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352、生者如斯

　　收拾完行李，骑上快马，你兴冲冲的向商州城赶去，万盛楼的红烧猪蹄啊，还有商州城，邢州——听说邢州那边也有好多美女！

　　唉，有美女看看也好。不像惊雷山，一堆的蓬头垢面、歪瓜裂枣，还有那一堆的“公事”，还得一天到晚的板着脸装个正经，多累啊，这么个巴掌大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值得你这么费心费力吗？

　　不管了，先到商州城万盛楼吃一顿红烧蹄子，喝一回茶，听一回书，下午再去看看郑大哥、郑大嫂，还有玉虎、欣怡——这么多日子不见，他们的个头儿都又该长高了吧？

　　唉，当年你要是和郭——

　　罢了，还是不说了吧。

　　然后再去看看杨老爷子。

　　人家可是一门心思把你当未来的女婿。人家的图的是什么？都六十多了，还亲自带着家里的长工们大几百里的一车一车的亲自把粮食往你的惊雷山送！

　　惊雷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除了长石头，长草，他妈的就是不长粮食！而他妈的偏偏还有那么多张口等着吃饭！

　　他妈的，真是气死爷爷了！

　　唉，杨家的小姑娘又长高了吧？

　　本来就是个大个子，去年见她的时候好像是到你肩头吧？今年不会到你耳际了吧？唉，景晨那丫头不错，将来会是个好媳妇！可是，岁月不饶人啊，过上几年你就老了，她却还年轻，风华正茂，谁知道她的心意呢，你呢，恐怕，现在，连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

　　晌午刚过，商州城就到了，径自来到万盛楼——

　　“源大哥，怎么是你？”

　　刚到万盛楼后院打桶水洗过擦过，刚到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你就看到了樊盈盈，还有……彭汐汐，宓芊蓉……还有辛玉姚……

　　（嗯，有点尴尬，）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过，不对：辛玉姚为什么还没跟她那个闻言哥哥跑啊？

　　罢了，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爱跟谁跑关你屁事！

　　于是，定了定神，离开桌子，走上前去，向几位姑娘略一施礼，道：“盈盈姑娘、芊蓉姑娘、汐汐姑娘、玉姚姑娘好！”

　　“源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公事吗？”

　　回过礼，送她们来到楼上，樊盈盈先问。

　　你温和的笑道：“在惊雷山累了，来商州散散心，顺便来看看郑大哥一家。”

　　“舒婶婶啊，他们一家已经搬到迳州去了，听说是接替丘大人出任迳州管理官。”

　　“什么时候的事？”

　　你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郑大哥也真是的，走都不说一声，走的静悄悄的，难道上任就这么急？

　　你忙问：“那简大人、亓大人他们呢？”

　　樊盈盈一边命伙计上茶，出去，一边招呼姐妹们坐下，也请你坐下，道：“简大人、亓大人他们都没有调动。听说是迳州出了大案，郑叔叔他们是去收拾烂摊子的。”

　　他们啊，原来不是郑淳义一个人……正在沉思，只听宓芊蓉道：“听我爹说这次随郑伯伯去的都是我们商州的俊才，只守备厅那边就走了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啊，这，你本来还想向亓渝昌借点人，关键的时刻能支援一下孟金刚他们，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又坐了片刻，你起身告辞，樊盈盈送你到门口，问：“源大哥，你打算在商州呆多久？”

　　你怔了一下道：“我本打算呆个三五天。看过郑大哥他们一家后就去邢州拜会巡抚使董大人，好像我这个做下属的早该去拜会他们才是。”

　　樊盈盈微微笑了一下，道：“源大哥是否能多等两天？下个月是我二爷爷的寿诞，父亲让我代他老人家去。另外，汐汐姐，芊蓉妹妹过两天也要到邢州去参加花会。”

　　啊？花会？

　　还要做护花使者？

　　你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人家盈盈姑娘对你已经算非常不错，那个彭汐汐除了人刁蛮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还有那个宓芊蓉，人好像很可爱，总爱眯着眼睛笑，好像更没什么对不起你吧？若不是他爹磨叽，或者看不上你，恐怕你们俩早成亲了吧？

　　罢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况是顺路，何况是做护花使者！（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想了一回，你笑道：“若是姑娘们不嫌我粗鄙那我就过两天随姑娘们一起去吧，路上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回到楼下，又来到一个靠边的位置，你赶紧叫伙计上茶、上酒，上猪蹄，开始猛吃起来。

　　真饿啊，一口气吃了六个；真饱啊，这万盛楼的猪蹄真不是盖的，油而不腻，皮鲜糯香，真的让人吃了还想吃。

　　还剩下四个，还剩下一大盘子，怎么办呢？

　　带回去？带哪儿去？还是让伙计去热热自己打个饱嗝在窗边小睡一会儿吧。

　　叫伙计又上了一壶好茶，叫伙计撤了盘子去热，你靠在窗边的椅子上打起鼾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樊盈盈、宓芊蓉她们什么时候走的，你醒来了，叫伙计赶紧把热好的猪蹄端上来，你要继续吃，继续喝……

　　麻僻的，岳和伦走后你在惊雷山可没安心吃过一顿好饭，吃过一顿好肉！

　　麻僻的，岳和伦走后你居然一顿小灶都没吃过！都是一个破厨子！有时候居然还是梁伯懿亲自下厨给大家炒一锅大锅饭！！

　　麻僻的，这好官难当，清官更难当，有福不能享，有祸得自己担，否则就会有人说……唉，你为什么就要做清官、好官、做事的官呢？饭都没好好吃过一顿！

　　慢慢的喝着小酒，吃着猪蹄肉，吹着窗外稍嫌清冷的冷风，你的心慢慢舒适惬意起来。

　　夜色渐渐降临，酒楼内的客人越来越多，吃饱了，吃够了，你好像也该走了，站起身正要结账，忽然听邻桌一个客人在和另一个新进来的说话：“听说了吗？檗家那个寡妇死了。”

　　“死了？啊？不会是苏碧莲吧？她不是年前还要说给一个新来的什么姓源的侍卫吗？”

　　“是啊，但婚事最终还是被她弟弟跟小叔子给搅和了呗。”

　　“唉呀，还不是被寡妇手里的几个臭钱闹的。怎么死的？”

　　“听说是吞金自杀。”

　　“为啥要自杀啊？”

　　“还不是他的弟弟、小叔子逼着她交出檗家的家产，改嫁呗！”

　　“改嫁？檗家的人不是不让她嫁吗？”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那姓源的虽说听说是个帅哥，但是没钱啊，至少没带多少钱过来吧？但那个新介绍的娄老爷就不一样了：一到檗家先每人送一份见面礼，绸缎每家各十匹，金银叶子每家各一对。”

　　“这……这……这姓娄的也太有钱了吧？但苏碧莲为什么不答应呢？难道是嫌弃姓娄的不够帅？或者年纪大？”

　　“哈哈，都不是。那姓娄的听说家里祖上也做过官。不过那个姓娄的听说家里有老婆，苏碧莲是过去做不记名的妾①。”

　　“不记名的妾啊，呵呵，没名没份的，还不如个婊子。不过，檗进勇和苏宏亮为何这么逼苏碧莲呢？檗进勇就不去说他了，苏宏亮，苏碧莲可是他亲姐姐啊！”

　　“呵呵，亲姐姐也没钱亲啊。听说苏宏亮新勾搭上了一个姓艾的婊子，不仅替她赎身，还给她在街上买商铺，田产，听说檗家已经没钱了，早就被掏空了……”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啊，有时候亲人也是仇人啊！你的姐姐曾经说过，有时候一百钱，对于亲兄弟，亲姐妹，或者亲父母来说，那都是要命的。世间尽有为了一棵树一根草打架的亲兄弟！

　　月亮升起来了，你在大街上走着，人还不算少。可是你为什么觉得这么冷清，孤单，伤感呢？在你身边的就是妻子，亲人，你理当为她分忧；不在你身边或者不在你眼前的那就是路人，你为什么要替“他们”伤感呢？路都是自己走的，人生也都是自己选择的，或者说一切自有天命，谁又能奈何呢？

　　①官府不承认，未登记，地位极低下，等同于妾而非妾；在北国官方正式承认的“妾”相当于次妻，在家中基本上享有正妻的所有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