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君言浅止

4、Chapter-04

　　车前灯光闪得人眼盲，许禾眯住眼才看清迎面而来的出租车。他抬手拦下出租车，绕到副驾驶位，开门上车扎安全带一气呵成。

　　“麻烦您追上前面那辆出租车。”

　　“这么多车，你说的是哪辆啊？”

　　正是初高中晚课放学时间，学校门口又要缓行，人潮与车流交杂，十字路口早已车满为患，排队车辆如虫蚁缓慢爬行，车尾红灯不时闪烁。

　　许禾指向待转区等灯的出租车：“那辆，京B88523绿皮丰田花冠。”

　　理想状态是，他能在她下车时直接堵住她，会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他更清楚，无论是学术还是现实，理想状态往往都是不存在的。

　　出租车一路尽可能紧追，还是在华阳区最繁华地段跟丢。他让司机靠边停车，就地下了车。在瞭望中思考片刻后，他径直朝西河东路走去。

　　许禾边搜寻边小心躲过来往醉酒或是搭伴男女，难以忽略藏匿风中时重时轻的烟酒味，他不由得蹙起眉，却看不尽左右两侧屏幕灯牌闪烁。

　　这里，是全京州最著名的酒吧聚集地之一。

　　“抽烟，喝酒，泡吧，打架和谈恋爱啊。”

　　喻瑾恩的话又在耳畔，对于她就在这条街，他心中又确定几分。可这条街大小酒吧几十家，他又要从哪家店找起？

　　许禾想不出法子正烦闷，无意间瞥到不远处树下蹲着的人，继而他眉心悄然舒展快步走去。

　　“就是和哥们儿吃个夜宵，我10点前肯定回家，挂吧。”倪子轩抽出嘴边烟头丢到树下，收好手机还未起身，一双白板鞋闯入他视野，他双眸陡然瞪大，心中大呼不妙。

　　他起身就跑，却听得身后人不慌不忙问道。

　　“你是体育生吧？”

　　倪子轩手臂垂落，拇指挂上裤子口袋，吊儿郎当转回身：“几个意思？”

　　“耐高篮球联赛总决赛套票要不要？”许禾几步上前，神色坚定不容反驳，“带我去找她。”

　　倪子轩双眸明显放光，却硬撑着不屑模样冷笑道：“一张破票就想让我出卖……”

　　店前屏幕色彩映在许禾白衬衣间旋转变幻，画面亦落在他镜片中，他薄唇微张。

　　“两张。”

　　“待会记得别把我给交代出去。”倪子轩不自在地清咳几声，转身踏上台阶，“不是我说欸，你当家教未免也太敬业了，华中到这，这么远你都能追来。”

　　他脚步微顿，等到与许禾并肩，便双眼微眯瞧去：“哎，你是不是看上我们瑾恩了？”

　　许禾动作顿了下语气冷漠：“你可以走了，人我自己找。”

　　随后快步朝厅内走去。

　　“喂，等等我欸。我这不跟你开玩笑呢，这种话怎么能当真……”

　　倪子轩终于在大厅入口处追上许禾，见后者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神态并不轻松，忙补充道，“票的事可说好了，不能反悔啊。”

　　闻言，许禾转头看他，没什么表情亦不置可否。

　　倪子轩食指在面前划过指向舞池边沿：“你往那看，就那。”

　　许禾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得喻瑾恩就站在舞池边。她手里提着瓶酒，身体跟随强节奏音乐摇摆。校服外套褪至两臂臂弯处，似披肩松垮兜在身后。他眸光微敛，正要向前，便看得一个年轻男人自人群中挤过去，靠近她，两人竟然有说有笑聊得好不愉快。

　　“酒吧里有人搭讪很正……”倪子轩话还没说完，就发觉许禾已然混入人群。

　　舞池边散台的光将喻瑾恩校服白T染作紫色，舞台之上射灯旋转投射，是笔在其紫色幕布中挥墨作画。

　　“郑韫。”男人微笑伸出右手。

　　“喻瑾恩。”喻瑾恩歪头笑着，亦伸过手，却在两人指尖快触及时，陡然被人握住手腕扯到一旁。待她反应过来，眼前视线已被遮挡大片，她惊愕地盯着面前人背影。

　　眼看就要得手，半路突然杀出个奶油小生，郑韫自然也是蒙的，但他看到对方眉宇间藏着杀气，也便了然般点点头：“原来小妹妹有男朋友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罢双手一合转身走开，身影很快被人群淹没。

　　喻瑾恩扯住许禾衣袖将他拽得转过身，双眸瞪大：“许禾！”

　　“喻瑾恩！”

　　音乐声很刺耳，大概是离得近，喻瑾恩和常梓萱还是听到了许禾的喊声，两人也都不由得狠狠怔住。

　　射灯交错不免自眼前划过，许禾眸中却依旧幽邃无光，四目相对片刻，他忽而夺下喻瑾恩手中酒瓶放在桌边，提过座椅上背包，拽着她就往出口走。

　　“你放开！喂！我说话听到没！”喻瑾恩一路都在挣扎，却奈不过许禾力气大，快到门口依然没能挣开半分，她索性整个人猛地蹲下。

　　许禾见状不得不停下，他转回身，语气不似之前强硬：“你现在跟我回去，今晚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对你父母讲。”

　　喻瑾恩仰头看他一眼，目光有所闪烁，最终还是别过脸去：“我不，我就不回去！”

　　僵持数分钟，她并没等来妥协，反而是脚下板鞋开始擦着地板缓缓向前滑动，她没料到许禾会来硬的，瞬间重心不稳，她惊呼一声忙抓紧许禾握在她手腕的手。

　　许禾是拽着她没错，但是隔了层校服衣袖，两人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此刻，她直接抓紧他的手，两人却又都明显一怔，短暂反应数秒，她便触电般松开。不想，下一刻许禾竟也松了手。

　　“哎哎哎……”她毫无防备，继而结结实实坐到地上。

　　“让你松手时你不松，不该松手时又松手。”喻瑾恩不满地瞥他一眼，小声呢喃着，手拄过地面站起身，低头掸掸手心和裤子灰尘。

　　“我出去打车。”

　　喻瑾恩怔了下，再抬眸，许禾已经走出门口。

　　“喂！”

　　大概许禾走得太快，没听到她叫他。也可能是路灯太暖，她又被舞池射灯晃花了眼，他脱离她视线前，她仿佛看到他耳根微微泛红。

　　这一路，两人第一次很默契地都没说话。喻瑾恩抱着书包靠坐在出租车后排，车窗降下一半，风扑在脸上不免吹乱额间碎发搔睫毛的痒，她发呆不成，目光便四处乱飘。

　　许禾居然全程就像个僵尸般坐在副驾驶，要不是他个头高，她还以为自己前面根本没坐人。

　　裕府花园小区大门就在前方，喻瑾恩倾过身拍拍许禾肩膀。

　　“我这都跟你回来了，你可得信守承诺，给我保密啊。”

　　许禾微转过头还未开口，便听得车内音响传出几声杂音，紧接着甜腻女声充斥整个车内。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两人几乎同时瞥向车前广播绿底显示屏，喻瑾恩搭在副驾驶靠背的手悄然收回，许禾也转回头没作答，只是推门下车前轻声说了句。

　　“好。”

　　1001户防盗门前，喻瑾恩拿出钥匙，锁转过一圈，她不由得怔住。

　　没人？

　　她握着钥匙又旋过半圈打开门，迎接她的果然是一片漆黑。她朝屋内走，一番左顾右盼后，瞥见茶几果盘下压着张纸条。

　　喻瑾恩抽出纸条窝进沙发中，嫌弃地翻来覆去看，小声嘀咕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留纸条？又不是没我微信。”

　　亮黄色纸条中字迹娟秀：爸爸带学生去山里写生，妈妈在国外有演出，得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努力学习。生活费妈妈明天一早下飞机就转给你，爱你。——妈妈。

　　除去客厅内，目之所及皆是黑暗，许禾缓缓走到喻瑾恩身后，手握空拳挡在嘴前清咳几声，落下间又没能及时找到裤子口袋。

　　“叔叔和阿姨都不在？”

　　“他们经常不在。”喻瑾恩漫不经心答道，俯身要扔掉纸条，忽而想到什么，又收回手双手捏住纸条仔细读过，嘴角缓缓扬起。

　　生活费！这么说……明天开始她就又是个有钱人了！

　　听得轻笑声，许禾怔了下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喻瑾恩仰头枕在沙发靠背，手里举张纸条，如同中六，合彩般满面春风。

　　手机传来振动，是喻宝的信息。

　　我和你周阿姨要出差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盯紧喻瑾恩，别让她到处乱跑。辛苦了，小许。

　　许禾回过信息，不由得摇摇头，颇为无奈。

　　当初说好只辅导功课，他会说要规范她日常言行只是因为刚好看到她吸烟，自己又看不惯，就多加了一条。现在看来，她爸妈是真拿他当托儿所老师了。

　　“这半个月……”

　　喻瑾恩闻言猛地怔住，忙把纸条捂在胸口转头看他，目光警惕。

　　许禾收好手机，语气淡然：“喻叔叔让我一定看好你。”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喻瑾恩不禁闭紧双眼，别过脸去。

　　这两人出差都没说提前微信告诉她一声，倒是给他发了信息，她他妈是捡来的吧？

　　许禾看眼挂钟，转身朝厨房走去：“你家里有牛奶吗？”

　　“没有吧，你要干嘛？”喻瑾恩穿上拖鞋，跟过去。

　　“给你醒酒。”

　　冰箱冷光落在许禾镜片间，亦照亮他眉眼，他目光在其间快速扫过。

　　喻瑾恩靠坐在餐柜前：“甭费心了，一瓶啤酒而已，跟喝水有什么区别？”

　　许禾合上冰箱门转回身，指尖推上镜框，遮不住双眉颦蹙。

　　“高中没毕业就喝酒，你居然还引以为傲？”

　　“要是会说话你就说，不会说话呢，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您请直接走人好吧？”喻瑾恩不耐地指了指门口，转身朝次卧走去。

　　闹钟时针转到10。

　　喻瑾恩眉心微蹙，垂眸咬着指尖，蚊子哼半晌后磕磕巴巴地背道：“如果A并B等于B，则……A属于B，反之，也成立。”

　　思忖片刻，她确定答案般点下头：“恩对……然后，如果A交B等于A，呃，则A属于B，反之也成立！”

　　“继续。”许禾翻到数学习题册另一页，快速扫过眼前题目，没再听到某人的背诵声，他抬眸看去，便迎上她呆滞目光。

　　喻瑾恩眨眨眼敛回眸，四下随便看就是不再看他。

　　“喻叔叔说你勤勤恳恳地背了一整夜，你就说出这些最简单的交并集性质？”许禾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你中学时可不这样。”

　　“中学就那点东西，稍微听听课就能混个中等生当当。高中知识多又难，我压根都没学过，你咣当一下子全甩我脸上，更何况熬夜时人本来就大脑停转，效率低效果差不是很正常吗？”

　　喻瑾恩单手撑在下颚，握住中性笔，笔尖朝上压下弹簧，待笔弹射半空她又抓回继续压，如此第二个来回，笔就被许禾劫走没收，他叹气道。

　　“我看你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

　　喻瑾恩闻言，忙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说的没毛病啊，所以我今天一定不适合学习，要不咱改天再约？”

　　她眼含期待，许禾却双眉颦蹙放下试卷，语气不善：“明日复明日……”

　　话才开头就被熟悉且清晰的“咕噜咕噜”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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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夏天有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