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逼我做反派[重生]》以南吖

46、诱敌

　　月头渐西，星子寥落，夜间虫鸣阵阵。

　　偃歌经过中庭时看到议事堂的灯还亮着，略微犹豫了一瞬，还是改了主意，往议事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屈起手指轻轻扣门，等了一阵，没人应，又低声叫了一句“龙城”，里面的人终于应了，刚打开门，一个人就摇摇晃晃地撞进偃歌怀里，一开口满满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龙城醉醺醺的，语气是罕见地温柔：“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找不到你了。”

　　偃歌扫一眼屋里，看到倒在桌上的酒壶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他带去议事堂还没来得及喝的醉生酒，这酒醉人，任你“千杯不倒”到了这酒面前也得成“一杯倒”，更遑论龙城喝完了一整壶。

　　他垂下眸，面无表情把龙城从怀里推开：“龙将军，你醉了。”

　　龙城神色有些失落，片刻后又摇摇晃晃地晃回去趴在桌上，见偃歌走过来，赶忙半撑起身子，右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偃歌笑，眸中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瞬间让偃歌想起了他在云泽时，也曾这样看着龙城，支颐浅笑。

　　这傻子，竟是不知不觉中就将他的动作学了去。

　　龙城往日杀气凛凛的眼中竟有几分欣喜还有惶惑迷茫，他轻声道：“我不想猜忌于你，我只想保护你。偃歌，我告诉你，哪怕你以后是个……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也……我也会保护你。”

　　他话语间小心翼翼的，带着三分讨好还有七分委屈，就像害怕只要声音稍微大一点，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城城，你是酒后胡言了？”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我要重新选一次。不再对你冷言冷语，那些喜欢、那些爱慕、那些藏在心里说不出口的温言软语，无论好的坏的，这一世，我都想告知于你。

　　龙城眷恋地凝视着偃歌，眉眼间尽是温柔：“偃歌，我心悦于你。”

　　胸口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偃歌吃痛闷哼一声，下意识拧起了眉。

　　但龙城却误会了他皱眉的原因，笑容在脸上一点点僵硬，埋头趴在桌子上，过了一阵忽然又抬起头来，眼神清明了些：“国师，你来了。本将军需要你配合我的作战计划。”

　　偃歌挑眉，道：“如何配合？”
　　龙城道：“你去诱敌深入，我带人绕后包抄。”

　　偃歌来了兴趣，认真请教道：“请问将军，如何诱敌？”

　　龙城道：“敌军将领不是扬言要将你抢回去吗？你去色|诱一下。”
　　偃歌满脸黑线：“……将军，打扰了。”

　　夜色更深，屋中灯火摇摇晃晃拉长了二人的影子。

　　龙城俊朗的面容隐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中，他推开桌子，斜着身子往榻上一靠，衣襟往两边散开些，露出线条明朗的锁骨和健壮的胸膛，龙城轻笑一声，勾了勾食指：“过来，我教你。”

　　尾音上挑，像一把小钩子在偃歌心上轻轻勾了一下。

　　龙城眼中又是恍惚迷离，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了什么。
　　偃歌哑然失笑，心道：“敢情这家伙酒还没醒。”直到自己的唇上覆上了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体，唇齿间都是一股浓烈的酒味，他才幡然醒悟，推开面前之人，冷静道：“城城，你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龙城醉眼迷离地看过来，脸上泛着酡红，“我从前醉了，现在醒了。”

　　他白了龙城一眼，起身欲走，却被榻上的人抓住了衣袖，偃歌手上稍微又用了点力，没扯动。

　　虽然醉酒醉得一塌糊涂，但龙城的力气还是大得惊人。
　　偃歌温声诱哄道：“乖，放开。”

　　龙城一手抓着偃歌的衣袖，另一手慌乱地去抓他的腰带，面上神情竟似要哭出来一样：“不，我不会再放开了。”

　　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怎样，龙城一冲动干脆将偃歌压在了榻上，带着醉人酒香的吻强势地落下来，他死死压住偃歌的手，不让他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腰带不知是何时散开的，两个人的心跳隔着两层薄薄的中衣逐渐跳成同一个剧烈的频率，爱意汹涌、热烈地充盈胸腔，仿佛决堤的水坝、奔流的江海、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热勇。

　　两人的唇齿间萦绕着一股酒味。夜风翻过窗棂进来偷看了两眼，又羞怯地逃了出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偃歌闭上眼，生涩地回应着这个吻，龙城的攻势逐渐温柔下来，不似最初时泄愤一般的撕咬，转而变成唇舌相抵的缱绻缠绵。

　　翌日清晨，偃歌醒来后便满脸复杂地坐起来，而后盯着身边人那唇角满足的笑，太阳穴情不自禁跳了两跳。

　　龙城这小崽子，胆儿太肥了，不止酒后胡言，还酒后乱性。

　　·
　　敌军发动进攻的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卯时末，伴随着太阳一起升起的还有战争的号角。

　　这场战争来得很快，硝烟中弥漫着一股蓄谋已久的味道。

　　战火很快烧到周边的戈壁滩上，在其东边和西边的方向望夫山和别妻山遥遥相对，与近处的平远城呈三足鼎立之势，中间是广阔的黄沙地，平日里零星分布着些许扎堆的绿意，此时该被千万人马践踏进黄沙里去了。

　　偃歌登上城楼远眺，漫漫戈壁滩上扬起漫天烟尘，他刚一张口就吃了满嘴的沙土，只得打开忘忧以扇掩面。

　　约莫一炷香之后，远处的黄沙和烈风中忽然冲出成片的人马，喊杀声和马蹄声如潮水般迅速蔓延过来，远远可见红色旌旗上的“赤炎”二字。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偃歌回头一看，不由愣住。

　　来人是一个身穿银色铠甲，头戴同色盔甲的青年，剑眉星目，身量修长，腰间佩剑，背后红色披风迎风飘扬，眉宇间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意气风发，具有威慑力的凌厉目光扫过城下大军时，整个人顿时散发出逼人的锐气。

　　神龙营也已经蓄势待发，墨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一个金色的“燮”字气势张扬。

　　龙城在众人虔诚甚至狂热的目光中泰然自若，上前几步靠近城墙，扬声道：“众将士听令！”

　　众将士异口同声道：“末将在！”

　　喊声震天，响彻云霄，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般的排山倒海之势。

　　龙城朗声道：“敌军有一万三千余人，我军驻扎在平远城的将士，只有咱们神龙营的运粮而来的三百骑兵和七百死士，蓝关的援军午时至，但敌军已发起进攻，你们能不能替燮朝百姓守住平远！”

　　“能！神兵骁勇，无往不胜！”
　　“好！不愧是我燮朝的兵！”

　　“守住平远！待援军至，全歼敌军！”
　　“末将领命！”

　　黄沙中乌压压一大片铠甲涌动，骑兵冲锋，弓箭手、弩手皆在盾手后方不停地射冷箭，神龙营的将士十分耐得住性子，严格听从主将命令只守不攻。

　　偃歌左手作篷抵在额前抬头望天，没有云，灰蓝色的天上挂着一团明晃晃的白光，黄沙穿梭在病恹恹的阳光里洒落下来，虽然他表面并无异样，但握着忘忧的右手却不自在地重复着收紧又放松的微小动作。

　　午时已过。

　　天边迅速掠过一个黑点，落在偃歌身前，青鸟站定，吐出一卷小小的纸条，是龙城的字迹。

　　“按计划行事。”

　　平远城城门大开，援军加入战场，偃歌挥动战旗，神龙营得令，阵旗几经变化，由“八卦阵”变化为“撒星阵”，散而不聚，待敌军深入又包围攻击，赤炎军不得不后撤。

　　这边神龙营转为“鹤行阵”，两翼逐渐后撤接近，城楼上的弓箭手迅速搭弓射箭，一片箭雨铺天盖地朝赤炎军落下，赤炎军再退数里。

　　赤炎国那边定远侯一马当先，冲锋陷阵，军心大振，燮军人少势微，开始疲于应对。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城下的神龙营开始按计划佯装不敌，假意后撤入城。赤炎军果然中计，定远侯带领军士冲杀而上，阵型变换成“鱼鳞阵”，大部队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方阵，呈梯次往后延展，此阵便于进攻，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便是尾大不掉，主将指挥容易力不从心。

　　龙城早已带人从别妻山后包抄敌军后军，另外两名副将各带一千轻甲从望夫山两侧出发冲散敌军两翼，待定远侯领军深入，偃歌便关门打狗。

　　与此同时，沙场的另一边。

　　公子月以指作笔，以血为媒，在面前的空气中迅速画出一个法阵，然后右手掌心向上高举法阵，源源不断地注入灵力，法阵愈来愈大，片刻后，他覆掌于地，将法阵打入大地，阵中黑雾缭绕，冤魂四起。

　　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阵中突然伸出了成千上万的手臂，紧接着无数死状恐怖的厉鬼从地下爬出，有些头上还劈着一把斧子，红白的脑浆流淌在面上，有些腐烂得半边身子都没了，森森白骨之上挂着半截肠子，有些只剩一具躯体，而头颅不知所踪，更有甚者是些未成形的胎儿、半截身子的老头、丢了面皮的女子……

　　公子月置身其中犹如魔王降世，厉鬼们战战兢兢地匍匐在他的脚下，等待着命令。

　　若是偃歌在场，那他便能认出阴兵当中，大部分人他都见过，要么是在李府灭门案中，要么就是在鹿府灭门中。

　　戈壁滩上黑云遍布，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之音和刀兵相接之声不绝于耳，风沙中是腥咸的血味，嘴里是发苦的沙土味。

　　面具下传出一声轻笑，嗓音清凉，他似乎心情不错：“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