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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又起波澜 ...

  •   白泽城,游人如织,车水马龙。

      晌午的太阳升至头顶,街上摩肩接踵,柳清嘉抬手遮在额前挡住阳光,朝热浪滚滚的空中看了一眼,轻轻啧了一声:“大热的天,本王不待在饮冰室里纳凉,反而跟着你出来寻那什么寒云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傻?”

      日光明晃晃地落下来,街口的大黄狗趴在屋檐下的阴凉处,无精打采地吐着舌头。走在前边的楚清河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回头,只轻飘飘落了一句:“是你非要跟来,在下并未强求。”

      “行吧行吧,是本王没事找事做,给你当免费苦力你还不乐意?”

      柳清嘉今日着了一身华贵的雪青色锦服,衫上照例绣了一枝栩栩如生的血色棠花,腰间一条上好的羊脂玉腰带,其上挂着佩剑逐鹿、香囊、玉佩等物,衣摆随他走动的幅度而晃荡,银线滚边,暗纹流光。

      楚清河摇摇头,轻笑一声,又无奈又好笑,世间哪有这般锦衣玉食的苦力。

      面前是一家人头攒动的酒楼门口,楼内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柳清嘉低着头赶路,没注意前面,一头撞上楚清河的后背,清淡的梨花香立刻钻进鼻腔里,瞬间驱散了心头燥热。

      酒楼三层楼高,招牌却简单质朴,一块不知从何处砍来的老树挂在檐下,粗糙的树皮尚且还在,只随便削去了横着看来中间三分之一处的老皮,上书“听风阁”三个墨色大字,笔法飘逸,铁画银钩,题字之人笔力之深厚从招牌里便可窥一斑。

      柳清嘉眯着眼,摸着下巴打量一阵,忽然玩味地盯着楚清河白皙修长的后颈,忍住咬上一口的冲动,他又扫了一眼招牌,不客气地点评道:“这是谁人模仿你的字迹,鬼画符似的,还不及本王涂鸦的半分风骨。”

      楚清河微笑:“这是在下所书。”
      柳清嘉:“……”

      楚清河背着一只手,另一手掀开酒楼门口垂下来的半块布帘,微微低下头往热闹里去了。

      柳清嘉站在门前又看了一眼招牌,连忙补救道:“方才我被晒昏了头说胡话呢,本王从未见过如此鸾跂鸿惊的云章!此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观……”

      “行了行了,小狐狸,快些进来罢,外头热,给你点了去暑的冰镇绿豆汤。”

      柳清嘉的眼睛亮了亮,一瞬间仿佛将整个白泽城葱郁的夏意都装进了那双漂亮的眸子里。

      ·
      皇城巍峨,琉璃瓦在阳光上反射着绚烂的光,守城门的将士顶着烈日站得笔直,豆大的汗滴在鼻头处汇聚,最后不堪重负地落下来,砸到地上又迅速被灼热的地面烤干,徒留一层微不可查的白。

      铁甲炙热,里衣湿透,将士们却一动不敢动僵硬地站着。

      掉脑袋的事,谁敢动啊?

      国师从赣州回来已经七天了,已经昏迷了大半月,全皇城的臣子守将全都惶惶不安,尤以太医院那群老头子最是惶恐,生怕圣上一个不高兴就斩了谁。

      不过,守城的这些他们怕的不是圣上,而是白起。

      白统领性情怪异,对人也总是冷嘲热讽,但好歹不至于随随便便伤人性命。最近可就了不得,自从龙将军将重伤昏迷的国师送回星河殿里,国师昏了多久,白统领就阴沉着一张脸了多久。

      昨日就有一位兄弟,因为换班的时候先出左脚,被白统领一顿狠揍,然后丢去了诏狱关着。

      今晨的那位兄弟更惨,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国师大人会不会醒不过来了,结果下一瞬,白统领的宽恕便已经架上了他的脖颈。

      若不是那位兄弟改口快,估计脑袋就得搬家。

      ·
      星河殿中,镂空雕花的沉香木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连带着一张薄唇都失了血色,叫人一时甚至误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红喜端着热水和帕子进来,搬了个椅子坐在榻边替偃歌擦拭着额上的冷汗。

      门口传来脚步声,片刻后有人轻轻扣门,她替他掖了掖锦被,起身去开门。

      临开门时,红喜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偃歌眉头紧紧皱着,薄薄的眼皮颤了颤,似乎是被梦魇住了。

      “宁王大人,丞相大人。”

      楚清河温和地笑道:“姑娘请起,不必拘礼。寒云先生说今日偃歌便会苏醒,我们二人有事要和你家公子商量。”

      柳清嘉和楚清河进来,二人正欲说话,忽然看着门口迟疑了一下,红喜立刻会意,回身合上木门。

      雕花木门缓缓靠拢,缝隙里突然横空伸出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墨色的护腕上刻着一个“起”字,红喜认出手的主人,忙不迭将门打开。

      屋内原本摆着不少瓷器古玩,后来都因为救济赣州水患一事典当出去了,原本宽阔的房间看起来便有些空落落的。一个模样别扭,针脚杂乱的布偶静静地躺在书架上,在没人注意的瞬间眼珠轻轻转了转。

      白起四下打量一阵,随手拿起布偶,嫌弃地看了一眼又丢回去,看到红喜面上神色又是不满又是畏惧,旋即唇角漫开一个讥诮的笑:“堂堂国师大人,竟穷成这样了?他养得起你吗?”

      “劳统领挂心了。”红喜咬着下唇,红了眼眶。

      柳清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白统领,这是哪阵妖风给您吹来了?本王可记得白统领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白起哑声道:“奉旨而来。两位大人出现在此,恐怕对国师名声不好吧?保不齐明天就有言官参国师一本,若是被有心人扣个勾结重臣,意图谋反的罪名,你待如何?”

      “白统领多虑了。”楚清河给红喜做了个手势,后者立马会意,给三人倒了茶而后躬身退下。

      “圣上听闻今日偃歌会醒,命在下在此守着,国师苏醒后立即将人带到宫外侯着,圣上有要事询问。”白起坐在桌边,端起茶喝了一口,旋皱着眉摔了杯子,琥珀色的眸子里溢满嘲讽,“这茶是街边茶楼买来的吗?连泔水都不如。”

      “欸……杯子,可惜了。咳咳……星河殿就那么一套紫砂壶茶具了。”榻上昏睡的人忽然哑着嗓子开了口。

      三人神色一变,立时噤声。

      偃歌坐起来一些,接过楚清河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嗓子,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半月有余。”

      “哦。”偃歌朝楚清河身后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身影,薄薄的眼皮垂下来,有些失落地盯着被上的云纹,“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城外的百姓如何了,还有赣州的百姓安好否?”

      楚清河面现难色,偃歌嘴角的笑容慢慢消下去,静了片刻,又强作镇定地玩笑道:“小白花,你别这幅表情,我害怕。”

      “国师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白起饶有兴味地端起一杯茶,却不看偃歌,目光戏谑地上下打量着杯上花纹。

      “自然是真话。”

      “糟得很,青云镇上的人全死光了。”

      “有个和羡鱼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呢?敖逸、张耀祖、羡鱼、竹隐呢?”

      白起嗤笑一声:“国师大人,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都死了。”

      “你少听他胡说。”柳清嘉忍不住打断白起,主动解释道,“城外的百姓在城郊伐林开荒,你捐出去的善款还有一半,本王与清河替流民建了十几家私塾和医馆,流民已经安定下来了,放心吧。对了,取消婚约的事,多谢偃兄相助。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本王,能帮的本王定不留余力地相助。”

      “宁王怎么不说说青云镇死掉的百姓?整整两座城池,全成了死人堆。青云镇幻境破灭后,遍地干尸,血吸虫发出的婴孩哭声,声震云霄。”

      柳清嘉翻了个白眼,白起你个败兴玩意儿。

      “羡鱼、小和尚、小青龙都没事,我已派人护送他们前往不周山。”

      五指并拢逐渐收紧,白起的一句“死人堆”让他再也笑不出来,听到小师妹他们没事,偃歌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虽然知道自己回到白泽城很有可能是托了龙城的福,但现在没看到人还是有些担忧,于是忍不住问道:“那龙城呢?”受伤没有,人在哪?

      “定远侯叛国投敌,勾结赤炎国夺了蓝关,重伤威远将军。父亲被手下大将叛敌重伤,龙城自然是主动请缨,往前线去了。”柳清嘉有些好奇,“你们怎么回事?龙城临行前还特地嘱清河,让他照顾好你。你是没看见龙城那表情,板着张棺材脸,语气严肃得就跟临终托孤似的。”

      方才心脏漏跳了一拍,偃歌忽地想到什么,蹙眉道:“现在可是八月初?”

      “是。”

      天佑七年,七月十五,威远将军遭手下重伤,失城池一座。

      八月二十三,平远战役,龙城指挥得当,军士勇猛,势如破竹,仅半月便夺回蓝关。平远战场上忽现阴兵大军,形状恐怖,力大如牛,不畏刀劈剑砍,入军中如虎狼入羊群,燮军惨败,失边防重镇两座,主将龙城重伤。

      想起上一世的这些事情,偃歌更是如坐针毡,连忙起身穿上官服便要往御乾宫走。

      “国师大人这是火烧屁股了吗?别急啊,圣上本就要白某请您入宫。”

      偃歌皱眉:“……”

      白起面带讥讽:“请您入宫,当面问罪。听说,圣上对你的脑袋比较感兴趣……”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QAQ,今天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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