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308、一个意外

　　这天，你吃过早饭，出城外看了一回新房，又回到城中，来到新元茶楼听书。最近，你闲着没事倒是天天来。

　　这新元茶楼是商州城中最大的茶楼，上午和下午都是说书，晚上则是有人表演歌舞，十分热闹。你在厅中选了一个偏座，要了一壶好茶，一碟干果子静静听书。

　　这说的也是廉正训时的事，不过却说的有点玄。

　　比如嘉仪公主（圣元王后，追封）是天上的司音（掌管歌舞）天女下凡，纪光武是白氏王朝第十三代王金泫王（白氏王朝最著名的君主，他在位时期几乎统一了整个无暇之地）转世，纪康成是白氏王朝第二十七代王竟明王转世，还有康成王后……总之，这纪家一家子，不，还有廉正训那一家子，那都不是凡人，那都是天上的神仙，圣人，星君！

　　当然了，自古以来能君临天下、抚有四方的人能是凡人吗？

　　虽然你不信命，但却不得不信天命。

　　比如这廉正训吧，当年棘镇大战他凭血气之勇，带了一帮乌合之众，说是二十万，其实也就八万能打的（其它的都是临时拼凑的农民），罗公阳方面呢，带甲之士三十万，骑兵七万，怎么着也该是廉正训输吧？

　　但事情就这么奇怪：刚要开战，罗公阳就病了，等他病好，罗州境内又发大水冲毁了大军的粮道；等粮道恢复，罗州又下冰雹，而且还专往罗州士兵头上砸——你说他倒霉不倒霉？

　　（当然他最后撤兵并不是因为这些，也不是因为和廉正训交手输过一阵，是因为他背后的应州，西方的楚州，东方的定州都对他虎视眈眈，他若攻珍珠城长久不下，罗州就将陷入危险的境地。）

　　或者拿你们邪月国来说，神武皇帝（源朱檐）当年被天枰国开国皇帝魏翀峨打的满地跑，但天幸魏翀峨死的快（立国第二年就死了），又碰上北边过来的海盗，老婆孩子大臣一家子被人打包，按说这下他该死翘翘了吧？

　　但是那个叫云椠①的海盗头子一听说他姓源不仅饶过他一家，而且还非要跟他结盟，还非要跟他结儿女亲家，简直是……（你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所以说，这人你可以不信命，但不可不信天命。

　　喝完了茶，听完了书，吃完果子，天色已不早，该走了。

　　站起身，整了一下衣衫，咦，前面那女孩胸前挂的是什么？

　　珍珠城的勋章都是做成花叶的形状，特别是百合花勋章和无畏勋章。百合花勋章是以白三叶为原型，分纯白、纯金，纯白大一些，嵌有十九颗珍珠，中间一颗大一些，只有王室可以佩戴；而纯金则以白金樱为原型，分六瓣，嵌六颗珍珠，中间一颗，共七颗，非有奇功者不可佩戴。

　　然后就是无畏勋章。

　　无畏勋章是以茛花为原型，一级十八瓣，二级十六瓣，三级十二瓣，中间分别嵌以紫、红、绿宝石，非有大功者不可颁发。

　　然后就是英勇勋章——也就是一般的金银铜所制。

　　那么，这姑娘所佩戴的是二级无畏勋章吗？

　　你得到这无畏勋章可不容易啊，简直是拿着脑袋往石头上碰……要不是岳和伦——

　　你仔细看那姑娘。

　　她家不会也是什么军人世家或者家中有什么奇人吧？

　　算了，走。

　　不对。

　　这勋章是什么人都可以带的吗？她的父兄怎么这么不懂事？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笑呵呵的道：“香云妹妹，还是你带着好看。听说这是有个家伙送给我姐姐的。”

　　“嘻嘻，不会是有人看上了你姐姐吧？”

　　“看上了也白搭。我姐姐是要嫁大官的。”

　　什么意思？莫非这勋章真是你送给苏碧莲的那枚？

　　“宏亮，你们家宫里真的有人吗？真的有人能介绍我去当女侍卫？”

　　“当然了。我是谁，我们苏家是谁啊？不过，那个破侍卫有什么好当的，不还是伺候人。”

　　“嘻嘻，那也得看是伺候谁啊。”说着还往苏宏亮的身上摸了一把。

　　这姑娘真大胆。

　　不对。

　　苏家的弟弟不就叫宏亮吗？

　　你沉住气，走上前去，敲了一下桌子道：“唉，兄弟，你姐姐是不是叫苏碧莲？”

　　“苏碧莲？”那小子正低着头在姑娘腿上乱摸。

　　一对小情人啊。

　　“是啊，怎么了？”那姑娘好像在桌子下面打了他一下，他才收住手，坐正身子乜斜着看了你一眼。

　　你道：“没事。”转身就走。

　　那姑娘却在背后嘻嘻（偷偷）笑着，“那人刚才看了我好久。宏亮，比你帅。”

　　“哼！”

　　苏宏亮似乎用手拍了一下桌子。

　　* * *

　　不会他真的就是你未来的小舅子吧？看他的身材好像也有些不高，莫非是苏碧莲的异母弟弟？

　　不过这苏碧莲也真是，信物能随便扔吗？得找舒家嫂子问问。得把这勋章给要回来。事情可大可小，这事关系到你个人的荣誉，还关系到城主、甚至北国的体面。

　　就这一枚勋章，应该也是城主破格赏给你的吧？

　　以你这点微末的功劳……

　　你加快了脚步。

　　* * *

　　傍晚时分，舒青荷回来了，一看见你坐在客厅就微笑着道：“怎么，等不及了？我到苏家妹子那边去帮她看嫁妆去了。被子至少也得十床吧，还有纱帐，还有床……”

　　你耐心的听着，听她说完，微笑着道：“嫂子，你帮我问问，咳咳，帮我问问苏家姐姐我那枚勋章还在不，若在，我想换一样信物。”

　　“换？”舒青荷微一蹙眉，秀眉又一挑，“莫非源兄弟后悔这门亲事了？”

　　你忙道：“不敢。我只是……想，这勋章不是寻常之物，咳咳，嫂子该知道的，只怕苏家姐姐……咳咳，不便保管。”

　　“不便保管？”舒青荷这时方才坐下来，“你说说有什么不便的？什么叫做‘定’？”说着忽然又醒悟了什么，急忙道：“那我去问问。”

　　你忙道：“嫂子，这事不急。况且天色已晚，明天再问也不迟。”

　　“不用。我叫上马车一会儿就到。”

　　①云椠，世居九原帝国北方的海盗集团首领，天河城城主，英武皇帝的岳父，昭文皇后（女皇）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