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书店》江小辞

14、地下室

　　“市三中这个学校啊，嘶……这两年有些一言难尽。”莫向平颇有些感叹的说。

　　陈复新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个，只隐约有些印象，在传闻里听过：“有什么特别的吗？我记得他们学校以前办学办的不错，教学质量和口碑都很好。”

　　莫向平说是，“对，以前确实是这样，收的学生质量也高。有些家庭贫困但成绩非常好的学生，学校不光免除一切学杂费，每学期还有奖学金。可惜这后来名声传开了，就有家长挤破脑袋想把自己的孩子往里面塞，成绩不够钱来凑。”

　　陈复新听到他最后一句，诧异的说，“钱来凑？”

　　小张抱着一摞市三中的学生档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接话道：“可不是？所以现在他们学校的学生，一半是成绩顶顶优异的好学生，另一半就是些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进去混日子，新发现这个死者李慧就是这样。”

　　莫向平接过小张递过来的李慧的资料，快速的翻了翻，倒手递给了陈复新。

　　莫向平：“也没什么特别的，这种学生这几年在市三中很常见，家里有钱，可能还有点背景，家长望子成龙的心很强，但是又对孩子疏于照顾，以为把孩子送到一个好学校去就万事大吉了。”

　　“可不是嘛，我去问过学校老师了，他们那儿但凡这种学生，逃课都是家常便饭。”小张一边认同莫向平的话，一边把手上一沓档案放在陈复新桌面上，“这是你要的学生档案。”

　　莫向平问小张，“家属那边怎么样了，还没有消息？”

　　小张：“李慧失踪当天，老师就联系家长了，第一回家长接了，说了没几句就挂了，说是忙，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我们也一样，还是联系不上死者家属。”

　　莫向平快愁死了，从桌子上捡了个不知谁扔的纸球，扔小张身上，“赶紧想办法去。”

　　“这就去。”小张七手八脚的接住纸球，离开后转头抛出一个流畅优美的抛物线，把纸球扔进了垃圾桶。

　　虽然说在社安处签了保密协议，但是陈复新回到家还是把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程邹和周若琳。

　　程邹嘴里叼着烟，瘫坐在沙发上，脸上流露着漫无头绪的焦躁，与他看似憨厚的面容有些不太搭调。

　　他们的任务其实只是抓到冯雪，然而眼下他们一来没有冯雪死亡的具体原因，不知道她藏在哪里，二来她对地形太熟悉，跑的太快，他们抓不到她。

　　陈复新给他们带来的关于案件的最新消息，更是让事情看起来越发复杂。

　　连环杀人，难不成他们还真要帮助社安处把凶手揪出来，帮冯雪报仇，才能顺利把冯雪抓住，送去地府好完成任务？

　　程邹的内心的拒绝的。

　　查案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折腾折腾房地产他在行，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社安处的专业人员来干比较合适。

　　想他除了做生意做的有点起色，手头有几个钱，就是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人，这一辈子到死都没机会接触这些个不同行业的精英。

　　死后也不知道沾了什么光，和这些人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像陈复新这样被送去专门学犯罪，学心理的，毕业回国就算低调的在大学教书也能被人点名请去当顾问。

　　瞧瞧这待遇，再看看周若琳，明明是搭档，差别却那么大。

　　周若琳跟陈复新一样，也是低调，是市医院一个医生，但其实人家也是医术精湛，著名医科大学毕业，还曾经是华国顶尖医学研究院院士，新时代杰出青年贡献榜榜上有名。

　　生前死后加起来从业三十多年，履历和她的长相一样漂亮……

　　比不了也不能比，再比下去程邹都要自闭了。

　　和程邹的自闭不一样，周若琳从陈复新说出“李慧”这个名字之后，就开启了脑内疯狂搜索模式。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然而大脑实在没能成功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也就没能想起来她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李慧。

　　似乎在哪里一闪而过，但她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事后自然很难想起。

　　程邹浑不在意，说：“听过很正常，李慧这种名字一听就很烂大街，随便提溜出来一个学校，没有十个也该有五个。”

　　尽管不知道陈复新是特地为了帮他们，才答应做顾问查案，程邹依旧对陈复新的帮忙很感激，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于心不安。

　　思来想去，程邹对周若琳提议说：“哎周儿，我说要不我们去蹲点吧？”

　　“蹲鬼还是蹲凶手？”

　　“都有，谁先来先抓谁。”

　　是个笨办法，但也管用。

　　周若琳刚想点头痛快的答应下来，突然想起点什么，硬生生停在半路，神色古怪的说：“去垃圾场蹲点？”

　　“……”

　　程邹干巴巴的说：“去吧。”

　　…………

　　为了带孩子，安小北被迫一改平时晚睡晚起的作息，刚醒来还哈欠连天，迷迷瞪瞪的。

　　“洗脸，洗脸不会？水龙头的用法不是跟你说了吗？”

　　顾酒无辜脸：“太高了，够不到。”

　　安小北拿盆给他接了点清水，用矮凳子垫高到刚好适合顾酒的高度。

　　“这下行了吧。”

　　安小北自以为很贴心，谁知摆好之后顾酒直勾勾的看着他。

　　安小北莫名其妙：“干嘛？看我干嘛？”

　　“不是说，只有两种凳子？一种和浴缸一样高？一种和我头一样高？”

　　顾酒用脚踢了踢摆在地上的矮凳子，幽幽道：“这个哪里来的？”

　　气氛有一丢丢的尴尬，安小北抢先告状，“我那不是为你好吗，你就算爬的进去浴缸，出来不是照样麻烦，到处都是水，万一滑倒了，怎么办？我一番好心，你还不领情！”

　　顾酒不情不愿的冷淡道：“哦。”

　　程邹和周若琳已经吃过早饭，都上班去了，秦朗从楼上陈复新的房间里出来，端着碗筷。

　　安小北放下筷子，问他：“秦哥，许橙橙走了以后咱书店钥匙现在在谁那呢？”

　　秦朗：“在我这呢，你要进去吗？”

　　不算老板娘徐似月和新来的成员顾酒小朋友，公寓里一共五个人，本来七个，有两个人临时组队，被老板娘派了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徐似月不怎么常在书店里，一直在看店的是被派出去的两个人中，一个叫许橙橙的小姑娘。

　　许橙橙不在，书店锁上大门，关门歇业，一歇歇了三四个月，许橙橙一直没回来，书店也就一直关着门。

　　除了徐似月手里有钥匙，许橙橙走前将她手里的钥匙交给了秦朗来保管。

　　安小北习惯性的摸了摸顾酒的头，“想给小孩儿找本儿童读物，我那儿的书不太适合他。”

　　秦朗把手上碗筷放去厨房，回自己房间找到一串钥匙，交给安小北。

　　“书店一共五楼，橙橙给我的钥匙有八把，一楼正门一把后门一把，每层楼东西门各一把，地下室有一把，钥匙上面都有标记。没有四楼五楼的。”

　　安小北：“这么多啊？我要找儿童读物去哪找？？”

　　秦朗：“一楼？或者地下室，那里有些回收的旧书，你也可以去那里找找。”

　　“行，我带小孩儿过去看看先。”

　　秦朗语气温和，纠正他说：“别叫小孩儿了，人家有名字的，叫小酒吧。”

　　安小北带着顾酒去公寓前面的书店，从公寓出来，隔一条不宽的马路，对面就是书店后门，安小北直接开了后门领着顾酒进去。

　　书店规模看着很大，书很多，但是实际生意冷清的不得了，来看书的不多，来买书的更少。

　　更别说，老板娘十分心大，一次闭店就持续几个月不营业。

　　架子上摆着的书都很新，安小北转悠了一圈一本都没拿。

　　柜台里屏风后面是个不大的休息间，那里也是地下室的入口，他找到钥匙打开门，带着顾酒下去。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楼梯扶手上落满了尘灰，晦暗的壁灯照出墙上若隐若现的斑驳壁画，活像年代久远无人踏足的古建筑。

　　地下室的书远比楼上的要多的多，铁质的架子足足有三米多高，密密麻麻全是书，还有一些不在架子上的，随意堆放在墙边墙角，高度也相当可观。

　　安小北也是第一次进来，在楼梯上环视四周，嘴巴张成O字形，“我天，我还从来没下来看过，下面居然这么大，这么多书？”

　　顾酒说：“其实……我也可以不看的。”

　　安小北立刻道：“那怎么行，找本书而已还不简单吗！”

　　顾酒用不信任的眼神看他。

　　安小北心道，你不要看我，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实我也不相信QAQ。

　　不过该找还是要找。

　　“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书？”顾酒坐在一小摞书上，打着哈欠，等的都快睡着了，“随便找本不就行了？”

　　他选了好几本都被安小北否决了，干脆坐在一边等着。

　　安小北找了许久，对着昏暗的光线从一堆书中翻出一本比较符合他要求的。

　　在一堆落满灰尘的书籍里拿起来，“找到了，这本吧，就是脏了点，回去给你擦擦。”

　　顾酒听见安小北的话，小脑袋凑过去，想看看安小北精挑细选这么久，到底挑了本什么书，结果正面对上扑面而来的灰尘。

　　安小北一口气吹掉封面上的灰尘，全吹到了刚凑过来的顾酒脸上。

　　“……”

　　顾酒被灰尘迷了眼睛，圆润的脸上眉头皱起，抬起小手想要揉眼，安小北抓住他的手，“不能揉，我给你吹吹。”

　　顾酒眯着眼睛没法翻白眼，任由安小北帮他吹眼睛……

　　然后……

　　还不如不吹！

　　顾酒板着脸甩开安小北，往楼梯上去。

　　不理你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