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黛.花事》花香满衣

10、蛊惑

　　黑天鹅绒般的天幕下，月梢已经挂到了塔尖上，黑湖犹如镜子，倒映着巍峨的城堡，也倒映着辉煌的灯火，它将霍格沃茨折成两个对称的剪影，画作一般，绚烂又静谧——在战火荼毒的欧洲大陆，这里无疑是与世隔绝的乌托邦。在同一片的夜空下，麻瓜世界的战争局势已经发生了逆转，但在魔法世界，格林沃德的势力正如日中天，没有人知道，谁将给予其致命的一击。

　　寒冷的秋夜显然没有阻挡住年轻人们的热情，黑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男生们淘气地放着搞怪的烟花，互相角逐着各种整蛊游戏。聚集在一起的女生们，有的大声说笑，有的在研究着东方的河灯。城堡炫丽的灯火镀染在他们身上，也照亮了他们青春的脸。

　　河岸上踱过来一个肤色苍白的高个子少女，迷人的黑色卷发披在肩头，她不但遗传了家族的发色，也遗传了漂亮的黑眼睛，血统更是赋予了她傲慢高贵的气质，她瞟了一眼不远处被簇拥着的东方女孩，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接着向河岸一小簇人群走了过去。

　　“嗨，汤姆。”她远远便看到了河边的那个身影，他正微侧着头和身边几个伙伴谈着什么，不论在哪里，他总是焦点所在，“这帮小鬼不待在城堡，这么冷的天，在这里守着他们真是够了。”她发着牢骚，但身为级长，她必须看护着低年级的学生，所以，她也只能发发牢骚。

　　“得了，卢克丽霞，你可以回去。”和里德尔交谈的一个矮个子黑发男孩回过头来，是她的亲弟弟——奥赖恩·布莱克那个小崽子。

　　奥赖恩冲着亲姐眨了一下眼，揶揄地说，“伊格内修斯居然没追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谁都知道她那个追求者，当然谁也都知道她追求的是同为级长的优质校草。

　　奥赖恩看到老姐的脸有拉长的趋势，便很知趣地闭了嘴。他转回头，继续看向他的级长，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崇拜，“所以说，对麻瓜的科技，没必要排斥？”

　　“任何力量都可以利用，虽然那些麻瓜引以为傲的科技都很低级。”他的级长笑意晏晏地看着他，有着上位者的气场，但即便是微笑时，眼底也是冰冷的。级长的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一切皆虚，唯有力量才是永恒。”

　　“只有力量才能废除《保密法》，废除——苟且偷生——妥协的产物。”埃弗里咧嘴一笑，接着他厌恶地皱起眉，“我不理解，为什么巫师们会忘记自己屈辱的历史，竟然接纳麻瓜的血统，是谁把他们驱赶到了阴沟里苟且偷生、不见天日？他们可能忘记了，是麻瓜！”

　　“麻瓜？”卢克丽霞鄙夷地笑了，“他们就是羊群，不过是些盲目又愚蠢的卑贱生物……”她是纯血论的支持者，也是布莱克家族最漂亮的姑娘，她聪慧、优秀，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学霸和院花，她有傲视一切的资本。女神的追求者趋之若鹜，但眼高于顶的少女永远钟情那个金字塔尖的男孩，只可惜，那个温文尔雅实则最冷酷无情的少年从不会给予任何女孩爱情的回应。

　　就像现在，少年没有丢给她一个眼神，这让她有些伤情，当然，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引其注目的机会，她抽出魔杖凭空一挥，一道流光飞向湖面，然后爆出一只绵羊状的焰火，在天空中凝聚成型，簌簌明灭。

　　湖边一片欢呼，小女孩们对焰火从来没有免疫力，但下一刻她们就变成了惊叫，因为卢克丽霞的魔杖一勾，羊头赫然和躯干断成了两节。

　　湖边的女孩们不满地看了向这边。卢克丽霞傲慢地挑了一下眉梢，看向里德尔，“……这些低等的生命需要获得生存的走向，所以，它们需要牧羊人。”她的目光火辣而热烈，简直是赤裸裸的表达。

　　“Voldemort。”埃弗里冲着卢克丽霞抬了抬下颌，压着嗓子得意地诡秘出声，“是的，我们更喜欢这么称呼他。”

　　里德尔眯了一下眸子，眼底晦暗不明，他看向了不远处。

　　赋予他这个名字的女孩，正站在绚烂的光影里，她是湖边最醒目的存在。东方姑娘并没有理会那些男孩们取悦的烟花，正用魔杖试图变形出一个河灯，旁边的女孩们也叽叽喳喳地照葫芦画瓢，魔法在杖尖喷淌着流火，但基本上都是失败和蹩脚的，笑闹声顺着湖风清晰地传了过来。

　　卢克丽霞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些聒噪的女孩子们，忍不住更近地向里德尔走了两步，她着迷于他身上冰冷清新的味道，那气味带给人难以靠近的危险感，这反倒让她不可自拔地深深沉迷。

　　然而，少年抬手摘下一片树叶，很巧妙地避开了她的接近。他把叶子递给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只断头羊可不适合漂亮的小姐，我认为你变的河灯才是最漂亮的。”

　　“汤姆……”卢克丽霞微微愕住，那笑容和赞许震荡上她的心，更震荡上她的身体。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嗓子开始发干，等接过了那片树叶，手指都是颤抖的。

　　里德尔看在眼里，唇边弯出讥诮。当她向湖边迈出第一步时居然微一踉跄，少年唇角的讥诮更大了。

　　但布莱克家的女孩向来优雅，高傲的姑娘抽出魔杖，但她的悸动状态显然影响了魔法的发挥，一个变形术下去，那片树叶居然变成了一顶破帽子。

　　“这可是最初级的变形术，我亲爱的姐姐。”她的堂妹——沃尔布加·布莱克不可置信地笑出了声。

　　这和刚才的烟花可真是天渊之别，卢克丽霞的脸不可避免地涨红了，她抿紧了唇，但岸边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让这个七年级的级长多少有些难堪。

　　里德尔在她身后微微一笑，慵懒的少年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只有当湖面上烟花爆开的时候，光线才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东方姑娘也看向了这边，视线落到他身上时微微愣了一下——

　　里德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步走向了布莱克家的女孩，他轻握住了她持杖的手，优雅地一挥——一个完美的荷花灯。

　　接着，很得体地放开了她，退出身去，果真是致命的绅士风度。当然，这些他一向非常在行。

　　但那宛若环抱的姿势，显然刺激到了四下的女生们，嫉妒艳羡的目光纷纷射了过来，而里德尔在少女耳边仿佛呢喃却又格外清晰的那一句，“我说过，你的河灯是最漂亮的。”——简直让她们发了狂。

　　“他怎么可以！”葛瑞丝愤怒地叫道，她的瞪视几乎把那个女孩灼穿了。

　　黛玉微微蹙起了罥烟眉，她的心里本来盈满了淡淡的乡愁，而自己蹩脚的魔咒并没有变形出完美的河灯，这更增添了她的积郁。现在发现里德尔居然也在，简直一下子不爽到了极点。

　　耳边嘈杂暴涨，她的心更烦了，本来就生性好静，又是喜散不喜聚的性子，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

　　黛玉没有回到城堡，她顺着湖岸慢慢地走着，等收回缥缈的心绪，才发现离开人群已经很远。夜色寂寥，冷月无声，远处就是禁林，显然是不能再往前了。

　　风几乎停了，禁林就像黑色的魔怪，遮住了半个天幕。不知怎么回事，胆子不大的姑娘今天有些反常，她瞪着水汪汪的眸子，就那么眺望着幽暗的森林……

　　极目远处，林边有个亮点，想来是那个猎场小屋，里面刚住下一个被开除的男孩，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个子却高的像个小巨人，她曾远远地看过一眼，听说，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是啊，也是个孤儿呢……

　　她叹息一声，习惯性地想扯扯手帕，才发现手心里一直攥着的是魔杖，从湖边一直攥到了这里。

　　她把魔杖放回口袋，看着远处如隔世一般的喧嚣和灯火，默默地在岸边坐下，盯着湖水出神。

　　直到夜风吹疼了面颊，忙用小手一摸，居然两手冰凉，竟然泪水满脸了。她也懒得再取手帕，只抱着双膝埋下头去。

　　姑娘轻轻哽咽，在这个特殊的夜晚，西方的狂欢已经置换成了东方的追思和乡愁——故去的父母，年迈的外祖，园子里的宝玉、宝钗、众姐妹们一股脑地漫上了脑海，看似亲朋满堂、繁花着锦，可最后呢？在这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也只剩自己一个人罢了——心里萦绕着越来越闷的钝痛，四下无人，她更放纵的啜泣起来。

　　怎么这么能哭？！少年隐在暗处已经看了一阵，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眉头困惑地皱了皱。小姑娘哭起来都和别人不一样，就那么抽抽搭搭地哽咽，连哭出的声音都娇滴滴的。

　　少年没有留意自己的情绪会被他人牵动，他拧着眉头，从阴影里走出。

　　黛玉哭得昏头昏脑，宣泄了不少心头积压的情绪，等定了定神，忽然觉察出了一种明显的存在感。她猛然从膝上抬起头，见面前有只手正递着一块手帕，她愕然地顺着那个手臂看上去，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张脸。

　　姑娘像被烫到一样站起身，长时间的久坐，让麻木的腿往后踉跄了一下，她就势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你……”她嗫嚅出一个单词，又是恼怒又是尴尬，她来不及平复情绪，慌乱地转过身子只想着赶紧离开。

　　但更快的，是少年的手，他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尊重些！放手！”女孩吓了一跳，紧接着又羞又急，更多的是被唐突了的愤怒，她连挣几下，并没有成功，她惊惧地看向他的脸，是了，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黑夜剥离掉他白天的面具，温文尔雅全不复见，只剩下惊人的掠食性。

　　“黛，怎么了？你怎么这么伤心？”他的语气轻如羽毛，逆光的面容，只眼睛闪着幽亮，神秘优雅，却十足的危险。

　　她被他的气息困住，忍不住向树干瑟缩了一下。但骄傲的性子，让她咬牙扛住他的目光，“放开！我伤不伤心和你有什么干系。”她愤怒地挣着自己的手腕。

　　啧，连发怒的样子都这么娇滴滴的，让人……

　　暗夜里的少年并没有说话，只是噙着一抹诡魅的笑意向前更近了一步，他将她的那只手固定在她耳旁的树干上，然后俯下头来，目光紧紧地锁着她，松竹的清新轻轻吹拂在她的脸上，“为什么你一直在躲避？你在怕什么？嗯？”他恣意地品尝着她的无助和惊恐，尤其那哭得红红的眼睛和鼻尖，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让他差点伸手摸上去。

　　姑娘显然被吓坏了，她红肿的眸子又蓄满泪意，连声音都开始哽咽，甚至带出了颤抖，“放开我，让我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少年的声音温柔极了，带着绅士般的质询，仿佛刚才那一身的气息只是一场错觉，“你们东方的姑娘都这么轻视他人的爱慕？”他有些遗憾地扁了一下唇角，“那么，东方的男人简直太可悲了。”

　　“休要胡说！并不是谁都像你这般轻狂。”他的一句话激起了姑娘的怒火，本来惶恐不安的女孩一下子炸了，她挣了挣手腕，徒劳无功，心头窜出更多的小火苗，让她的胆气壮了上来。

　　“你的倾慕岂是人人都稀罕！”她又挣了挣腕子，纹丝未动，她冷下小脸，愤怒地瞪着他，“松手！你快放开！”她扭着手，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全是羞愤，可这发怒的小模样动人极了，娇甜的声线更是徒增了莫名的味道，里德尔只觉的心脏忽悠地一荡。

　　“你当谁都任你拿来解闷？随便你轻薄？谁又是小门小户的姑娘，由着你胡乱撩拨、作践戏弄？！”她愤怒地掰着他的胳膊，可娇怯怯地实在没什么力度，顿时又羞又气地直哽咽，“撒开！你的手脏得要死！可是摸了多少人！”

　　柔柔嫩嫩的一声啜泣，让男孩全身一酥，浑然天成的娇态，更是让少年目瞪口呆……

　　终于……乱了阵脚的少年从慌乱里回过了神，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回归从容的少年笑了笑。他的手伸向她的脸颊，那有一缕被风吹落发丝，他想帮她别回耳后，对那缕头发他已忍了很久了，“原来你觉得被我羞辱了是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想？”

　　黛玉惊慌失措地别开脸，“你浑说什么……快放开我！”

　　少年禁锢住她徒劳地挣扎，轻轻扳回她的脸，“黛，骄傲的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因为无聊，或者什么目的才接近你？还是说，我的很多行为在你看来——是对你的羞辱？抱歉——我不太了解你们华夏的交往模式……或者说，怎样东方式地去表达倾慕……”他微微歪了一下头，做出思索的样子，他轻柔的气息萦绕着她，带着安抚的魔力，“比如，你刚才嫌弃我的手，但一个人的手，生来就是接触世界的，只不过是情绪赋予了手的魔力，但没有心的注入，所有地碰触和拿着一块石头并没什么区别。”他深深地锁着她的双眸，显然，女孩被他牵引住了思绪，整个人渐渐安静了下来，甚至被他蛊惑的有些恍惚，他趁势抚上了她的面颊——真是该死得滑腻！少年的呼吸由不住一窒，他控制住指尖的微抖，心里充盈了满足和惊叹，“就像现在，黛，放下你东方的矜持，你能感受到么？你赋予了我双手的魔力，而我将它反馈给你。知道么？好姑娘，接受对方的感情，并不是可耻的事情。”

　　他像一个诱捕着，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欲望而已，非要扯上爱情就相当愚蠢了，情爱只会蒙蔽双眼，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伟大的领导者，而欲望则会是生活的调剂，是对极乐的攫取，而在他还拥有人类肉‖体的时候，他并不想亏待自己，只不过，他极度挑食罢了。

　　脸颊上的游走让姑娘清醒过来，她羞愤地抬起另一只手去制止那只禄山之爪，但还没等接触到，已经被其反手捉住，然后又被顺势按在树干上，男孩惑人的嗓音又幽幽响起来，语气是和他的粗鲁动作完全不相符的温柔，“当然，我会尊重你的感受，你可以告诉我，东方的交往是……”

　　该死！他的视线无意间游走下去，没想到，这般禁锢，让姑娘的姿势这么诱人，她完美的胸部曲线一览无遗，她羞愤的表情更激起人凌虐的欲望，以致他没说完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打住了，熟悉的躁动又侵袭而至。

　　他的目光就像肉食动物一样，下一刻是撕碎而生吞活剥，这神色让他精致的脸充满惊人的性感，又浮动着最原始的侵略欲。

　　“你……”姑娘这次真得被吓住，而致密的夜色放大了危险和恐惧，她开始瑟瑟发抖，“你……你要做什么？！”小脸已经一片雪白，她惊恐地看着他，一身的傲骨让她生出玉碎的决绝，她开始奋力地挣扎，而少年钢钳一般的力度让她的反抗徒劳无功，反倒刺激出那双眸子里更饥饿的野性，终于，稚龄的女孩承受不住了，她哽咽了两下，吓得哭了出来。

　　女孩的眼泪成功地唤回了少年的理智，他窘迫地松开手，像是逃避似的急退了一步。又像是极力地平复着什么，垂着头沉默着。

　　姑娘收回双手，手腕已经有了淤青，她浑身颤栗着抚着腕子，心里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滋味，混合着愤恨、惧怕，甚至还有委屈，眼泪收不住地淌个不停。直到一双大手伸过来，托住了她的双腕，她刚想挣脱，“别动。”对方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少年抽出魔杖，看着那双腕子，有点匪夷所思，也没使多大力气，怎么青成这个样子。他蹙了下眉，魔杖淌出一道白光，那青痕以眼见的速度消失了。

　　女孩瑟缩地刚想收回来，又被那双大手轻轻握住，炙热的掌心烧灼着她，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答应我，不要再逃了，放下你的东方矜持，接受我，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