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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这短短一日之间,事情变化太大,卫百钟自己担负不起,开了观瀑楼,郑重邀众人一道商议。

      此楼有两层,二楼有挑出的观景台,站在上头仿佛站在半空之中,脚下积云堆雪,翻涌如海,几不知此身何处。而到了每年九月十五,崖上多会有一场大雪,其时雪大如棉,势如落瀑,便是观瀑之名的由来。

      卫天留隐居此地,大半为的就是这座楼,为使其美轮美奂,其中还有方寸山的手笔,主体用的是就地取材的红杉。这楼十年前遭了雷击,被烧了一半,重修后烧制了黑色琉璃瓦,整座楼阁都是深色,唯有台阶用的是汉白玉。

      此时约在未时三刻,众人陆续入内。

      卫天留在世时,一楼并不常用,实际足以容纳许多人。

      此次卫百钟因是地主,卫殊又不在,一人居于上首。沈丹霄仍在左首,岳摩天虽是魔道中人,却坐在他对面。

      余下诸人没什么讲究,左右依次坐下。孟鹿鸣原本有话要说,但学宫这次出面做主的人是温恰恰,温恰恰没有意见,他只能把话咽回肚里,悻悻坐下。

      卫百钟神情沉重,叹了口气,说了金石瘴之事。

      碧环夫人闻得这消息,拍手笑道:“怪不得,我上山时候就觉得静悄悄的,还以为你们风雪崖有什么打算呢。”

      笑得出的人却不多,如赵拂英、陆振衣等人,之前未必真将行凶人放在心上,以为对方目标只是岳摩天或如琇,此时来了这一出,精神立时收紧了。

      薄雪漪苦笑:“这可要糟,师妹还在家中等我。”他是诸位掌门中修为最低的,若真有事,极是吃亏。

      唯有殷致虚神色不改,嘲他:“那你千万跟紧了徒弟,两个在一块,兴许能活命。”

      薄雪漪拱手道:“多谢提醒。”

      赵旸从前没离开过门派,虽听师兄说过师父在江湖上的恶名,总以为是夸大其词,此次跟着走了一趟,殷致虚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是与人置气,叫他一颗心高高悬起,着实难安。薄雪漪脾气甚好,总不接茬,赵旸不知庆幸了多少回,此时见对方仍然退让,而师父也似无话可说,终于暂松了口气。

      荀天工与相里奚出身方寸山,功夫平平,出门在外,自然是负笈而游,带齐了家伙,此时正翻拣顺手的机关暗器,并不与他们说话。

      沈丹霄前头去探看过,那瘴毒源起之处,在风雪崖界碑附近,从山下看时不似人间该有的景象,近处观看,仍然美如梦幻,但一旦知晓其中危险,难免心惊肉跳。不过他孤身一人,只要性命无忧,并不在意被困多久。

      温恰恰也没什么负累,道:“不知这瘴毒提前只是今年特殊还是人为,若是后者,才叫麻烦。那人想害的除了岳宫主,应当还有如琇大师,但他已杀了两个无辜之人,又是这种狠毒心肠,万万放他不得。”

      张灵夷将管瑛带在身边,道:“若是后者,那人必定早做好了准备。我们入山时候一事不知,也没带什么人,若出了事……”她年纪轻,执掌门派有许多不易,尚有许多事要打理,若回返晚了,恐生变化。除此外,她与道侣育有两女,但那道侣并不叫人放心,一想到耽搁的时间,就叫她心焦。

      其余人情势不如她这般严峻,但此时离落雪还有将近半月,其中变故,谁也说不准。

      长乐宫乃是魔道势力,若岳摩天陷在这里,宫中也要天翻地覆。但他一人足可镇压上下,倒不怕时间长短。他与这些正道毕竟不是一路,此时一人凭几支颔,将这些正道掌门仔细打量,忽然笑了出来。

      其余人听见他笑,见他不说话,假做没听见,唯有沈丹霄坐在他对面,不免看了一眼。

      哪知岳摩天站了起来。

      卫百钟受了惊吓:“岳宫主?”

      岳摩天一拂衣袖,大步走到沈丹霄跟前,与他同坐一席,道:“沈盟主看着形单影只,着实可怜了些。”

      卫百钟不知他用意如何,心道:他若愿意,足可做魔道魁首,论起身份,倒与沈盟主仿佛,只是正魔殊途,他莫不是不愿居于沈盟主之下,才争这位置?

      沈丹霄却猜这魔道宫主多半只是一时兴起。二人虽然同席,却并不拥挤,身体间隔将近尺许,他右手边,张灵夷一席坐了四人,也甚是轻松。

      岳摩天说别人形单影只,他这一走,原来席上只留了碧环夫人,此时眼中颇有些幽怨之色。

      沈丹霄对身边人视若不见,忽听对方问:“有趣吗?”

      自然是有趣的。沈丹霄想到一事,问:“宫主也是姓越吗?”

      岳摩天一时表情十分古怪,头次有些惊讶:“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沈丹霄闲来无事,知道他叫什么名,但没有闲心去问是哪几个字。

      岳摩天道:“你这盟主做得太不称职,”又道,“我的岳是高山之岳,越饮光则是履难过险之越。”

      “履难过险?”沈丹霄若有所思。

      岳摩天挑眉。对方问的是他,听了答案,注意力反在了别处。

      沈丹霄道:“师兄他……确是如此。”

      岳摩天冷笑。他虽是江湖中有名的魔头,但近日所见显不出魔头身份,这一笑,才冰棱刺人。

      沈丹霄知道他与越饮光见过,问:“岳宫主与我师兄有旧怨?”

      岳摩天缓声道:“江湖中提起越饮光,多是惊叹嫉羡,我与他对上过一场,自然不会人云亦云。履难过险么,他可算不上。”

      “哪里算不上?”沈丹霄道,“自我识得他起,凡师兄心之所向,劈风斩浪,不曾见他退过半步。”

      岳摩天道:“我见到的越饮光,与你说的截然不同。人总会变,你熟悉的不过是少年时候的他。”

      沈丹霄道:“师兄从未变过。”

      “当局者迷,你怎知他没变过?”

      “我一直——”

      他二人说话声音渐大,张灵夷早注意到,见他失态,高声道:“沈盟主,你不要听岳宫主的话。”

      沈丹霄冷静下来,与她点了点头。

      岳摩天也侧过脸,仍是支颔而坐。

      卫百钟早见他俩说话,又不好阻止,这会儿终于得了间隙。正好卫殊回来,他带人上下细查了一遍,却没带回好消息。

      风雪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藏起一人并不容易。可明面上的人好似都没有嫌疑,暗地里的人也没露半点痕迹。

      陆振衣道:“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不见了,莫非已经走了不成?”

      卫殊较之卫百钟年长,沉稳许多,道:“我一人做不到万无一失,也不敢保证弟子里没人有异心。只是我想,那人要做大事,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线索,要想找到人,恐怕不是容易的事。再者,其实谁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崖上。”

      荀天工听到这里,抬头道:“这好办!看他这两天找不找岳宫主麻烦,不就知道了吗?”

      若换了别人,不会如他这般坦言,只是他心思纯澈,只当岳摩天是个有本事的普通人,并不真放在心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话语无忌,却苦了相里奚,时时担惊受怕。

      沈丹霄方才与岳摩天辩驳,此时见言归正传,问:“崖上的吃食可够?”

      孟鹿鸣出身学宫,按理应当是最守礼的人物,却拿双手向后撑着,懒洋洋道:“沈盟主这时候还关心这个?”

      卫百钟道:“山上采买不便,煮食也难,除了先父,大家不在意口腹之欲,所以一早屯了许多,到瘴气消去前,绰绰有余。”

      沈丹霄脸色未见好:“既然如此,我们只是一时受困,若幕后之人就此撤去,岂非做了无用功?

      如琇明了他的意思,亦是神色一肃:“他提前引出了瘴毒,是为了将我们困住,防止我们脱逃。”

      卫百钟也想到了:“也……也不一定……”

      如琇摇头:“卫二公子,事情总得往坏的地方想一想。”

      众人面色都不好看,卫殊站在卫百钟旁边,道:“可我找遍了崖上,并未发现什么。”

      岳摩天笑道:“有一处必定没找过。”

      “什么地方?”

      “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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