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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虽然还不明白克里斯蒂亚诺这次突然不声不响地跟她到上海来见家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迎来了一个理想的结果:光是恋人之间无法作伪,细腻又热烈的真情流露,就已经足以使得那些忧心忡忡、挑三拣四的长辈不由自主地被打动心扉,默默为相爱的情侣叫好支持,而小小的家庭聚会临近尾声,几乎所有人都对单纯率真,英俊友善的克里斯蒂亚诺抱以好感。

      放完那卷生日录像,克里斯蒂亚诺意犹未尽,硬是要了个U盘把它拷贝收藏起来,然后,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一家稍坐了一会儿,就向他们告辞了,还特地笑着用半生不熟的英文与克里斯蒂亚诺道别。
      而临走前,表哥也愣是克服了心理障碍,在征得克里斯蒂亚诺的同意后,立刻与他自拍合影,上传到了朋友圈和社交网络。

      #我和我的表妹夫,别问我是怎么回事#

      见此,芳妮十分惊奇地问:“你的节操呢?你不是最鄙视我男人了吗?”

      表哥仿佛突然痛改前非,一本正经地挥了挥手:“不不不,不管怎么说,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当梅西最强的对手。何况亲戚一场,我当然祝你们共谐连理,连生贵子。”

      她狐疑地皱起眉,总觉得不对劲:“你有啥目的?”

      表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干咳说:“就是那个,你问问C罗,如果你们将来生了儿子,能不能让他入中国籍?”

      她莫名其妙:“啊?这是为啥?”

      “这个,你想想,如果C罗的儿子是中国人,国足不就有望在三十年内打入世界杯了吗?”

      她顿时哭笑不得,作势踹了他一脚。“老哥,你脑洞也太大了!”

      “这很实际的好吗?中国足球未来的希望现在很可能就在你的身上啊!这是你为国效力的机会!”

      她好气又好笑,用力把他推出门外。

      “成了,你好好玩你的实况和FIFA去吧!还有再见,舅舅妈妈。”

      “喂,你真的记得问问他啊!他现在毕竟也是中国女婿了——”

      芳妮翻了个白眼,一把关上大门。

      长吁了一口气,她心里头却突然有异样的感觉在骚动。
      她并不关心国足的未来,但她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和克里斯蒂亚诺生孩子呢——然而,这可能吗?她那缺乏力量与活力的苍白血脉,能与葡萄牙人注满阳光的圣洁宝血融合在一起么?这已经不止是灰姑娘的故事了,更像一个超自然神话。

      然后,她用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敬畏目光看向克里斯蒂亚诺。他靠坐在沙发上,以一贯的灿烂温柔向她微笑着,让视野可见的一切都变得明朗可亲。

      芳妮默默走近沙发,在他身边落座。妈妈和姐姐很识趣地进了各自的房间,留他们两人独处,而她看着他,超现实的冲击依然如此强烈。
      她所熟悉的两个世界,一个就是她的家,明净舒适的房间、温馨的气息、乏善可陈的平静琐屑,令她既无法满足也无法仇恨。在这里,自我需求和外界环境的冲突永不止息,却又始终只能被压抑在内部禁锢,直至她枯萎死亡,也难以爆发释放;另一个是克里斯蒂亚诺,代表丰富热烈的生命,光明和真理,无限神秘的未来,吟诵着浪漫的诗歌,奏响优美的华章乐曲,有她所梦寐以求的一切,能让她释放完全的本性付诸于生活,但却总是遥不可及,哪怕置身其中也难以把握。

      而这一刻,土地和天空,凡尘与理想国,却这般迎面相逢,密切嵌合在了一起。

      “你怎么又这么凶了?”他好笑地说,“你和哥哥说了些什么?”

      芳妮忽然又变回了那个在梦中情人面前紧张喘气的怯弱少女,低下头,含混不清地说:“没什么,他说了些无聊的蠢话。”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柔地笑问道:“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捋了捋头发,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脑筋却还是乱糟糟纠结一团,紊乱的呼吸也难以平复。

      “我家里人是不是有点烦?抱歉。”她干笑着挤出一句话,“现在总算安静了。”

      克里斯蒂亚诺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虽然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我感觉得到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喜欢。你家的气氛,我也很喜欢。”

      “真的?”

      “当然,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名人。”他微笑道,语气十分愉快,“我感觉很舒服。有那么多家人疼爱你,关心你,你很幸运。总之,我很高兴来了这里。”

      芳妮从他脸上看到了温情的柔光,料想他忆起了自己的妈妈和哥哥姐姐。这个恋家的乖巧孩子,最爱的永远是自己的亲人吧。也不知道她在他心里能排到第几位。

      “那好极了。”她不置可否地笑笑,“你今天来得真让人措手不及,不过好在,他们现在应该也挺喜欢你的。”

      克里斯蒂亚诺得意地扬起眉毛,语调轻快:“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我又帅又有钱,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满意我?我看,现在他们恨不得我早点儿接收你,免得你错过我呢。”

      芳妮忍俊不禁,以玩笑的态度问:“那么,你特地赶来中国,就是为了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免得他们拆散我们吗?”

      “那我可没想那么多。”他耸了耸肩,狡黠地露齿一笑,“反正,你本来就是绝对属于我的,就算是蒙太古和凯普莱特也不可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她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默默斟酌了一阵,尽量若无其事地追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会来?”

      克里斯蒂亚诺直接撅起了嘴,用怨念的目光横了她一眼,幽幽叹道:“我不是早就说了吗?你不陪我,我太寂寞了,我不能忍受和你分开一时半刻——你这么问长问短,难道是嫌我太粘人么?”

      这古灵精怪的葡萄牙人每次一用上撒娇的招数,芳妮就立刻没辙乱套了,只能条件反射地拉着他的手,使劲浑身解数赔笑讨好。

      “这怎么可能呢?我看到你的一瞬间,都高兴得发疯了。”

      他一脸怀疑:“真的吗?那你怎么一直是一副迷惘又滑稽的傻样,一点也看不出高兴?”

      “那是因为,我明明正在地球上,却突然听到天使在我耳边唱歌,还看到我面前有一个来自失落世界的美丽仙子,怎么可能不惊讶嘛?”

      他马上被逗笑了,往她头上推了一把。“还是这么浮夸。”
      下一秒,他却又不悦地拉长了脸,冷哼道:“然而你一个不高兴,就马上跑到中国来,把我丢在家里孤枕独眠,可一点儿也不含糊。”

      虽然这话多半是调笑的成分居多,芳妮却禁不住有些心虚,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跟着脑袋一起变低了。

      “今天毕竟是我姐姐的生日。”

      克里斯蒂亚诺没好气地撇起嘴,不知何故,对她有些恼火的样子,令她惴惴不安,不知所措。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烦躁的眼神渐渐深邃沉静,像一片包容着无尽喜怒哀乐的海洋。

      “好吧。”他淡笑了一下,轻轻握起她的手,“那么现在,你已经为姐姐庆祝过了,可以把之后的时间交给我了么?”

      他温暖的嗓音拉出低沉柔和的旋律,灌进她的耳朵里,给她一种酣甜的醉意。她轻声回答:“当然。你想做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一个爱的约会——开开心心,简简单单,不为乱七八糟的东西而苦恼。”

      他含情的目光温和可亲,似乎又别具深意,芳妮一时有些心如鹿撞的窘迫感,不得不尴尬地垂下眼帘,才努力思索起了合适的方案。

      “已经是下午了,时间不多,当我家附近的公园去散散步吧——从这走五分钟就到了。”

      不想,如此普通的提议却令他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公园?不行。”他连连摇头,“我现在没有胡子和假发,所有人都会盯着我看的——我们根本没法放松。”

      她愣了愣,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说:“不,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那里人不多,很安静,而且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很少有年轻人——而这里和马德里,曼彻斯特,或者葡萄牙都不同,人们对罗纳尔多要陌生不少,我想,你戴着帽子,就不太会被认出来了。”

      闻言,他的眉头很快舒展,微笑着扣紧她的手。

      “那好吧,我信你,我们一起去散步。”

      于是,她向母亲和姐姐交代了一声,克里斯蒂亚诺带上帽子和候命的保镖,就跟她出了门。

      泥土的潮气,混杂着青草和树叶的清香,弥漫在泛暖的空气里,呼吸起来格外舒爽畅快。公园就建在南浦大桥的一侧,内环高架的一段便如环带般绕在上空,不断有汽车轰鸣驶过。
      这个时候,将近黄昏了,西方的云层开始泛红,在风前飞驰过去。公园中央的大草坪上,两个半大孩子正在放风筝,不过它总是像翅膀受伤了一样飞不起来;清凉的小道上,有个汗流浃背的老大爷穿着背心在慢跑,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穿过;浓荫下的石凳边,有几个老人正在逗鸟、抖空竹、唱戏,悠闲自在,安享宁静时光。

      这里就和她印象中一样那么清净,足以让人忘忧解愁,心平气和,而至今为止,即使大大方方袒露容颜,克里斯蒂亚诺也没有遭到任何围观骚扰。因此,经过起先的谨慎克制后,他天真活泼的本性逐渐释放,一路上紧牵着她的手,语笑嫣嫣,跟进了儿童乐园一样似的愉快。

      芳妮和他若无其事地耳鬓厮磨着,心底仍然难以放下疑问。克里斯蒂亚诺对她好得没话说,他们的关系也以出人意表的速度和温度发展着,然而……她还是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而不去拨开那层或许根本无关紧要的迷雾。

      她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什么也不肯回答,但她还是尽力一个个探究:“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快跟到我家里来的?”

      克里斯蒂亚诺回以白眼,不耐烦地摆摆手:“空气这么清新,鸟鸣这么好听,太阳这么热情,你偏偏有这么多问题。”

      她无奈地扁扁嘴。“我只是好奇。”

      他轻叹一声,露出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好吧,我把秘密告诉你。”
      一听到“秘密”这个词,她的心就缩紧了。接着,克里斯蒂亚诺缓缓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吊人胃口的停顿了几秒,用悄悄话的音量快速说:“你越来越傻了!”

      她愣住,而克里斯蒂亚诺则趁她不备,突然亲了她一口。她瞬间涨红了脸,咬着嘴唇,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葡萄牙人马上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直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意犹未尽地继续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嘴巴。她羞恼地闪躲着,却顾此失彼,终于失守,很快情不自禁地开始用热吻回应他,把什么都给忘了。

      然后,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捶了他几下,低声咕哝:“你才傻呢。”

      他嬉笑不语,拉起她的手腕,继续散步。

      对于走在路上不被认出身份,克里斯蒂亚诺好像感到非常新鲜,特别享受这种自由。经过某个正在喂画眉鸟的老人身边时,他甚至停下来,特地凑到对方跟前晃了一圈,好像想确认这个老伯认不认得出他,等到得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作为回应,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慌忙跑开了。

      几分钟后,这个幼稚鬼又在一个抖空竹的老人面前故技重施,还作出一副挤眉弄眼的怪相。芳妮忍不住替他觉得脸红,慌忙拖着他的手腕,想要把他拉走,而那个老伯已经被他搞得分了心,以至于不慎失手,抛起空竹时用力失当,令它挂在了一棵银杏的树杈上。

      老人“哎哟”了一声,努力想去捡回空竹,却怎么也够不着树杈。

      “笨蛋!”她低声骂了一句,拍了拍克里斯蒂亚诺的脑袋,“你在干嘛?”

      葡萄牙人讪讪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嘀咕说:“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他赶忙上前两步,向老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立刻手脚并用,敏捷地爬上了那颗银杏树,一手抓住树干,一手去捡那只空竹。

      “喂,小心点!”芳妮恐慌地提醒道。

      克里斯蒂亚诺轻松地向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便像猴子一样跳下了树杈,将空竹交还给那位老人,然后用目光不断向对方表达歉意。

      见此,芳妮也讪笑着替他道歉说:“对不起哈。”

      老伯却只是对他们和蔼地笑了笑,并问芳妮:“小姑娘,这个外国小伙是你对象吗?”

      她转头看向克里斯蒂亚诺,不由甜蜜地抿嘴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对啊,我男朋友——不好意思,他有点傻。”

      老人却摇了摇头,以赞赏的态度竖起大拇指:“我本来不大喜欢外国人,不过你对象卖相好看,人也热心。你俩蛮配。”

      她瞬间笑得更开心了,连连应是。并且,在那个短暂的瞬间,她内心好像忽然逃脱了阴霾的纠结,不再害怕,不再呼吸艰难,患得患失。
      她的两个世界,似乎终于成了同一个世界,溢满光明和纯洁的馨香,永远在纯真无忧的童年的护佑下。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好像也合二为一了,哪怕曾经的污点和败笔都呈现全新的意义。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渐渐焕发出了欢喜的光彩,不再被不确定的阴云笼罩,克里斯蒂亚诺也微笑了,柔情的目光与她相遇。

      “你经常来这儿吗?”他随口问她。

      “小时候,是的。我爸爸会陪我来。不过之后,他工作越来越忙,就没什么机会了。”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微妙变化,不由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你很想念你爸爸?”

      她耸了耸肩,淡笑道:“有时候吧。是他让我读老子,黑塞,王尔德,三岛由纪夫的。而且,他也是家里唯一一个不会因为我爱你而嘲笑我的人。”

      克里斯蒂亚诺一时间接不上话,无言地注视着她,一点点体会她的感情。

      “他很了解你?”他柔声问。

      “也许吧——关于我每天吃什么,做什么,他知道的不如其他人一半那么多,但关于我是怎样一个人,我心里有怎样的理想,关于我对世界的恐惧,对自我的追寻,他却是唯一能领悟的,即使我什么也不说。”
      说到最后,她长长地一叹,几乎不复平静。“我真希望他能亲眼看到我追到了太阳,抓住了你——只有他能真正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情绪触动了一颗丰富敏感的心。克里斯蒂亚诺显然产生了共情,清澈的棕眸中流泻出深沉的哀伤,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

      “他肯定看到了。”他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我现在在这里,代替他陪你,大概也是经过了他的祝福。”

      葡萄牙人温柔的棕色眼睛如阳光粼粼的一池湖水,芳妮忍不住溺入了晕眩的幸福感。她一声不吭地埋头抱住他,藏进天堂之湾。

      克里斯蒂亚诺轻声笑了笑,张臂回报住她,并轻柔地揽住她的脑袋。

      紧接着,他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是上帝给我的礼物,而我是你最真实的美梦。”

      她微微一颤,突然又陷入了难以理解的迷惘中。

      “为什么?”她无意识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克里斯蒂亚诺默然不语,渐渐松开了双手,变成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并且又对她翻了个白眼,继续拒绝回答问题。

      她正犯迷糊时,克里斯蒂亚诺忽然扭过了头,看向草坪那边的方向。然后,他不满地撅起嘴,抱着自己的手臂,用上了埋怨的语气。

      “你明明保证在这我不会被人认出来的。”他不高兴地冷哼道,“那边两个不是人吗?”

      她怔了怔,茫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的确有两个拿着风筝的年轻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克里斯蒂亚诺窃窃私语,而一对上他们的目光,两个女孩又马上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显然更没有拿出手机偷拍再发朋友圈之类的打算。

      芳妮突然笑了。

      “不,她们看你,只是因为你很英俊。”

      他讶异地眨眨眼:“是吗?”

      与此同时,两个女孩又不约而同地偷看了他一眼,显然并非猎奇,而是单纯的倾慕。

      克里斯蒂亚诺顿时愉快地笑了起来,更忍不住展示魅力的冲动,友善地朝她们挥手打了个招呼。她们害羞地向他点点头,而后并伏在彼此的肩上,吃吃地笑着。

      芳妮好笑地撇了撇嘴,而这只开屏的孔雀好像还嫌不过瘾,又用上了他的迷人眼波,简直非逼得两个小姑娘昏倒不可。她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拽着他的手腕,把他远远地拖走。

      “够了,够了。”他咯咯轻笑道,“显然,我已经被一头母龙私有化了。”

      她总算停下脚步,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你宁愿勾引小女孩,都不肯和我好好说话。”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十八岁似的——啊,好了,别发脾气。”他赶紧举手投降,“我哪有不和你好好说话?”

      芳妮几乎跺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沉默悄然降临。

      太阳在金红色的彩霞中滚动,往地平线不断滑落。克里斯蒂亚诺转动着眼睛,方方的下颌微微绷紧,似是无奈,似是恼火。然后,他嘴皮挪动了几下,小声嘀咕了些什么,似乎是他的家乡话。

      她困惑地看着他发怔。“什么?”

      他的嘀咕声变成了她听得懂的抱怨。

      “你为什么有那么多问题?”他没好气地说,开始捏着嗓子,模仿女声语气。“‘一个像我这样的人,能配得上他吗?他为什么来找我?那个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他为什么爱我?他爱我什么?他有多爱我?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我在做梦吗?’上帝——真是受不了你。”

      她愣住,尴尬地低下了头,内心倏然因羞耻感的冲击而变得狂乱。那双清亮的棕眸像两只探照灯,射出的光线穿透了她的胸口,似乎完全看遍了她不可示人的阴郁不安,一切隐蔽的晦暗角落也都暴露无遗。

      良久,她终于稍稍清醒了些,委屈地咕哝起来。

      “那也是因为你总让人捉摸不透。”

      闻言,葡萄牙人扯起了嘴角,仿佛觉得滑稽极了。

      “捉摸不透?”他失笑着重复了一遍,“我有很多标签,像是傲慢、自负、粗鲁、好色,还有帅气、性感、诚实、直接——不过说我复杂,难以捉摸倒是挺新鲜。”

      她惶然保持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此,克里斯蒂亚诺面色一沉,猛然拧起眉,显得有些气恼了起来,声音也逐渐尖锐。

      “如果你对自己,对我们的感情更有信心,你就会清楚地看到,我的想法是多么的简单,我有多么的爱你,又是怎样从很早以前开始就被你吸引;你也更不会傻到以为,我到今天还可能对伊莉娜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听到那个名字,她受到了本能的惊吓,脸都发白了。而克里斯蒂亚诺越说越生气,突然低下头,拉开了挎包的拉链,从中取出了一份卷起的报纸,还忍不住使劲往她脑壳上狠敲了一下。

      她痛呼着捂住自己的头,正想说话,便不禁目瞪口呆——那正是她那天在他抽屉里翻出来的报纸,头版是伊莉娜·莎伊克热吻布莱德利·库珀。

      “那天晚上,我抱着踢世界杯决赛的心情,把我的心剖出来,对你说,我爱你,而你居然以为,我是受了前女友的刺激,才选择和你在一起——你知道这让我有多火大吗?”

      芳妮呆呆地张着嘴,脑海一片空白,全然无言以对。

      克里斯蒂亚诺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终于稍稍平静了些,重新卷起那张报纸,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事实上,看到前女友有了新欢,我一点深刻的感慨都没有——这都有点儿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他面无表情地说,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当时,我的想法仅仅是:如果你看到了这个,一定非常反感生气,也许还会嘲笑她,经历过我之后,只能将就这么一个远不如我漂亮,也不如我有名,不如我有成就的发福老男人之类的。然后,我就笑了。
      这大概也是我没有及时扔掉它的唯一原因——我好奇你的反应。想不到,它却差点把我害死。”

      她直愣愣地瞪着他,好像听懂了他的每一个词,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头脑和口舌仿佛都冻住了,嘴唇僵硬沉重,吐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你是怎么——”她卡壳了。

      他耸耸肩,马上回答了她未出口的问题。

      “你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有什么不对劲,我要看出来,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而已。”他淡淡地说,话语中呈现清晰的脉络。“而你好不容易如愿以偿,能和我住在一起,正该是最粘我的时候,却为了一个不够充分的理由而突然跑回那么远的中国,本身也就挺不对劲的。
      我本来以为,或许是我太过敏,然而——你说你早就订了机票要回家给姐姐过生日,可你说你只去一天,走的时候也没有带任何行礼,只是带着你的包,而我帮你搬家的时候,也看过里面的东西,确定包里绝对不可能有有机票——除非你马上去机场买。那也就是说,你是临时起意想躲开我,才会回中国。
      而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呢?这就不容易想了,我想来想去,也觉得我没做错什么,除了巴德·哈里——可你总不至于真的傻成这样吧?于是,我只好努力回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然后,我很幸运地发现了你留下的线索——抽屉留了道缝没合拢,而由于你很恨伊莉娜,那张报纸上出现了本来没有的褶皱,明显是被你用力捏过,而之后,关于那个首饰盒,我也马上猜到你这个傻瓜是联想到了什么方向上去了。”

      最后,他苦笑作结:“结果是,你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傻——唉,你傻也就算了,为什么不能至少有话就问,而是偏要逃走呢?”

      芳妮回答不出来。

      凉风拂过,细小的枝叶在黄昏的光线间飞舞。葡萄牙人的眼光一如既往地明晰透彻,而她也还是个可笑的傻瓜,茫然失措,怯懦腼腆,傻到一眼就看得透。
      即使经历了那么多奇迹,即使太阳照进了心口,她都没能根除卑怯,反倒躲进蚕蛹里做一只灰扑扑的虫子,唯有叫克里斯蒂亚诺纡尊迁就。

      “至于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我看过你的住宿登记单。”他继续说,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来想,或许有一天,我惹女朋友生气的时候,会需要这个地址,去及时把她哄回来——谁知道这么快就用上了。”
      说到这,他轻叹了一声,贴近她耳边的鬓发,低声笑道:“虽然,现在真正很生气,需要被哄的那个人,明明就是我——可是,谁让我偏偏迷上你了呢?”

      虽然说得无奈,葡萄牙人眼底却情意绵绵,声音轻柔甜美得象调了蜜,呼出的热气摩擦着她的耳根,痒痒的。她恍恍惚惚,满脸迷茫,整个人沉浸在梦幻之中,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微微一笑,恼恨的情绪彻底消弭,被款款的柔情所取代,默默握住她的手,虔诚地吻她的指节,让她呼吸急促,禁不住轻微的战栗。

      然后,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笑问道:“你想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她迷惘地眨巴着眼睛,未及回答,克里斯蒂亚诺便突然将一件冰凉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

      是那个首饰盒。鲜亮的红宝石燃烧着火光,搅扰她的心绪。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手中的乃是潘多拉的魔盒。而那富有蛊惑力的嗓音很快又向她作出了不可抗拒的指令。

      “打开它。”

      她机械地依言而行。

      接着,她瞠目结舌,心脏中了猛烈的锤击,时间都在这一刻剧烈的震撼中停止作用。

      她奇怪地歪着头,大惑不解。
      她当然认得那是什么东西——是她的头发,她的白头发,因为是克里斯蒂亚诺把它们一根根拔下来的。可是,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明白?连我都不明白。”他无可奈何地笑道,“可我就是这么做了。也许,仅仅是因为它们是你身上的东西吧。”

      神魂归位,思潮终于开始恢复条理,她手中沉甸甸的分量逐渐炽热发烫。

      ——远远早于她的意料,甚至在他自己有所觉察之前,一缕情丝便已悄无声息地在他心底生根发芽,日渐繁茂壮大,把他们命运的红线紧紧缠绕在一起。

      咒语破除,纠缠她的阴影和威胁一下子消失了,再不能阻止她接近天堂。
      她缓缓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爱人,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克里斯。”她只能发出这一个声音。

      他浅笑不语,突然抬起手,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卷发。
      而后,他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讶异的眼光下,将那根发丝缓缓缠绕在她的小指上。

      “我在quora上研究过,送头发在中国有什么意思。”他轻声细语道,“我希望这真的有用,至少能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感觉。”

      她的头脑嗡嗡作响,难以安静。
      好一会儿,她屏住呼吸,努力让澎湃乱舞的心潮恢复镇静,能够以温柔而坚定的态度回应恋人的一腔真情。

      “我明白——我不会再犯傻了。”

      他挑起眉,表示怀疑:“真的?”

      芳妮一言不发,目光灼灼,默默勾住他的脖颈,用一个吻代替回答。

      克里斯蒂亚诺轻笑一声,温柔地搂住她的腰,双唇与她紧紧贴合。在温暖的夕阳下,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起,陶醉温存,彼此的灵魂亲近得仿佛一只鸟儿的左翼与右翼。

  • 作者有话要说:  牛不吃草就不能产奶,连粑粑都拉不出来,必须留言投喂
    没有大纲的我卡文在即,再没有留言真要GG了,永远也养不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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