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却长安》云目

22、第 22 章

　　吃过饭，拂依的不安又是冒了出来，唯恐腰腹再长些肉，便是开始在屋子里溜达。

　　长安始终一眨不眨地凝着她，看她拿手机的手势便知道，她大约又在玩贪吃蛇。长安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而后一路下移。

　　她穿得极是随意，是一件短袖和及至膝盖的睡裤，浅蓝色，上面还印着熊。长安将眼前人同记忆里的人重合，忽然看不出相同点。除却，是同一个魂灵。

　　长安的指节微微曲起，轻叩着沙发的扶手，念头转过忽然想，这一世的拂依到底算不算重生？他总不能将她前一世的风华绝代，同这一世的追着爱豆眼巴巴跑，当成是一个人。

　　还是说，要让她恢复当年的记忆，才算是重生，才算是当年的拂依回来了？

　　可……

　　长安每每想起她被烈焰灼烧的场景，便觉得残忍异常。大约是，他身为一棵树木，怕的也是火焰。

　　长安寂静地坐着，额头愈蹙愈紧。像是忽然间才开始正视另一个问题，他想要守护的到底是前世那个姿容绝世的女人，还是眼前这个清丽单纯的女孩？

　　然这个问题，直至拂依睡下，他都不曾得到答案。

　　门突然被人叩响时，整个城市都是寂静的。此时，是凌晨。

　　长安闪身到门外，看清来人是戴了口罩的肖阳，遂任由他敲着。抬手想要隔去声音时，忽然又觉得未免干涉了拂依，终是垂下手。却也不做叫醒拂依的那个，只顾自如透明人一样坐着，直至拂依被敲门声惊扰迷糊着醒来。

　　“谁在敲门啊？”拂依迷蒙不清地站着，看向长安时，脑袋依是不大清醒。

　　长安看向她，语调平平：“是肖阳。”

　　“哦。”拂依闷闷吭了声，转而便是猛地一个激灵，“谁？你说谁？”

　　“肖阳。”

　　“他这个时间来干什么？”她刚才走出来时没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会儿瞧着客厅外的天色，也知道这天是快亮了。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关键是，他怎么来了？

　　长安淡然地垂下眼：“自己问。”

　　拂依整个人都慌了，门还在被人敲着。肖阳可是二线演员啊，那么多粉丝盯着呢，要是被人发现……不行不行！她要赶紧去开门。

　　结果这步子还没迈出去，拂依又是赶忙冲进洗手间，她现下是素颜，素颜便罢了，还一脸颓靡，慌忙用冷水冲了脸，这才跑去开门。

　　肖阳被请进门后，长安便是顾自起身站到了窗前。

　　而肖阳在沙发上坐下，正是长安方才坐的位子。

　　“你怎么来了？”拂依这会儿又是紧张又是慌张，怕自己形象不好，又怕他被人给拍了。

　　肖阳坐下后，直接摘了帽子和口罩，眸色漆黑，薄唇紧抿，整个人像攒了巨大地不可言说的心事。

　　拂依见他一直不说话，愈发是担忧：“还是出什么事了？”

　　肖阳这才抬起头，眸子竟是猩红的。他沉沉道：“今天醒得早，想过来……”看看她。在他睁眼的那一瞬，就迫切地希望能够看见她。这时得见，心终于安了，却又不忍话说的太突然吓到她。

　　及至嘴边还是转了口，“拂依，你现在做了我的助理，但我对你还不怎么了解。正好现在有空，就过来和你聊聊。”

　　拂依嘴角一抽，这个时间聊吗？

　　不过转念一想，对于他们演员来说，可能作息就是混乱的，难得抽个时间也不容易，遂道：“那我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

　　“嗯。”肖阳低低道，他凝着眼前的女孩，看得久了，喉头忽然开始发哽。涩涩的，压着他心底所有的话。

　　女孩此刻是素颜，瞧着肌肤白皙娇嫩，也正因为是素颜，衬得乌黑的眼珠愈发黑白分明。那里面干净澄澈的模样，像能映出这世界的不堪。这样好看的眼睛其实不多，清丽中带着无辜，眼角微挑，又有一丝不自觉的娇媚。

　　这样的面目其实和他梦里那张脸并不完全重合。甚至于，梦里的那张脸也并不清晰。

　　可他不知为何，总觉得是她。

　　这端，拂依大概说了自己的年龄学历职业，以及在家做了一整年的画手。末了，她到底是没能忍住，小声讷讷道：“那个……其实我是你的粉丝。”说完又是生怕他生气，毕竟拂依也是知道，粉丝做助理对于演员而言，本身是有风险的。万一她脱粉回踩，会很致命。

　　拂依紧接着解释：“不过你放心，我最初就是剧粉，是喜欢你在那部剧里的角色，就算是幻灭了，我也不是那种人。”做/爱豆的助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她越说越是慌乱，既想要坦白，又怕坦白了被他辞退。

　　末了，只差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遂揪着手指同他道：“算了，你看着办吧！”

　　没成想，一侧坐着的人忽然就笑了，他眼中晶莹甚至像裹着泪一样。道：“幸好！”

　　“呃？”

　　“幸好你是我的粉丝。”何其有幸。若非拂依是他的粉丝，命运怎么会把她带到他的身边来？

　　“呃？”拂依彻底惊着了，虽然心底是庆幸的，男神没打算开掉她。但，男神此刻眼底隐有血色，她到底是忍不住小声道，“那个，你是不是没睡好，现在脑子不大清醒啊？”是不是糊涂了啊？

　　肖阳笑得愈是明媚：“我很清醒。”

　　拂依悄悄咽了咽口水，身子也是后倾些：“你不怕我有一天脱粉，回踩你？”

　　“不怕！”

　　拂依默了默：“那估计是你没什么好踩的。”

　　肖阳仍是笑着，眸间隐有宠溺：“我倒是怕你幻灭。毕竟，我真人和人设可是不符。”

　　“不不不！”拂依赶紧表明立场，“你真人也很好。”很好看，也很温柔。尤其笑起来，简直让人像浅醉微醺了一样。

　　立于窗前背对着他们的长安，这时终于有些忍不住，差点就要说出“他只是对你好”的话来。末了，长安嘴角抽搐了下，便是彻底隐了身形，使拂依也不能望见他。

　　肖阳说的不错，他的真人确然与人设不符。同许丽斐简简单单一句“好像是叫莎莎吧！”，转眼许丽斐就要去找了那位于莎莎的麻烦，特约自然是做不了了。相当于爬了许多年，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原点便原点吧！许丽斐也不是愚笨的女人，随意放了个口风，于莎莎便恨到了拂依头上。

　　肖阳此人做事，似乎略有些果决。长安对此说不出个好坏来，只心思郁结，不大舒适。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肖阳凝着女孩目光真挚，心思松缓了些。

　　“嗯。”拂依点头，确实是一个人。

　　肖阳环顾了四周，特意迟疑了下，才道：“乐乐原先是住在我那间房的次卧，不过你是女孩子，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就还是住在这里，不过以后的房费应该我来报销。”

　　“真的？”拂依满眼惊喜，看吧！这就是她的男神，体贴入微，还主动提出报销房费。

　　肖阳温柔应声：“真的。”

　　肖阳看着女孩眼底亮闪闪的光，又念着她是他的粉丝，来之前那一场渐渐清晰的梦境。他暗暗琢磨着，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拂依，其实我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来之前我做了一场梦。”

　　拂依静静望着他，做好了一个倾听者。

　　不妨肖阳再次开口只说了半句，房间内的灯忽然全都灭了。

　　只有半句，他道：“我梦见我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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