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335、威与畏·宴

　　今天是一个雨天。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夜来春雨细，丝丝皆入梦。

　　风暖知芳华，衣绿含苞轻。

　　盈盈舞自艳，默默情渐浓。

　　浓到天尽头，方见春水生。

　　这是谁写的，什么时候写的，你已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你只想知道的是惊雷山的大人物们为什么都还没来。

　　难道是因为下了点小雨？或者是因为路滑，或者是因为路远？惊雷山的地方大吗？最偏远的地方好像离管理署也不过三十里吧？

　　难道是因为他们吃好的吃的脑子坏掉了，或者是因为他们也天天没饭吃挨饿饿糊涂了？

　　莫非这惊雷山还真有什么大人物给他们罩着？

　　猪肉汤熬好了，你是让他们猪肉猪肠猪心肺一块儿熬的，据说一块儿熬的吃了补心补肺补脑，反正大补就是。

　　他们为什么不来？

　　看样子还得你亲自去请。

　　先请哪一家呢？

　　那就先从乌善开始吧，你这人怕麻烦，你这人喜欢按顺序来。

　　“都吃好了吗？都备马，收拾家伙，看来那些老爷们还得咱们亲自去请。”

　　“好嘞。”

　　你看着将一锅猪肉吃完，又将汤都喝完的众人，心里直叹气，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不都真是你的兵呢!

　　能吃、能打、本分，但他们真的能打吗？

　　骑上马你背上自己的真刀，碧落，嘱咐了岳和伦几句，你让好好在家里呆着，等着即将到来的老爷们，然后你一声呼哨带着三十一位兄弟疾驰而去，直奔乌善家。

　　你只给岳和伦留了一个人，一个人对她也就足够了。

　　乌善家在西街的西头，依山傍水，高楼大门，自然也少不了守护的家丁。

　　“兄弟们，你们都杀过人没？”

　　细雨湿衣，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他们在雨中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神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杀过。”

　　他们没有丝毫的废话。

　　“好。”

　　你也没有丝毫的废话。

　　就这样你在离乌善家二里地地方完成了誓师，开始向乌善家杀去。

　　遇文王，兴礼乐，遇桀纣，兴刀兵……说的多好啊。

　　现在你终于理会到前来惊雷山上任的大人们的痛苦了：

　　人家就不理你，你能奈何呢？

　　杀杀杀，你就不信这惊雷山是铁板一儿，你就不信者惊雷山住的都不是人！

　　岳和伦“招”来的兵真是好兵，中了刀一声不吭，中了箭一声不吭，刀把骨头都砍出来了还是一声不吭。

　　你们杀了半个时辰。

　　乌善的手下还真强啊，长枪，大弓，弩机，步兵盾，□□……还有一辆攻城车，真是应有尽有，他家是开兵器坊的吗？

　　屠了乌善家接着就是金度，当你们将他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叫：“你们是谁啊？杀人了，杀人了，我要到芡州尚大人那里告你……”

　　告我？活着的人才能告状，再说他一个芡州的官能管得着我吗？

　　你一刀将他的头砍了，挂在马上，然后去下一家。

　　一共剿了多少家你已经记不清，一共杀了多少人你也已经记不清，你只知道你一共斩了三十六颗人头让他们立好木桩，戳在街上。

　　有人说，杀人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但可以解决人——

　　活着的人或者死去的人。

　　让活着的人敬畏，让死去的人安息，让他们不再为恶，让他们不再受苦。

　　有人说杀了那些富户或者大户惊雷山就太平了吗？就变成世外桃源了吗？

　　不能。

　　但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世上有富人并不可怕，世上有大人物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一直都是富人，一直都是大人物。

　　一个世界，一个国家，一个城邦，一个村落，一个家庭，一个人，永远一成不变，由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主宰着，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意义？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官府的力量是什么？

　　敬畏。

　　国家的力量是什么？

　　敬畏。

　　律法的力量是什么？

　　敬畏。

　　当一个国家，一个官署，一部律法，没人敬畏它没人把它当回事的时候会怎样？

　　这个国便不会是国，这个家便不会是“家”！

　　回到官署，你又洗了个澡，叫唐邕带受伤的兄弟们回商州疗伤，叫尉鉴带死去的兄弟们回去安葬。

　　这一战，一共受伤七人，死亡三人，一共十人。

　　十人，真是一个好数字！

　　天，也该会放晴了吧？

　　明天，会不会是一个鸟语花香、春光明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