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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云泽副本4/5 ...

  •   海面幻境失了洛屿的妖力支撑,潮水渐渐退去,十里红妆不见踪影,扑鼻而来的只有浓重的血腥味。

      芦苇丛一阵响动,走出一个玄色劲装的男子,有些迷糊地摸着脑袋,一脸毫无心机的笑,被发现了也只有羞窘而没有心虚,见偃歌瞪他,龙城解释道:“路过,路过。我刚到这里不久。”

      偃歌半眯着眸子,言语中带了几分讥诮:“你当我三岁稚童?”

      龙城只得使出杀手锏,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脚尖,语调软软的:“我……我担心你,就跟着出来了。”

      偃歌忽然语塞,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过了一阵儿冷着脸从袖里掏出药瓶丢过去,责怪道:“受了伤不好好躺着,出来做什么妖?你腿上的伤口又裂了。”

      闻言,龙城笑弯了眸子,接住药瓶,欣喜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没有。”

      此时正值天光破晓,海平面升起漫天红霞。

      洛屿掬了一捧水,洗净面上血迹,笑容明艳:“偃先生,龙将军,有缘再见。”

      海面血水翻滚,逐渐变成浅淡的蓝色,而洛屿的躯体却渐渐变得透明,银蓝色的鱼尾化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泡沫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斑斓的色彩。

      “这……这是他的回忆?”龙城指着海面上的泡影,每一个泡沫里都是洛屿和洛雨蒙相识的经历片段,一幕幕在眼前划过,龙城忽地发现其中一个泡沫里的幻象他不曾在洛宅见过——

      这时两人都垂垂老矣,洛雨蒙动作迟缓,迎着阳光穿针引线,腿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小鸡捉虫”图,时不时抬起头满脸慈祥地笑看院子里两三垂髫稚童玩闹。

      洛屿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面上血包褪尽,只纵横交错着些暗紫色的血脉纹路。虽看起来仍然可怖,但眼神温和,眉目慈祥,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人一般,笑呵呵地拿把短锄在墙角空地上种菜。

      烟囱里飘起袅袅白烟。厨房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探出头来,柔声喊道:“公公婆婆,还有那边的几个小孩,过来吃饭了!待会儿,你们爹爹就回来了。”

      偃歌摇摇头,叹道:“一念之差,竟成了生离死别。”

      龙城似是想起什么,有些心不在焉,懒懒回道:“幻境终是幻境,再美好也不过一堆泡影。他既选择为了容貌杀所爱之人,落得这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你且再看看别的。”

      泡影里,洛屿因为长相丑陋再加之是云泽海海中唯一的雄性鲛人,一生下来就被视作异类,被母亲丢弃,被族人驱逐,被坏心眼的除妖人捉去多加折磨,企图弄出鲛人泪。

      终于有一日,海上起了风浪,他趁乱逃出,却见到落水的洛雨蒙,喝下这个孩子的血,他就能恢复体力,遍体鳞伤也能痊愈,但他没有。洛屿唯恐吓到孩子,用海草将整个脑袋都蒙起来。

      洛屿把她带到一个海岛上,用血喂养被血吸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洛雨蒙,某个晚上洛雨蒙趁他睡着,扯下他覆面的海草,却被吓得惊叫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无论洛屿怎样好言相劝,洛雨蒙都不肯再吃他送来的东西。

      无奈之下,洛屿只得故意暴露自己,引来那些道士将洛雨蒙送回岸上,而他则被捉去生生忍受刮鳞剥皮之苦,鳞片和皮肉被做成鲛绡卖出去,除妖人尝到了甜头也没在为难他,丢弃废物一般将他一脚踢进了海里。

      也许是天意弄人,他活了下来,怀着满心怨恨地活了下来。他找到以前的那几个除妖人疯狂报复,吸食人血后,他发现自己的皮肉竟然长了回来,同族的鲛人见他日渐强大,以前得罪过他的纷纷巴结讨好他,有鲛人献来一计——只要在大婚之日,喝光新婚妻子的血液,并且吃掉其心脏便能改胎换骨。

      无论是重伤垂死还是容貌可怖,皆可以成为过去。

      洛屿心动了,碰巧那天晚上他遇到了在海边独自哭泣的洛雨蒙。

      幻影尽数破灭,四下寂寂。

      偃歌不语,以指摩挲忘忧扇骨,手感微凉。

      龙城有些怅然,默默卷起衣袖,下了水,用灵力感知着鲛人泪的存在,一颗一颗捡了起来,尽数放到偃歌手中。

      绣的歪歪扭扭的钱袋里满满当当的塞着几样小物件——三寸长的人形枯枝、一缕结发、一个成色不算好的银镯子、一个贝壳、一把红色的鲛人泪、一片银蓝色的鱼鳞。

      谁曾想,这样一个小小的钱袋装进去的是一段故事,是两个人的抵死缠绵与血海深仇,是往后死生不复见的心上朱砂。

      二人各怀心事,虽是并肩而行,但回客栈的路上很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奔波忙碌了一晚上,血吸虫也被解决了,眼下渔民出海已经安全。偃歌打了个哈欠,推开客栈房门,回头道:“我小憩一阵,一个时辰后叫醒我。对了……你腿上的伤口再处理一下。”

      龙城重新要了一间房,就在偃歌隔壁。小二端来一盆热水和几卷纱布。他道过谢,待小二走了以后踉踉跄跄地关上门。

      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解开腰封,露出流畅修长的腿部线条,其上一个血窟窿令人触目惊心。

      被偃歌发现踪迹时,他说“刚到此处”其实不假,昨夜他跟随偃歌出去,在县衙附近无意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心下生疑便追了过去,打斗之下撕扯到腿上伤口,让那人逃了。

      日头渐升,已至辰时。龙城擦去额头冷汗,穿戴齐整下了楼,熟门熟路地拐去巷子口的那家烧饼店,买了几个烧饼和一笼灌汤包提着回客栈。

      把偃歌从榻上揪起来,吃完早饭,两人便去了府衙,了解了一下大体情况后,衙役领着他们去往李缪的宅邸。

      李缪于十日前收到明月贴,说定在七日后取他性命。他原本没将明月贴当成一回事,可镇上频频死人,距贴上的日期也愈来愈近,他心中不免染上了些愁云和惶恐,于是便增派人手昼夜巡视。

      他曾和李管事彻夜促膝长谈,第二天早上来到县衙时面如死灰,公堂断案时都魂不守舍,直到见到“国师大人”才勉强打起精神。

      有传闻说李缪立了遗书,死后家产一半李管事所有,另一半归长子所有。这个李管事是个厉害人物,十多年来,将整个李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但他常虐打下人,所以在府中风评并不好。

      事发那天,县衙全面戒严,朗朗乾坤之下,衙中半点声响也无,李缪莫名其妙被人剜眼割舌,挑断四肢筋脉,惨死于公堂之上,明镜高悬的牌匾被人劈成两半,随手丢弃浸在一滩殷红的血里。

      街上一如往常,热热闹闹地吆喝着。行人小贩好奇地打量着街上衣着华贵的两人。看起来不过及冠之年的年轻人嘴角噙笑,一双漆黑星眸眉眼弯弯,眼神常常落在前面那人身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公子出来游玩。

      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墨蓝长衫暗纹流光,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眸子半阖,懒洋洋地扫过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折扇,外袍穿得不大齐整,简单地用墨蓝发带束了发,有些歪了。

      两人身后诚惶诚恐地跟着一个身穿官服、腰间佩刀的衙役,他望向墨蓝长衫的公子,恭敬道:“国师大人,您这边请,再往前边走五十步便是李大人府上。”

      众人惊了,这看起来像刚从酒楼里被赶出来的登徒子的人就是灭杀云泽海中血吸虫的国师?!

      如今海中没了鲛人,也没了血吸虫,渔民们都可以放心出海了,泽渔镇为了感谢国师的大恩大德,自发筹钱为他建了神祠,日夜香火供奉,更有甚者将偃歌画像挂在家中,每次出海前都拜上一拜。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作多讲。

      前边的李府满目素缟,隔着一道高墙,僧人超度诵经之音不绝于耳,衙役小跑着上前去敲门。

      龙城正色道:“李缪遇害当日,府衙内外层层设防,那公子月是如何潜入内堂并且杀人的?”

      偃歌:“如果是别人,不一定能做到。但杀人的是公子月,那就一定能做到,再多的布防对他来说都是形同虚设。连号称全燮朝守卫最为森严的诏狱都没困住公子月,还是让他给逃了。”

      龙城面色复杂,忽地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偃歌回过头来,疑惑道:“怎么了?”

      一句话问出,他才猛地惊觉自己失言,龙城却不打算放过他,逼视道:“公子月何时入了狱,我怎会不知?”

      偃歌说的是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却还没有发生,喉咙一时有些发干,他试图辩解,吐出口的却是一个沙哑的音调,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眼角余光蓦地瞥见一个机会,连忙转移话题道:“你看那边。”

      龙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李府门终于开了,出来的却是一口棺材。李缪的大儿子披麻戴孝,满面泪痕,双手捧着灵位走在最前边,其余子女分列其后,令人意外的是送葬队里浩浩荡荡跟着数十个衙役。

      街边看戏的路人禁不住又感叹一句“主仆情深”。

      待棺材全部出来,便露出门口处一个羸弱的身影,正是李夫人,她双眼红肿,面上尽是悲色,似是难以承受丧夫之痛,两个丫鬟各扶一边她才堪堪站稳,捏着帕子不停地抹眼泪。

      偃歌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弯下三根,若有所思。见状,龙城偏头问道:“怎么,国师大人可是又算出什么来了?”

      “三天。”

      “什么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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