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353、人生到处

　　“日轮推火烧长空，正是六月三伏中。

　　旱云万叠赤不雨，地裂河枯尘起风。

　　农忧田亩死禾黍，车水救田无暂处。

　　日长饥渴喉咙焦，汗血勤劳谁与语。

　　播插耕耘功已足，尚愁秋晚无成熟。

　　云霓不至空自忙，恨不抬头向天哭。

　　寄语豪家轻薄儿，纶巾羽扇将何为。

　　田中青稻半黄槁，安坐高堂知不知？”

　　知不知呢？

　　当然是不知道啊。

　　“大人们”当上“官”的自然忙着“钟鼓馔玉”，没当上官的自然忙着参禅：“倚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还有一种人，自以为“高人”，自以为“隐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过人家的过的却是：“方宅十余亩，草屋□□间。榆柳荫后椋，桃李罗堂前。”那真是人生如画！

　　那么谁来关心农人的们的辛苦或者凄苦呢？

　　“高人们”会告诉你：“人艰不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你为什么还要拆穿呢？（一旦拆穿，“高人们”的戏法便不灵了。）

　　人生为什么会如此艰难？

　　农人们春来除草夏来收割，望天望雨，汗流浃背；秋天来了，收豆翻地再种地；冬天到了服役埋雪，女人们则在家里浣衣织布！

　　可是有的人呢端坐家中“子曰诗云”一番，唱几句“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或者“菱花镜里形容瘦”便觉得人生如此艰难！

　　更有人呢，三妻四妾，鲍鱼燕窝，出的门去前呼后拥车马如流，也觉得人生如此艰难！

　　为什么呢？

　　因为隔壁王二狗骂了他几句；因为邻村李四的如花似玉的媳妇还没弄上手；因为郑庄郑大麻子家的那二亩地还没卖过来——祖宗留下来的九千九百九十八亩地就缺两亩，多不吉利啊，你说，大伙儿说“他们”难不难？

　　那么，你难不难呢？

　　你当然难了！

　　这几天（你）每天都吃大猪蹄子你都吃腻了；还有，前几天，“泉姐姐”又让人给你送来了一箱金子，不，是金币，足足有五百枚！

　　而且附带的回信中还提了一句：赵玥怡已经生了，是个女孩，还没起名字！

　　还没起名字？“钟灵毓秀敏于行”，你想了大半天，咬着牙把这个名字给写了：就叫郑毓敏！

　　麻僻的，毓敏这个名字是你打算给自家宝宝起的！男的你打算叫什么来着？“源大地！”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将来你的儿子一定是惊天动地的盖世英雄！

　　可是，你媳妇呢？

　　麻僻的，一个半夜里跑了，一个还在家里吃奶！还有一个……算不得你媳妇。

　　穿过一个个集镇，走过一条条土路，杨家庄终于到了。

　　杨家宅院也真好找，就在村东头靠近河边最大的那一家。

　　“快快！我要那一条！还有，这些藕可都是我爹种的，别弄断了！”

　　“是是！”

　　这些人都在做什么呢？虽说现在还没有入冬，但天气已经相当冷，前天还下过一场小雪。

　　呵呵，那是景晨妹子吧？个头儿果然又长高了些。穿着豆绿也不知豆青色趁边的衣服站在河边，亭亭玉立。

　　“景晨妹子，景晨妹子，是我，是你源大哥。杨伯伯呢？”

　　“你……谁……”

　　杨景晨怔了一下，回头看了你一眼，低头就走。河里的人也都停住手向你看来。

　　你也怔了一下，忙笑道：“诸位大哥，莫介意。我是杨老爹的，咳咳，我是杨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闲着没事过来看看杨老爹。”

　　“呵呵，原来是杨老爷家的亲戚啊，这么说是位少爷了？”

　　站在小腿深浑浊河水里的一位中年人问。

　　你忙道：“不敢。家里也是种地的，穷苦人家。”

　　那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看他们在摸鱼、挖藕似乎有趣，略迟疑了一下，也像他们一样脱了衣服挽起裤脚下到河中，说道：“我也来摸两条，这次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摸两条就当送给杨老爹的礼物吧。”

　　可是，水为什么这么冷？脚底下的泥为什么这么黏？淤泥中为什么有那么多硌脚的东西？还有这冷水中的鱼为什么都这么“奸”，这么“滑”！一条都捉不着。真是气死我了！

　　难道捉个鱼也得用上“绝世武功”？

　　正在犹豫，杨世德带着杨景晨来了。

　　杨老爹字“懋”，名世德。祖上世居杨家村，二十岁上娶妻莘氏，育有三子一女，二十七年后，莘氏病死，又过五年，娶妻郐氏，次年，杨景晨出生。

　　也就是说生杨景晨的时候老人家已经五十三，现年已经六十有七了。

　　唉，真是韶华易老，人生如白驹匆匆过隙！

　　你正待上岸去说话见礼，杨世德已朝河里喊，“大家都上来吧。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让大家下河呢？都是我说想吃口鲜鱼汤，都是景晨这丫头不懂事。”

　　这时河里有人喊：“老爷，我们不怕冷。今年这河里的鱼可肥，藕也长的好，即使没有二小姐吩咐我们也早该把这鱼给摸了，藕给老爷挖了送去。”

　　杨世德笑了一下，待你上岸，拉住你的手笑着说：“贤侄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又嘱咐杨景晨：“丫头，去多准备点酒肉分给大家。一会儿再给你源大哥准备一桶热水。”

　　说完，又拉住你的手道：“源贤侄这次来时打算小住吧？多留几天，让咱们爷俩儿多亲近亲近，也让你媳妇多熟悉熟悉你。”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