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291、不得已

　　可是你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这不，宫中的常太医来了。

　　他是宫中的老御医之一，在给城主瞧病的时候你还见过他。

　　那么，怎么对付他呢？

　　你躺在暖炕上，他背着药箱一进门你就说：“常太医，你辛苦了，早就听说你是医学世家，医学大家出身，我这病啊，今天到了你手里一定会药到病除。可是呢——”

　　你待他坐下来，伸出手臂搭上你的脉搏，继续道：“常太医，听说你老人家什么病都能瞧得出来，听说你老人家擅制各种药丸，不知道有什么包治百病的药丸没？”

　　常太医道：“源侍卫说笑了。医学之道浩瀚繁深，所病之人类目复杂，比如同样的痰症，发病之人的大小，平时所居所食，平时所忧，都不能一概而论，老夫怎么能敢说能包治百病呢？当然老夫更不敢说什么‘什么病都能瞧的出来了’，呵呵。”

　　这就好。

　　你咳嗽一声眨了眨眼睛说：“常太医，你看会不会有这么一种病：在没人的时候他病恹恹，吃不下饭，有气无力，在有人来的时候，特别是医生来的时候他气色红润，生龙活虎，脉搏跳动强劲而有力？”

　　“咳咳，”常太医也咳嗽一声：“老夫没见过。”

　　然后走了。

　　接着来的是喻太医，闵太医，董太医。

　　你一个个跟他们胡侃，从小儿麻痹症跟他们聊到千里追魂子午夺命连环掌，话说这千里追魂子午夺命连环掌能在一千里之外夺人性命，子不过午，午不过子，一千里之外就能取人性命——

　　就这么着你在珍珠城里又混了半个月。

　　这天你喝过酒，正躲在屋里的暖炕上养神，松间泉来了，你的“泉姐”来了。

　　她一进门就在桌子旁坐下微笑着，红着眼圈的看着你说：“弟弟啊，既然你嫌路远，既然你病者，咱们就不去了，明天我就跟城主替你告个假，让我爹到乡下给你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我们郑家从来不会亏待自家人。”

　　这——这，不会就这样让你到乡下养老吧？

　　你还不老。

　　你一骨碌爬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说：“泉姐，实话跟你说了吧，弟弟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病，心情好的时候老虎也能打死几只。”

　　“那你为什么不去惊雷山？”

　　松间泉忽然站了起来，声音也有点严厉。

　　你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泉姐，我喜欢珍珠城，我喜欢待在城里，我不想到偏远的地方找罪受。”

　　“你——”松间泉似乎是笑了一下，耐心的说：“弟弟啊，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挑肥拣瘦，怕吃苦受累，咱们这珍珠城还成什么珍珠城、这北国还成什么北国？”

　　是啊，人人都挑肥拣瘦，怕吃苦受累，这国还成什么国，家还成什么家？可是——

　　你回道：“泉姐，我不是怕吃苦，不是怕受累，在海上的时候死人的臭肉我都吃过，我怕什么？可是我想啊，人有福享的时候为什么要找罪受呢？再说了，我觉得我自己干侍卫也挺适合的，而且也干的挺好的。”

　　“这——”

　　“你——”

　　松间泉这次是被气笑了，带着冷峻的口气道：“如果我说这是命令呢？”

　　你马上又到炕上躺下，钻进被窝里，蒙着头，说：“那，泉姐，我的病就还没好。泉姐——我想城主他老人家也不会非要勉强我这一个病兵吧？”

　　“呜！”松间泉忽然趴在桌子上嘤嘤呜呜的哭起来，“大石这个弟弟不争气，爹想让他继承家业，叫他去兵器坊历练，不去；没想到刚认了个干弟弟，本以为他挺懂事的，让他到边地先历练一下，日后也好图个升迁，谁知他也不去，我——我们郑家以后可怎么办？我又怎么办呢？”

　　松间泉越哭越伤心。

　　你的心也越来越伤，越来越伤感。

　　你这个姐姐不容易啊，都三十出头了还没嫁人，你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你确实不该让她太为难，想了一回，你从床上爬起来说：“泉姐，你放心，我走，我明天就走。”

　　松间泉一下子破涕为笑，从桌子上爬起来，抹了一下眼泪道：“慎行，你先到惊雷山呆一段时间，等我把家里的城里的事处理完了再叫你回来。”

　　你忙说了一句“好”，就这么着把自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