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292、初相见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空黑的可怕，刮着风，风中传来呜咽的声音，真冷啊，你独自坐在驿站的屋子里，看着牛油烛的火光跳动着。

　　为什么你的“泉姐姐”在你刚升职，在天这么冷的时候就一定要你离开珍珠城、离开侍卫处呢？最近冷静下来你忽然有些想明白了。

　　你最近在宫里好像可没少得罪人啊。

　　宝宇王子殿下的事先不说，就窈河卫的事，那个姓卞的犯了军法关你什么事，你出什么骚主意？

　　最近听说窈河卫出了点乱子，好像被那个许绍辉搞的一团糟，你都不敢认真去打听。

　　还有韩懿武，论年纪都可以做你爹了，他教训你一下怎么了？你发什么脾气？不就修个炉子吗？你去随便修一下应付一下怎么了？

　　你居然还敢跟他动手!

　　他可是你的上官！

　　回头想想……你觉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真是白吃了二十几年干饭，真是完全不懂事！

　　还、还有，自从从孤鹜城回来后你找岳和伦的次数好像是太多了，早上去，晚上去，最近还好像有事没事天天到锦绣阁附近晃悠！

　　真是，越想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离谱！

　　罢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去吧，你就老老实实的在惊雷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吧。

　　* * *

　　走了一个多月。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中午刚过你就到了商州城，离惊雷山还有一百八十里。在离开珍珠城之前，你的“泉姐”还给了你一封信，让你去顺便拜访一下商州城的副官长（副政务官，相当于副市长），她的族兄，不，应该是“堂兄”，郑淳义郑大人。

　　说起这个郑淳义，不，还是说他爹，不对，还是说他爹的娘，当年啊，他爹的娘可和郑易得老爷子他娘可不怎么对付。

　　两家既然曾经是妯娌，就难免要住在一起，后来分了家，就难免又要做邻居，这一做邻居可就坏了菜了，妯娌俩今天为一只鸡吵架，明天为房子后面一棵树吵架，后天为地里的一垄麦子吵架（两家的地还挨着），反正啊，几乎没一天不吵。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后来因为大旱郑易得就卖了家里的地从儋州跟人来到柳河镇，郑淳义他爹呢，在娘死后也就搬到了城里，接着郑淳义又因为做官搬到商州，这一来两家就越隔越远，常年不见，不过两家平时还有那么一点联系，毕竟两家祖宗的坟地还都在一块儿。

　　这一次呢，你虽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但估摸着应该是郑家老祖宗的坟该修修了，谁让商州离儋州较近一点呢。

　　下午，找好住的驿站，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你就匆忙向商州城官署的方向走去。

　　——关于祖宗的事能随便耽搁吗？

　　不一刻来到了商州城官员们的住宅区。又不一刻你就来到了郑淳义家的门上。

　　郑淳义家的门好找的很。

　　不，应该说是珍珠城官员们的家都很好找。

　　因为珍珠城（北国）官员们的住宅区都在西区，临街而立，而且官越大他们家的住宅房子就越靠前，郑淳义属于管理官级别，他们家当然是在商州城同安街的第一排。

　　来到了门上，你让门子进去通报，那小子有点拿谱儿，你对他说：“你就说是郑易得郑老子家的，来送封信给大人。”

　　“郑易得啊，”那小子开始跟你墨迹，墨迹了半天才跟你说老爷不在还跟你要信。

　　但你能给他吗？

　　莫说临走时“泉姐”嘱咐过你要亲自交给郑淳义，即便没有，你也不会随便把信交给别人——谁知道信里写的什么，万一写的是机密或者不便让外人知道的事呢？

　　人啊，做事（得认真）得小心，做官更得小心。（随便乱扔信件弄不好可是要被杀头的。）

　　正要让他去叫郑家夫人——

　　郑淳义在商州已经成家，妻子是前任商州城管理官舒檀壬舒大人的次女，闺名青荷，还有一双儿女，女儿为长叫郑欣怡，今年九岁，儿子为次，今年七岁，叫郑玉虎。

　　这时你看到两个青年女子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那个三十多岁，衣着朴素，容貌姣好，一看就知道是官员家里的太太，那份雍容不是一般家里的女子能比的。

　　再说后面那一个——

　　你一下子看呆了。

　　真漂亮啊，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服，只淡淡的朝你一瞥，整个商州城天空的阴霾，干冷，似乎一下子都去了，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你略停滞了一下，忙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向前面那女子）道：“可是青荷嫂子？小弟源慎行，是珍珠城郑家泉姐姐的表弟。”

　　“二叔家的表弟啊（郑易得宗族排行二），”她微微笑了一下，说：“屋里坐。”又对身后的女子说：“碧莲，你先回去吧，你弟弟的事我想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淳义回来我会跟他说说看。”

　　“是。谢谢舒姐姐。”

　　说完她转身去了，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忧伤和落寞。

　　唉，这做姐姐的都不好当啊，这么大的冷天还出来求人，想想……

　　正在入神，只听舒青荷道：“源——是慎行兄弟吧？吃过饭了没？欣怡他爹在官署还没回来，你先到屋里坐着，屋里暖和。”

　　你忙道：“不了，谢谢嫂子，我已在驿站住下，明天还要赶往惊雷山去。”说着你从袋中掏出给郑淳义的信双手捧过，道：“这是泉姐托我亲自交给郑大人的。”

　　“欣怡她大姑啊，”舒青荷接过信似乎要打开，又放下，微微笑了笑道：“既然你有公办，我也就不挽留了，信，欣怡她爹一回来我就交给他。”然后看了一眼你身上的侍卫服。

　　你一抱拳道：“那——青荷嫂子，我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