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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初融 ...

  •   那只手仿佛带着情义,在女孩的鬓发上轻轻地安抚着。

      所有恼怒顿时被卸了力度,黛玉羞窘地闭紧眼,连呼吸都屏住了,可那只温热的大手却像带有情绪控制能力一样,把姑娘所有的委屈从心底搅了起来,泪水顿时从眼角淌出,成行的没入了素枕。姑娘无法排遣心头难言的凄苦,她蓦地拿起了枕边的丝帕,难堪地盖在了脸上,泪水在丝绢上洇开大片大片的花朵。

      里德尔看着无声哭泣的姑娘,心里浮上了挫败和无力感。极度冰冷的童年,他从没体验过爱,也没有条件学习如何去爱,这让内心荒芜的少年无法深刻的感知女孩的情绪。哭泣必定是因为伤心,他知道,但更深层次、更复杂的情绪他无法体察和辨析。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只能通过这么多年来的观察和经验、以及对其他情侣间行为的模仿,小心地安抚着她。只是这些已经没有了惯常的表演和虚伪,而是有了动容的笨拙。

      是啊,哪个女孩不在乎自己的容颜?他自以为是的想。

      “眼泪对伤口不好。”他轻声的说,以指为梳,轻轻地捋着她鬓边的发丝。

      黛玉轻轻地挣了挣,像是要避开他的触碰,终于,女孩带着闷闷的鼻音开了腔,“你来做什么?死活凭我去吧。”

      里德尔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白色的绷带像是从下颌沿着双颊包扎而上,在额顶打了结。他的指尖伸向丝帕的边沿,“来,我看一下。”

      哪知姑娘更深的往床里埋了埋,只是默默的落泪,肩膀轻颤着,背影写满了拒绝。

      她为什么这么能哭?里德尔又暗自叹息了一声,挫败感更加强烈。这个世界上,让他感到束手无策的也许只有她的泪水……忽然,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感觉从心底隐隐地泛起——是种酸涩的不适。

      少年有点愣神,他正力图去深入的体察自己的感触,但一句汉话突然间冒出了脑海——

      我的五脏都碎了,你却只是哭——竟是从贾的记忆里翻出的话!

      里德尔的眉头倏然皱紧,一脸的嫌恶。他鄙视那个东方公子的做派,更不屑于那个脂粉男孩的软语温存。但是,他偏偏忘记了,在以前和姑娘纠缠暧昧的时候,他的甜言蜜语一样是信手拈来。

      五脏都碎了……他的眉头皱的更紧,这是什么感觉?

      他的手还是落在姑娘单薄的肩上,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扳过女孩的身子。黛玉依然抗拒,但没有太过挣扎,只是小脸执拗的偏着,双手固执的按着脸上的帕子角。

      “黛——”他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天生的哄诱,“松开,让我看看。”见姑娘并没有松动,他试探性地捏住了帕子,“放心,有我在。”

      砰的——黛玉的心猛烈一跳,也不知道是心安还是委屈,她抽噎了一下,眼泪流的更凶了。

      还好,里德尔觉察到她放松的力度,心里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把丝帕揭开,眼神不由定住了。

      应该是坩埚爆炸时,女孩本能地捂住了脸,额头、鼻部和脸部正中没有什么创伤,但是双颊外侧和下巴肯定伤得很重,零星的几个脓包露在外面,已经结了痂,黑褐色的创面混合着蓝色的药水,和其他白嫩的肤色一对比,真的是触目惊心。

      无梦酣睡剂在熬制的中期有一定的腐蚀性,里德尔知道。即便痊愈了,也势必会留下疤痕。一般人有个伤疤也无所谓,但是眼前这个姑娘——

      他压下心惊,正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说辞,谁知女孩已经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什么。黛玉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一边用满是绷带的手揪住他的校袍,“镜子——”她哽咽着说,“给我镜子。”

      “别动。”里德尔抓住她的手腕,“要镜子做什么?看霍克夫人的绷带打得漂亮不漂亮?”他把她按回床上,见姑娘两眼含泪的还要抗拒,他深深的看着她,吐息笃定,声音有着令人沉静的力量,“我说了,有我在。”

      黛玉像是被他眼神里的东西震慑住了,她呆呆的看着他——忽然回过神,紧接着偏过了脸,懊恼的哽咽,“谁让你坐这里的?还不起开……”

      这什么脑回路?里德尔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里德尔有点哭笑不得,刚才还为了自己的脸哭闹,现在又想起了东方闺范,但这迂腐的规矩对她来说还有什么用?哪一条她没犯忌?就连不久前——他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姑娘的胸/部,等意识到时,眼睛又飞快地移开。他攥了一下拳,正要说什么,病房门外传来了动静。

      “你还不出去——”黛玉急得声音都变了。

      那么一个狠戾霸道的少年,随着姑娘娇滴滴的一声居然快步的退出了身,等放下了手里的床帘,他自己都有点发怔,一抬眼,见葛瑞丝拿着书包进来了,沉稳从容瞬时回归到了少年的脸上。

      里德尔从艾博小姐的手里接过书包,略略地叮嘱了几句。这让葛瑞丝替好友欣慰了许多,连情人节他没约黛西这件事,都基本上原谅了他。

      “汤姆,你该去吃午餐了。”霍克夫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到姑娘的床头新添了一束玫瑰花,她赞许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就像一位欣慰的老母亲。

      霍克夫人拉开了黛玉的床帘。“哦……亲爱的,这样可不行。”看到黛玉红肿的眸子,她摇了摇头。霍克夫人扶着姑娘坐了起来,“再这样,会感染的,小黛西。”说着打开了床上的小餐板,她轻敲了一下,一套午餐出现了。

      “我来喂,霍克夫人。”葛瑞丝连忙过去。

      黛玉默默的低着头,再没有看里德尔一眼。

      ※

      蓝色丝缎的面料,左下角绣着几朵暗金的芙蓉花,明明是绣品,却很像东方一种叫工笔画的艺术。色调优雅高冷,非常的东方、也非常的拉文克劳。

      真是个处处讲究,处处精致的小姑娘,看着眼前的书包,里德尔剔了一下眉。他打开了金色的琥珀包扣——魔药原料箱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今天所用的原料。他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书桌上。颠茄精的小瓶子已经空了,没什么特殊,和所有的魔药原料一样,都购自对角巷的那家魔药店。

      拇指轻轻摩挲着玻璃瓶,里德尔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接着他依次拿起了一个个的原料盒。

      他细细的打量,甚至放在鼻下轻嗅,对于一个不到二年级就已深谙魔药特性的天才来说,他对这些常用原料简直再熟悉不过了——每种原料的特征和特性,以及如何发挥每种成分的最大潜力,甚至不同的魔药原料不当的混合会发生什么样的反应。

      嗯?他黑色的眼瞳定住了,缬草根?这气味——缬草根的味道非常冲,有种令人很不愉快的臭气,但是,这遮盖性极强的味道还是让里德尔嗅出了不对,一种极淡极细微的辛辣,不是嗅觉极度灵敏的人根本无法觉察出来。

      伸出手指拿出一根,在指尖轻轻地捻动,灯光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棕色粉霜在深褐色的根须上微微闪烁。

      树蜂地藓粉?里德尔挑起了眉,不是什么危险原料,也比较容易购买,但是和缬草根同时加入坩埚可就有意思了,哪怕只是微量……

      ※

      夜色浓重下来,斑驳的月光点染着城堡——石壁、地板、教室,和走廊上一幅幅的肖像画。清冷的月色更加深了城堡的空旷幽深。

      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级长们的脚步声蔓延向城堡一道道的走廊。当然,皮皮鬼总会给这些年轻的巫师们添加一些小游戏,但是,当这个埋伏在盔甲里的家伙,正要对走过来的一个身影掷出一只狼蛛的时候,来人的面孔进入到了火把的光晕里——皮皮鬼急忙缩回了手,然后紧紧的蜷缩进了盔甲的最深处。来人仿佛走路带着风,袍角微拂的从盔甲旁走了过去。

      眼前是校医院,那个高大的身形停住了脚步,看着那扇门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推开。

      “汤姆,林已经休息了。”霍克夫人遗憾的看了他一眼,“明天再来吧,小伙子。”她用魔杖将架子上一打病历招到了手里,“当然,明天下午她就可以出院——我建议你这阵子多陪陪她。”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她知道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容貌受损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比伤势更难痊愈的是内心的伤痕。

      里德尔不知道这个“陪”应该如何去做,像校园里的那些情侣一样?整日黏在一起?一种心慌不期然的升上了心头,是受控的不安,还是自我空间被入侵的排斥?

      一切在那一夜都变了,那个第一次有人庆祝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夜晚,新年的曙光还没有升起,而年末最后一缕夕阳已然落下,女孩向他打开了心扉,也强力的闯入了他的心门——愤怒和惊惧已经淡去了,那簇温暖的光,让他想逃离又渴望靠近。

      那个姑娘,到底是未来牵绊他的荆棘?还是他镇魂的神庙?为什么只有她——能让自己卸下戒备放松的呼吸?

      少年虚茫的眼神重新凝了起来,落在不远处的那棵枯树上,虬结的枯枝依旧静谧地延伸向天幕,只是,下面已经没有了那位喜穿白衣的姑娘。

      陷入困扰的斯莱特林级长并不知道——那位白衣少女仍然辗转未眠。太多的愁苦怎么可能让这个多思的姑娘踏实的入梦?只是她不敢再恣意的哭泣了,眼旁的一处创口明显比其他地方痊愈的要慢。她睁着肿桃一样的眸子,再一次强力的把大脑排空,努力的什么都不去想,可纷杂的一切又一股脑的涌了回来。

      她从自己的伤病想到了金陵姑苏,又从亲友落回了那个少年。自从教室里争吵之后,她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了。她理解不了他为什么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明明决绝的放下了,却又不时的招惹她。就像今天,他何必又来探视。姑娘轻轻地捂住了发痛的心口。

      “窸喇、窸窣——”一种奇怪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把姑娘从思虑里扯回。黛玉紧张的看向窗户——是一只红松鼠,正在窗台上兜兜转转。姑娘收回目光,可躺了片刻,那个声音还是扰的让人心烦。

      这是困在窗台上下不去了,那是怎么上来的?窗外的那棵大树?

      黛玉叹了口气,慢慢地从病床上坐起身,等她轻轻地走到窗前,才抬起手,那只松鼠已经停下来一动不动,僵着小脑袋戒备的看着她。

      蓝绿色的眼睛——

      是它?黛玉忍不住笑了。她小心翼翼的用伤手打开了窗户,那只红松鼠像是略一犹豫,还是蹦了进来,它戒备的贴在窗户玻璃上,一双小眼睛仍然打量着她。

      “可是有缘,今日又偷跑出来了?”黛玉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东西,她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给它看,“可没法子抱你,瞧瞧我这手,也是伤了,你那小爪子好了不曾?”

      红松鼠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抬起前爪舔了舔。窗前明亮的月光下,本应五个长长的趾甲分明少了一个。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长出来?”黛玉皱眉,接着又叹了口气,“我乏了,今儿不能陪你玩。”说着,她转身去开门,“胆子小,下次就别乱跑了,当心被洛丽丝夫人叼了去,走吧,快去找你主子去吧。”

      那只红松鼠跳到了床上,又在床单上转了一个圈,这才跳下跑过来,从黛玉打开的门缝里溜了出去。

      黛玉躺回床上又嗟叹了一阵子,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的光线已经染上了窗外的枝丫,她懒懒地歪在床头,腿上的书许久没有翻过一页,直到门外又传来交谈声。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黛玉的心头涌上各种复杂的滋味,忽然想到了拉开的床帘,她正打算起身重新拉好,但已经来不及,房门被推开了。姑娘忙背过脸去,鼻子不争气的又开始发酸。

      “外边有椅子,有什么话坐那里说就是。”听着过来的脚步声,黛玉冷冷的语调带着一些惊慌,然而,那脚步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到了她的床前。

      这一桌子的卡片和鲜花——里德尔嫌弃地扁了一下嘴角,他掏出魔杖正要一挥,可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女孩,迟疑了一下,又莫名地打消了心思。

      “霍克夫人告诉我,可以帮你取下绷带了。”他把掌中变出的鲜花换上,魔杖挥动,招过不远处的那把椅子,少年从容地坐下。

      的确,坐的是椅子,也是要坐下谈话,只不过椅子挪到了床前。

      黛玉气噎,怄的她正要往里挪一挪,左手已被对方轻轻握住。姑娘的眼圈顿时红了,挣了两下没有成功,忍不住哽咽着说,“你也不必同我好一阵歹一阵,即是撂开手,又何必如此,这反倒不是你了。我这个样子,一时又死不了,也定不会做什么傻事,你只管好你自己,快离了这,反倒是两个人的好处。”

      真是个傲气的小姑娘,这哪像一个毁了容的女孩?就是这柔弱皮相下坚韧的灵魂,一步步赢得了他的平视——从来没有哪个人被他放进过眼底,他也从没有把任何人置于自己同样的身份和地位,眼前的姑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当然,也可以算上那个邓布利多。

      他轻轻地攥了攥掌中的小手,肌肤的相触,久违的满足感充溢上心房,身心的舒泰让少年暗暗叹息了一声,“好吧,不过我们最好先拆开绷带。”

      哪知姑娘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眼睛里带着惊惶,“不劳烦你。”

      这是怕什么?怕他看到她伤后的脸?

      里德尔再次拉住她的手,轻柔的语气里带着温和的询问,“那——手上的?”说完也不理会她的抗拒,直接打开了绷带的节扣。黛玉徒劳的挣了几下,终于又把脸扭到一边,默默地不再出声。

      疮痂已经脱落了,粉红色的嫩/肉疤疤瘌瘌的布满整个手背,看着实在是有点吓人。

      “丑死了——”也许是被对方小心翼翼的温柔力道所触动,黛玉不知什么时候扭回脸来,在绷带打开的一瞬间,姑娘惊叫了一声,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

      “丑吗?”里德尔困惑的挑了一下眉,“怎么会?”他持起她的小手,竟然递向了自己的唇边。

      微凉的柔软却炽‖热的像是碳火,烫的黛玉一抖,她吓得想把手收回,又被对方紧紧的握住。手背上再次落上了对方的一个吻。

      她的手可是有多脏——药水、脱落的疮疤,还有干了脓液。黛玉愣住了,她的唇翕动了两下,抬起眼波看了他一眼,终是又垂下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梅林……她为什么还在哭……无法深度感知女孩情感的少年压下心头的困惑,他拆掉另一只手上的绷带,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药瓶。

      “先用霍克夫人的吧,她的药可能更适合女孩子。”他给姑娘涂抹着,轻柔的像是面对珍爱的宝贝,“我的那些药主要是针对魔法创伤……需要再等等。”

      见黛玉低着头默默的垂泪,他心中的无力感又升了起来,一只手无意识地伸了过去,可手指才触上她的脸颊,姑娘已不好意思的躲开了,自己持起手帕沾向自己的泪水。

      “你撒开吧。”姑娘轻轻的说。

      黛玉正要收回自己的手,里德尔已经摩挲上了她的指尖。

      女孩的指甲非常漂亮,形状精致完美,光泽盈润,淡淡的粉色甲肉,让人无法克制的想含入嘴里。

      他的样子简直就像品玩着娇贵的艺术品,尤其那眼神,怎么像要咬人一样,黛玉害羞的正要挣开,里德尔已很随意的问出了声,“很美,都是自己修吗?”

      他今天实在是反常,可真让人不习惯——他有多久没有这么温言软语的和她说过话了?姑娘心头堵着的气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一大半,又被他看得发窘,由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头,垂下了小脸不敢看他。

      里德尔攥着她的小手像是漫不经心的继续说,“修完的指甲最好处理掉。”他又抬起手抚向她的发丝,“还有头发,每天梳理完也要妥善的清理——这会是一个好习惯。”

      黛玉本被少年的指尖烫的心头直跳,但里德尔的这几句话,让她忍不住抬起眼。四年级的姑娘已经是魔药高手了,很轻易的捕捉到了里面的敏感信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果真是自己看入眼的女孩,里德尔流露出欣赏。他轻笑了一声垂下眸子,展开女孩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上,“没什么,一个优秀的习惯而已。”他云淡风轻的说,“用消失咒,不过这个咒语五年级你们才能学到——”她的手可真小,他比了又比,然后五指包拢,将那小手合在了自己的手心内,像是笃定地护入了自己的掌中,“我会教你。”少年抬起眼波,幽深的瞳底浮动起温和的微光。

      黛玉何其聪慧,已经知道不会问出什么了。他心思缜密深沉,从不喜别人多话。他不像宝玉,他向来乐于独自扛住所有的事情。

      一种柔软的怜惜从心口蔓延开,残存的最后一丝怨怼也散去了。黛玉避开少年的目光,见里德尔还在揉捏着自己的手,明知应该收回,可麻酥酥的电流从指尖沿着整条胳膊一直蔓延了半个身子,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脸上着起火来,顿时有些口干舌燥,竟然没过脑的哼了声,“好渴……”

      她定了定神,还没等抬起脸,眼下竟然出现了一个茶杯,她下意识的想抬手接住,杯沿已经凑到自己的唇边。

      这个睚眦必报的混账玩意!

      黛玉羞恼地抬起眼波,入目的是少年一脸的坦荡,没有想象中的报复和逗弄。

      里德尔见姑娘忙不迭的接了过去,也没再坚持,把她背后的靠枕稍微调了调,又顺手捋了下她不驯服的几缕发丝。

      他看起来有很好的照顾人的经验,黛玉慌忙把杯子递给他,掩饰着过于亲密而升出的忐忑,“这般爽利,真真比我这五谷不分的人强多了。”

      “在孤儿院,想活得体面一点,就必须学会照顾自己,因为没有人会管你,那是一个腐烂发臭的地方。”像是讲着书上的小故事,里德尔漫不经心说,“当然,你也必须学会照顾别人,不干活的结果会很倒霉。挨饿、关禁闭,可能会被抽一顿。”

      黛玉的心拧着劲的疼了起来,但她实在是太了解他的性子,忙掩饰下差点露出的怜惜神色,她抿着嘴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调侃,“被抽一顿?换做别人我倒是信,到了你这只怕会倒个个儿,再有,你会去照顾人么,想必让别人照顾你更多。”

      姑娘的话让里德尔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声,悦耳的音色像是拨动的大提琴。

      “你这纯属中伤,黛,科尔夫人曾经让我照顾其他的孩子,我可从来没有拒绝过。”里德尔漂亮的唇角弯起老高,眼底晶亮。

      “你哄我么?”黛玉瞟了他一眼,带着娇俏的不屑,“那些孩子定不会再让你照顾第二次,你的法子可多的是。”

      少年又笑出了声。就是这个姑娘,她了解他,甚至接纳他那些世俗标尺下的恶劣,让他紧闭的心门一点点为之开启。

      别扭了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让人产生出些许的尴尬和生疏,此刻,在轻松的谈笑里,这些都渐渐地消散了。

      “记住。”里德尔终于放开了姑娘的手,深色的眼瞳认真的看着她,仿佛真的在帮助总结教训,“熬制无梦酣睡剂,必须从火上取下坩埚,才能加入颠茄精。”

      “我还不曾加。”黛玉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我也不知那瓶子怎么空了,头一天晚上放入书包还好好的。魔药课又是第一节,书包我也不曾离过身,课前我便没有再看。”黛玉也困惑的蹙起了罥烟眉,“莫不是有人用了你说的消失咒不成?”

      “消失咒?呵,从封闭的瓶子去除液体?我相信霍格沃茨还没有一个人。”里德尔自负的笑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脸颊上的绷带,让那张精致的小脸显得不足一个巴掌大,“我看到你在治疗死亡的植物?”

      “你打哪里看到的?”黛玉有些气不过,“不理人,还监视别人不成?”

      “一般草药学家都喜欢干这个,复生剂、返青剂发明过不少,效果不错的还真没几个……当然,这里不包括林小姐——”里德尔看到女孩的眉眼有竖起的趋势,似乎很识相的转移了话题,“有没有加上树蜂地藓粉?如果你的药剂里加入月露花的话,树蜂地藓粉能大大提高它的唤醒作用。”

      “我偏是不加月露花。”黛玉的语气明显的不好了,“再者,这两种原料并不是开学要求准备的。即便是备了,我这水平也定是没什么效果,活该留着被人打趣么?”

      里德尔好脾气的看着她,一脸的无奈,可那双黑色的眼瞳,倏然闪过了一瞬森寒——果真是外人加进去的东西,呵,颠茄精?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

      既然奥赖恩和艾博都十分确定——课前和上课的时侯没有什么异常。那么,一切只能在拉文克劳宿舍寻找答案了。

      ————分隔线————

      完美逻辑党的乐趣之一,就是大开脑洞,糅合大量原著元素。

      本章里的:无梦酣睡剂、颠茄精、缬草根、复生剂、返青剂、月露花,都出自哈利波特原著或罗琳世界。

      无梦酣睡剂,从字面就能理解它的作用,颜色——紫色,原著没有给配方。但是,缬草根在现实药理中有安神镇静、助眠的作用,味道很臭。颠茄也有镇静、麻醉的作用,而汁液是紫色的。把这两种原著里的魔药原料糅合进去,我觉得很完美

      复生剂和返青剂,是罗琳官方网站里治疗死亡植物的魔药,月露花是制造唤醒剂的原料之一。于是作者又动了动金手指。

      本来没想写这段标注,后来觉得这个小乐趣不能我自己独享,故此这里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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