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仇人共枕眠》镜喵

5、第五章 蜃景

　　十一说的没错，酒莫离在等。只是等的东西关系他的性命，自然不会给十一知道。

　　十一也识趣的不问，只是每每安抚澹台欣，叫他不要跟酒莫离闹。

　　直至花四娘摇曳着纤纤细腰，来找酒莫离，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十一就看见酒莫离的眼睛亮了，整个人都变得更有神采。

　　“真的？”平时看着瘫成一滩酒水的酒鬼，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身姿瞧着都挺拔夭矫起来。

　　“哎哟，酒爷，我花四娘的消息，几时假过？”掩着嫣红花瓣般的唇，花四娘笑的时候便是春风拂来百花开。

　　“多谢！”难得酒莫离的眼中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花四娘搓搓手指：“那酒爷，这买消息的费用……”

　　酒莫离斜眼看向十一：“还干杵着干什么？花四娘的消息价值千金，还不付账？”

　　“你要的消息，关我们什么事！”澹台欣从地上蹦起来，撸胳膊挽袖子，简直想照着酒莫离的大脸踹上一脚。

　　十一却顺从的回房，取了十张千两的银票来，递给花四娘。

　　花四娘笑得花枝招展，把亲了一口的银票在十一下颔划过：“小哥儿真上道！”向酒莫离道别，“酒爷，下回再有什么生意，可别忘了四娘我啊！”

　　前脚花四娘才走，后脚酒莫离已经从那张疑似已经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床上起来了。三两下收拾了行礼，大踏步就向外走。

　　“臭酒鬼！你去哪儿？”澹台欣一把扯住酒莫离的衣角，不肯放人。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酒莫离不耐烦。只是才把衣角从小娃娃的爪爪里抢出来，就被一双肉嘟嘟的小胳膊抱住了大腿。

　　澹台欣甚至耍赖的顺着酒莫离的腿坐在他脚面上，打死不起：“你走了，谁来护我？”

　　“那边那个谁是吃干饭的？”酒莫离狠狠皱眉，对着个娃娃打也打不得，倒是对摆脱他一筹莫展，“有他在，谁能真的动得了你？”

　　澹台欣想反驳，却不愿意认为十一做不到的酒莫离就能做到。他张了张嘴，却说：“你的消息是我们花银子买的，也有我们的一份！你自己想清楚，是带着我们一起，还是干脆谁也别去！”那消息对酒莫离如此重要，澹台欣打赌酒莫离不会不去。

　　果然，酒莫离垂眸思索了一息，暼了眼在旁边杵得标杆似的十一，终究颔首：“行吧。正好，里头凶险，还能有个探路的！”

　　十一这才上前，弯腰抱起澹台欣：“酒爷，去哪儿？”

　　“蜃楼。”

　　十一抱着澹台欣，酒莫离就只带着他一只臭酒鬼还有臭酒鬼本体的酒葫芦，行走在沙漠之中。

　　天清气朗，碧空高远得遥不可及，偏偏又清明得似伸手可触。沙漠里的风偃伏着，连细小的尘沙都没有波动，只在人脚踩下去时，在脚底包出个脚印，顺着凹陷轻轻流淌。

　　也只有在这样的天气，蜃景才会出现，清晰得如在目前。一座三层小楼，浮在半空之中。檐牙高啄，脊兽鳞次。屋顶盘着一条背着巨大蚌壳的龙形雕塑，高高昂首，如向天长啸。

　　澹台欣不敢置信，指着远处的蜃景质问：“臭酒鬼，到底你是冤大头还是我们是冤大头？就这，在沙漠里任谁抬头都能看见的，值十张一千两的银票？”

　　酒莫离嗤笑：“花四娘的消息可不是这个！”这个蜃景不过是个信号，当蜃景出现的时候，蜃楼才会开启。花四娘给的，是蜃楼的所在。

　　酒莫离行进的方向，并不是蜃景，而是与蜃景相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判断的方向，走到傍晚的时候，回头看时，蜃景背后一片赤红云霞，艳丽的颜色衬得蜃景也跟着发红。然后酒莫离就停下了，对着看起来空空如也，除了黄沙漫漫就是漫漫黄沙的空地，向十一示意：“动手吧！”

　　“动，什么手？”澹台欣没看出来这里与别处的沙漠有任何区别，沙子也没见更细，到底酒莫离是怎么判断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的？

　　十一倒是一如既往的听话。他四下望了望，将澹台欣放置在距离酒莫离指着的地方有十丈远的位置：“小主人稍等。”

　　澹台欣乖乖点头，就站在原地不动：“好！”

　　随后，十一重新回到原地，拔剑出鞘。

　　酒莫离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他并没有站远，只松垮垮的立在自己指的位置旁边。

　　十一高举长剑，夕阳的红染在剑锋上，如涂了一层鲜血，又似这剑本来就该是这种颜色，平日里的森白全是假象。剑缓缓的向下劈，十一的动作很慢，比个普通妇人拿着剪刀剪开一块布的速度都要慢得多，然而随着他的剑刃所向，有什么一层薄膜一般的东西似乎被破开了，那看起来像是空气，又像是水，了无痕迹。

　　剑至与地面平行，十一陡然发力，雷霆万钧，银瓶崩碎。剑尖在地面划过，十丈之内大地震颤，黄沙漫卷。流沙形成一个急湍的漩涡，流淌进十一劈出的洞穴之中。之前潜藏在沙地里的蝎子被掀出来，拼命的划拉着四对步足，试图逃离，却终究躲不过被席卷进流沙坑中的命运。

　　只有十一和酒莫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黄沙滚过他们的脚面，却带不动他们的身体。

　　而澹台欣，他的面前是飞沙走石沙流漫卷，他的所在却安静得连风都不起一丝。

　　“果然，好用啊。”等到一切恢复平静，除了新出现的那一个坑洞，再无任何异常的时候，酒莫离假模假样的拍着手感叹。

　　十一一言不发，重新抱起澹台欣，只问：“酒爷，下去吗？”这是他的又一项特殊之处，破界的能力。无论是什么形成的界域，也不管他能不能看透，都可以被他一剑斩破。刚刚的一阵流沙狂暴，并不是他挥剑能有的威力，而是界域被打破时导致的震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显然，酒莫离比他更清楚他的本事，用起来的时候更是顺手得很。

　　酒莫离的回应就是，直接纵身跃进深坑，不带半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