了[种田]》二泉

7、谁像傻子

　　柳哥儿微愣，耳旁的话匆匆掠过。他瞧着神色清明似乎没了往日那般痴傻模样的陆柒，心中的惊愕越发凸显。陆柒那边角卷着白的灰裳上不偏不歪正中着一团黄泥迹，周边还印上了散乱乌黑的脚印。柳哥儿不用猜便也知道是自家皮劣小弟的杰作。

　　大虎子还在嚎啕大哭，涕泗纵横，“柳哥，帮我报仇！”

　　柳哥儿愣愣地瞧着陆柒，大虎子瞧人不理会自个便更加哭嗷起来。柳哥儿后觉哭声惊耳，忽地眉一皱，神色已有些不悦。

　　他瞪了眼大虎子，“又惹事？欺负人家！”

　　“在家中称霸王便也罢了，非在外头横。”柳哥儿训骂道，“你是要学那陈家老二，叫人打断手脚？哪儿有脸儿哭！”

　　陆柒不动声色地瞧着前头的哥儿训人，那哥儿长相平平倒也温和。一双秋目含水，好似点睛一笔，叫人越瞧越舒服。他气质些许淡然，却平白无故多了几分若即若离的味道。一皱眉，唇方启周遭的气场全然一变。尖牙利嘴，模样还有些泼辣。

　　大虎子原先是想叫亲哥撑腰，哪想却遭了一趟骂。他气不过，直接往地上一躺。人赖在地上打滚，哭闹，“你骂我！我要告诉阿姆！叫阿姆打你！”

　　柳哥儿一听这话便来气。柳家有二子，先生一小哥儿柳知砚后生一子柳知元。柳阿姆体质不好，成婚数年肚子里头没个动静因此受尽了婆家的气。每每被气得回姆家时便要哭上一回，老姆见其可怜又不堪其扰，便各种找方子。好不容易生下一娃，到头来却是个哥儿！

　　柳阿麽骂他是个不会下蛋、下了蛋还是个臭蛋的母鸡，柳阿姆气得不行。柳阿嬷又是个嘴碎的，见人便宣传他家那个“没用”的媳夫，柳阿姆最更加抬起头来。他暗自咬牙非要争口气生下一儿，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后老来得子。陆阿姆欢天喜地，小儿体弱便取贱名大虎子，偏爱有加。

　　柳哥儿眼皮一翻，想弯腰去揪大虎子的脸。可看着大虎子一脸泥巴，顿时望而生畏了。娃子一脸泥在地上打滚，跟个泥猴子似的。柳哥儿瞧着好笑又觉丢脸，他望向陆柒。眼神中带着窥探，迟疑道，“对不住了，待我回去定会教训他。”

　　他方说罢，后头的秋哥儿便夸张地道，“你怎地跟个傻子道歉？他听得懂么？”

　　“柳哥儿，你要同傻子交好？你这不是给陆岚打脸么？”

　　秋哥儿说完，在旁嫌恶的陆岚便不悦了。柳哥儿盯向挑拨离间的人，“改改这嘴碎毛病，方才才惹人陆哥儿生气。话都叫你给说完了，旁人还能说什么。”

　　他话里反讽，秋哥儿也不是傻的。他努嘴，仿是气急，哎呀一声跺脚到了旁侧，“你非得多想，怎地还我里外不是人了？”

　　三人瞧是交好，实则暗地里比较。陆柒听了半天，惊一身鸡皮疙瘩。三个大老爷……男性，跟小姑娘似的，吴侬软语、勾心斗角……

　　陆柒有点接受无能。

　　这几个里头他也就瞧那柳哥儿顺眼些，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柒便接了台阶顺势下。他又想起自家陆小盆，人傻又甜多可爱。陆柒弯了唇，“小孩子这个时候还未定性，好好教兴许能改。”

　　他话一出，三人皆是大惊。往日这傻子哪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玩泥巴踩人家的菜地便是好的了。

　　“你当真的是那傻子？”秋哥儿不敢置信地惊叹。

　　这咋咋呼呼不经大脑的话听得陆柒不悦，他和煦笑道，“你瞧在场的谁像傻子？”

　　姓秋的哥儿听不出陆柒在讽他，愣是眨眼不知所云。倒是一旁的柳哥儿“噗哧”笑出声来。

　　“陆岚，你家傻子不傻了？”他又转头看向陆岚。

　　陆岚惊愕得难以回神，顿时乱了分寸。这傻子怎地能突然不傻了？杂乱的念头在心底交错，神色顿时沉了下去。陆岚满怀敌意地打量陆柒的同时，陆柒也在打量他。

　　陆岚是陆老二家的。

　　老陆家承袭了靖阳村的上百年的观念，长兄为重，重男轻夫。陆家老麽年近六十，迂腐封建。陆老汉去世后，一心宠着陆老大。陆老大四十有余却依旧蛮横无理处处压陆老二一头，陆老二打小沉默寡言又不怎地受宠越发养成压抑不作为的性子。

　　老二家的情况同柳家相似，陆岚为长兄，下还有个小哥儿名唤陆溪。最小的哥儿已十四、三的年纪，陆老二的媳夫依旧想生个小汉子。

　　陆岚怕日后他会像柳知砚那般，便放了话儿，“再有小弟便没有我，若是生了就别怪我欺负人”。

　　陆岚厌恶陆柒比厌恶自家阿姆想生个汉子有之过而无不及，平日里瞧见陆柒便绕道走生怕沾染上什么痴傻病。陆柒大抵从原主记忆里知晓陆岚这个人，更不愿同他多费口舌。他也不在意这群人的心理历程，转身便走远了。

　　“陆岚……”后头的秋哥儿担忧道，“他若是好了……”

　　陆岚一阵不耐烦，“吵死了！他一个傻子傻了十几年就是算好了，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不成！”

　　他气得剜了秋哥儿一眼，步子慌乱地直直往家里走。

　　老陆家算是惊了半边天，而陆柒早已不关己事地回了家。远远地，陆柒便瞧见陆小盆跟只守家的小狗似的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的大门口。一瞧见陆柒，那双水灵的大眼便立刻湿漉起来，随即又哼出一口气。抱着藕臂，眼神幽怨地盯着陆柒。

　　陆柒明知故问，“坐这干嘛？”

　　屋里头寻声出来的陆阿公朗声笑道，“小娃子不往屋里去，非要守着等你回来！”

　　陆柒瞧着奶凶奶凶的陆小盆，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他伸出拇指点了点陆小盆的鼻尖，“你就是只小狗。”

　　陆小盆听闻气鼓鼓的，忽而鼻子抽了抽。狐疑地伸长脖子，还真像只小狗似的在陆柒食指上嗅了半天。嗅完，小脸瞬间塌了。泪眼汪汪，小奶娃倔强地不让眼泪掉出来。滔天大的委屈在眼眶里打转转，他控诉，“阿爹跟别人玩！”

　　陆柒愣了三秒，笑出声。

　　他惊奇，“你还能闻出这个？”

　　陆小盆见人还笑，一时憋屈地不好如何发泄。他张嘴露出虎牙想要去咬陆柒的食指，陆柒也不恼好笑地注视着他。虎牙在食指上磨了半天，最终陆小盆委屈不甘地舔了舔。

　　被糊了一手口水的陆柒哈哈大笑，“别人哪有我们小盆可爱！”

　　陆小盆瞬间泪眼朦胧，露出又甜又可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