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弯不起》星北

36、第三十六章

　　柳肆讶然：竟是个这么严肃的誓言，难怪一个两个都如此畏惧。

　　柳肆步伐放慢了些，楼渊见他落在了身后，催促道：

　　“想什么，快跟上。”

　　柳肆回神，应答一声，走快几步跟上了他，好奇地问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

　　楼渊神色一怔，仔细思考了许久，柳肆等着他的回答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心里疑惑，看向他，却见他微微皱眉似乎还在思考该去哪里，柳肆心里“咯噔”一下，不可思议道：

　　“你不知道去哪？”

　　楼渊脸色一黑，咬牙：“闭嘴，我难道还不知道去哪吗？”

　　柳肆没有说话，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这副模样，可不像是知道的样子，身为魔族少主，连庆典该去哪里都不知道，真是奇也怪哉。

　　柳肆看向前方，提议道：“不如到街上去走走吧，我看今日好像有许多商贩，说不定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

　　楼渊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你既然想去，那就走吧。”

　　柳肆高兴地拉着他走了过去，魔族庆典盛大，各路商贩在此地齐聚，一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身体又细又长的鬼族小贩看见他们，惊讶道：

　　“楼少主？稀客呀!”

　　楼渊微微颌首示意，鬼族小贩没想到楼渊竟会回应他，十分欣喜道：

　　“楼少主，要不要尝尝我们鬼族的特色脑花汤？这可是前面坟场里新挖出来的达官贵人的脑花，可美味了!”

　　柳肆一惊：“人脑？”

　　鬼族小贩听到他的声音，看向他，新奇道：“少主，你还带了个人类啊？什么时候杀了吃脑浆？少主我告诉你，这刚死的凡人脑浆别急着取出来，在他颅骨上开个洞，拿芦管子吸着吃，白的红的一起进嘴里，还带着温度，那可更美味了!”

　　鬼族小贩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新鲜的头颅，看着柳肆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好像马上就要吃到了似的。

　　柳肆听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

　　楼渊看了小贩一眼，眸光淡淡，神色却冷到了极致。小贩觉得背后一凉，惊慌地看着他，一头雾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楼渊神色平静，缓缓开口，言语十分平淡，但话语间尽是警告：“要吃脑花去坟场自己挖，这个人是魔族的贵客，若敢动他，必让你魂飞魄散。”

　　楼渊说完，带着柳肆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鬼族小贩在原地，惊魂未定：

　　“魔族竟还有凡人贵客？”

　　柳肆走出了好远，才缓和下来，不敢相信道：

　　“庆典居然还有人卖人脑花？都没人管的吗？”

　　楼渊道：“庆典上各路妖魔鬼怪聚集，人脑花是庆典上的大热小吃，而且他们卖的是死人脑花，这事仙族也管不得，鬼族本就以死人为食，总不能连饭都不让他们吃。”

　　话虽这么说，可是要让他吃人脑花，他肯定吃不下去。

　　楼渊道：“你不能接受，是因为他吃的是你的同族，他吃的若是猪脑，你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这话说得他无力反驳，也的确很有道理。只可惜种族差异不是他说接受就能接受的，他需要些时间来消化鬼族吃死人的事实。

　　突然，柳肆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后退一步，惊恐道：

　　“你不会也吃人吧？”

　　楼渊觉得好笑，道：“魔族不吃人，魔族以怨气为食，只有六族中只有鬼族吃人。”

　　柳肆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

　　楼渊挑眉，戏谑道：“你不怕我骗你吗？”

　　柳肆瞪了他一眼，道：“你没必要骗我，你若要吃我，早就吃了。”

　　楼渊不置可否，只是低头勾了勾唇，低头的一刹那，柳肆腰间挂着的白兔玉佩跃入了他的眼帘，白兔玉佩随着柳肆的步伐轻轻摇晃着，如同真的一般活泼，楼渊不知想到了什么，弯起的唇角又压了下去，白兔玉佩实在碍眼，楼渊偏头看向别处，刚好看到一个卖珠宝玉石的小摊，便停下了脚步。

　　柳肆见他停下，也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向小摊的主人，小摊的主人是个妖族，头上生了一对牛角，鼻上挂着鼻环，面容生得略有崎岖，乍一看有些像西游记的牛魔王。

　　“牛魔王”见楼渊停下脚步，高兴道：“楼少主要买些什么吗？”

　　楼渊仔细地看了许久，拿起他摊上的一块红玛瑙刻成的小狐狸，道：

　　“要这个。”

　　楼渊这样爽快的顾客，商贩最是喜欢，“牛魔王”应答着，又殷勤地拿出更多的珠宝玉石，道：

　　“少主要不要看看这些，这些也很不错。”

　　楼渊摇头：“就要这个就好了。”

　　“牛魔王”见他别的都不要，也不失望，高高兴兴道：

　　“好，少主。”

　　给了钱，“牛魔王”将玉佩递给他，楼渊立刻将它收入怀中，柳肆好奇问道：

　　“你这是要送人吗？”

　　楼渊平静道：“自己用。”

　　柳肆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带白色的玉石，没想到你居然带红色的。”

　　楼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他的腰间，嫌弃道：

　　“白色难看死了。”

　　柳肆觉得这人委实奇怪，自己穿的一身白，居然还嫌弃白色，他哼了一声，道：

　　“那你怎么还穿一身白？”

　　楼渊厌弃道：“现在不喜欢了，明日就把它换了。”

　　柳肆不解，正要为白色鸣不平，正在此时，远处的天空亮了起来，柳肆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传来一阵巨响，一团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开出绚丽的花火，紧接着，无数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无数声巨响响起，烟花炸成了一片，照亮了整个庆典。

　　柳肆瞬间被烟花吸引了注意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惊叹道：“你们还放烟花？”

　　烟花的声音巨大，身旁又有人流涌动，柳肆的说话声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极小，楼渊皱了皱眉，拉起他的手，不知说了什么，柳肆没有听清楚，他便拉着他飞了起来，烟花在他身后远去，汹涌的人群被他们扔在了脚下。

　　二人落在了一处高台上。

　　这处远离人群，烟花的爆鸣声也远，但却看得到烟花的绚烂，实在是个好地方。

　　楼渊在高台之上坐下，给了柳肆一个眼神，示意让他也坐下，柳肆没有客气，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楼渊从乾坤袋里拿出两坛酒，柳肆惊讶地看着他：

　　“你还带了酒？”

　　楼渊漫不经心地回道：“今日设宴，我便留了两坛在乾坤袋里。”

　　他说着，递了一坛给柳肆，柳肆伸手退推了回去，道：

　　“我不喝酒，我不会喝。”

　　楼渊把酒收了回去，自己打开来，道：“不会就算了，我自己喝。”

　　楼渊喝酒，柳肆便看烟花，远处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炸开，光亮忽明忽暗地照在二人脸上，柳肆叹道：

　　“你们魔族的庆典还真盛大。”盛大得跟过年似的。

　　“嗯，”楼渊微不可查地应答了一声，道：“往年其实没有办得这么盛大。”

　　柳肆疑惑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今年不一样？”

　　楼渊摇了摇酒坛，叹息一般说道：“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看向柳肆，目光深沉，道：

　　“这是魔族最后一次在人界举行庆典，等到下一次，就是在魔界了。”

　　柳肆神色微愣，看着楼渊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喉结微动，轻声问道：

　　“那你......是舍不得人界吗？”

　　楼渊嗤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揶揄：“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舍不得人界了？”

　　“......”

　　楼渊怼他怼他丝毫不留情面，柳肆被噎很是后悔：妈的，早知道就别心软要安慰他了。

　　柳肆撇了撇嘴，不高兴道：“那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楼渊沉沉地叹了口气，沉重道：“我喝酒不是因为舍不得人界，是因为这一次生辰，是父尊的最后一次生辰了。”

　　柳肆诧异地看着他：“最后一次？”

　　楼渊点头，道：“开创魔界，会耗尽古神的全部修为。”

　　柳肆愣住了，好半晌，他才想起来，曾经三个零同他说过的一句话：

　　“......上古大神以身陨为代价开辟了六界。”

　　这句话刚听时不过是一句历史，轻描淡写，毫无感触，如今却变成了近在眼前的事实，所谓的上古大神，竟然就是楼渊的父亲，那个超乎想象，如爷爷般慈祥的魔尊。

　　柳肆沉默了好久，笨拙地开口安慰道：

　　“你......别太难过。”

　　楼渊笑道：“我不难过。”

　　柳肆同情地看着他，说什么不难过，哪有人明知亲人将要死去却无能为力还不难过的呢？

　　楼渊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额头，道：

　　“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我是真的不难过，他早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他活了千万年，生死早已看淡，为魔族牺牲是他的荣耀，我身为魔族少主更不会为了此事难过。”

　　柳肆叹道：“若真不会难过，你又何必将庆典办得如此盛大，又何必在这么盛大的节日里偷喝闷酒？”

　　楼渊一手拿着酒，一只手撑在高台上，支撑着下巴，丹凤眼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还挺了解我，可是，”

　　他看向远方的烟花，柳肆看着他忽明忽暗的侧脸，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叹息着，说道：

　　“可是，他不让我难过。”

　　他又看向柳肆，一脸严肃道：“我是魔族的少主，他死了，我就是魔族的魔尊，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难过。”

　　柳肆听着他的话，颇有感触，叹道：“你们的心性真是不一般的坚韧。”

　　能当上魔尊的人真是不一般，，也不知该说是无情好，还是理智好，又或许，理智到最深处便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