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仇人共枕眠》镜喵

6、第六章 坑人第二弹

　　那坑大概有七八丈深。十一中间还借了两次力，才能顺利落在坑底。无论有多少特殊，十一到底还是个凡人，像酒莫离那样直接轻飘飘的跟纸片儿似的直接落在坑底就太难为他了。十一甚至觉得，他落地时重得把坑底都震得颤了两颤，沙土飞扬。

　　幸好小主人被他包裹得严实，才没被扬起来的尘沙呛着。

　　随着三人落地，坑洞的顶上渐渐合拢，掩去了光，也堵住了他们原路返回的通道。坑洞内充斥着黑暗，让人怀疑是不是瞎了一双招子。

　　“十一。”到底还是个六岁的娃娃，澹台欣有些被感受之中的沉寂与黑暗吓到了，不禁往十一怀里钻了钻，把小脑袋埋在十一脖颈旁边。

　　“不怕。”十一没有起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叫澹台欣安定。

　　“唰”的轻响，一丝火星迸溅，随即起来的是一簇明亮的橘色火焰。橘色的外圈呈显出剔透的蓝紫色，灼烧得连黑暗都被迫退却。

　　这样一簇火焰，跳跃在酒莫离的指尖。

　　十一不知道酒莫离到底是什么人，水与火竟然都能信手拈来。在见到酒莫离之前，十一只觉得自己身体虽然有些特殊，但周围所见所闻也都还是在正常的“凡人”这个范畴。以前的十一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更不觉得理应还有其他的，特殊的存在。但见到酒莫离之后，他接触的世界与“凡人”就越来越远了。

　　不，也许是从在镇北王府里被托付了小主人的时候开始，他就在逐渐走进另外一个世界——鬼子的本事不算大，也就能融化一些尸体，比化尸水的效果好不到哪儿去，但好歹，那也的的确确不是凡人手段。

　　点着火焰的“灯笼”，酒莫离理所当然的走在最前面。

　　连着坑洞的是一条甬道，深入没多久，甬道就到了尽头。钻出甬道，豁然开朗。

　　一大片的水潭呈现在几人的眼前，在酒莫离指尖火焰的映照下反射橘色的光。

　　酒莫离轻轻弹指，指尖火焰便飞了出去，绕着水潭所在的空间四壁飞了一圈，点燃了伫立在洞壁的火把。一时间光芒大作，一个半球形的空间被显露出来。

　　水潭里的情景也被照应得清晰。那是一座倒立着的三层的小楼，檐牙高啄，脊兽鳞次，屋顶盘着一条背着巨大蚌壳的龙形雕塑，高高昂首，如向天长啸——与沙漠蜃景一模一样。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座水中小楼也是倒影，还能随着水波荡漾扭曲，根本没有实体。而在水潭上面，也从来不存在一座可以投下这个倒影的真正的楼。

　　然而，酒莫离却指着那倒影的小楼对十一说：“下去。”他甚至咧开嘴，饱含恶意的笑了笑，“下去之前，最好把小崽子放下。那里是一个幻境，只有破掉幻境，蜃楼才会真正现世。既然你们非要跟来，好歹得有点用处吧！”

　　“那里会不会有危险？”澹台欣从十一身上下来，小心翼翼的来到水潭边，蹲下去，盯着水潭里看。初时还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有水和小楼倒影。只是一小会儿之后，澹台欣就看到一大片火海呼啸着向他席卷而来，火焰化作一条条怪蛇，张着血盆大口要把他吞噬。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火焰的烈度与灼热，那是能把他整个烧焦，化成飞灰的温度。

　　“啊！”澹台欣跌坐在地，大大的眼中写满了惊恐，甚至瞳孔都开始有了变红的趋势。

　　“啧！”酒莫离嫌弃的撇嘴，抬手把澹台欣拎到自己身边，让他把视线从水潭上移开，“那里头的幻境可不是好玩的。那是能把心中最深的恐惧变成真实的幻境，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澹台欣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找着呼吸，心跳如擂鼓，震得脑门里一跳一跳的疼。却在听了酒莫离的话的时候，依旧不忘记维护十一：“那你还让十一下去？你是要害死十一吗？”

　　“对呀！”酒莫离承认的时候甚而是有些开心的，“不过那又怎么样？他是我的，就理所当然要替我开路！放心，只要有一个人进去，不管是破掉幻境还是被吃掉，接下来进去的人都不会再有危险。尤其是那个谁那种东西，吃一个五百年都未必消化得完！咱们两个有得是余裕慢慢的逛蜃楼。”

　　“你！”澹台欣还要争辩，却听见“哗啦”一声，一旁站着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只余下水潭上面一串白色的水花，和水面下晃动的蜃景倒影。澹台欣想要扑向水潭，“十一！”

　　酒莫离勾着澹台欣的衣领就把小娃娃给揪了回来：“怎么，你也想下去陪他？”

　　澹台欣捏紧了小拳头，眼睛里有泪光泛上来，却被他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了。绷着小脸，澹台欣注视着酒莫离的眼睛，一字一句：“酒莫离，十一要是出事了，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酒莫离没理会澹台欣，斜着身子乱没形象的往地上一躺，百无聊赖的看着不远处的水潭。那个谁太听话了，听话得让人有些不爽。就好像他的恶意他的恨意，都被一个黑洞洞的深渊给吸了进去，给不出半点反应。这不该是那个人，但，这好像又的确该是那个人。

　　酒莫离眨眨眼。无论如何，他恨他，无从改变。

　　不知道酒莫离的心思，十一跳水潭跳得很坦然。并不是说他觉得酒莫离一定不会害他，毕竟那种恨意做不了假。而是对他来说，无论酒莫离让他做什么，他都理所当然的应该去执行。这是当初他答应了酒莫离的，用自己来换酒莫离护住小主人。这样的交换，十一从来没有任何不公平不应该的感觉。身为死士，从来就只是工具。

　　但这些理由，仅仅是表象。

　　十一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当然，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说——从见到酒莫离的刹那，他心底就有一个声音，他欠了这个人，理应用全部偿还。无论这个人向他索取什么，都是他应该给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