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我和你》哈尼雅

162、第五十七章

　　如果对一个人产生了厌恶感，而那个人也对你产生了厌恶感，这种互看相厌的感觉的确令人不是很愉快。

　　对黛米来说，克罗托的出现着实令人意外，她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和伊路米有着断不开的孽缘，却万万没想到她们之间也有着难以断开的牵连。

　　怎样的执念才能使一个人追随另外一个人的每一世？

　　又是怎样的仇恨才能使这个人疯狂地谋算另外一个人？

　　纪晓思的一生普普通通，既没杀人放火，也没抢人对象，更没对身边的人做出过反人类的事。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存在，被另外一个人记恨上了。她才刚才回忆了自己那一世的点滴，本以为不会再记起，没想到这个名字是个烙印，刻在骨血里，印在灵魂内，无论她转世成了谁，纪晓思这三个字永远不会离开她。

　　而那一世，也是一切的开端，最初的记忆。

　　这世上如果说有一个人会那么恨纪晓思的话，她大概只能想到一个人。

　　一个纪晓思曾经疼到骨子里，最后却只能杀了的人。

　　想到那个名字，黛米的手狠狠地又攥到了一起，这一次指甲更是往原来的伤口上嵌了进去，丝丝疼痛拉回了黛米的思绪，也让她在看向克罗托时，目中划过一丝复杂情绪。

　　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既厌恶克罗托，又对她产生一种别样的情感。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会费尽心思地去恨纪晓思，那么就只有她了。”怜悯地看着克罗托，黛米嗤笑道：“你提及纪晓思的名字，让我想起了许多过往，还有一些故人。纪晓思无愧任何人，却偏偏愧对穆菡，可穆菡死了，以她的性格，她根本不会因为那些人而执着于报复。比起报复，她更想要忘记，或者说与那些人毫无瓜葛。而李貅和顾凡他们，更加不会对纪晓思有所执念了。所以，能那么恨纪晓思，在纪晓思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纪晓思的亲生妹妹，纪然然。”

　　勾起的笑意拉为平直，克罗托冷冰冰地看着黛米。

　　她的沉默更是验证了黛米的话。

　　黛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纪然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早该和她没有瓜葛，恩怨两消的人竟然就在她的面前，诉说着对她的恨意和执着。

　　纪然然，一个本该尘封在记忆深处，与纪晓思血浓于水的名字。

　　老纪家一共就两个女儿，大女儿叫纪晓思，小女儿叫纪然然，名字相对都没有任何意义，取得是比较随便的。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比较好写，考试的时候填写名字估摸着会比许多人快那么些。

　　纪然然比纪晓思小了有一轮，生纪然然那会儿正值国家开放二胎，老纪家两老蠢蠢欲动，认为独生女的纪晓思太孤单了，和她做了个长期的思想工作之后，在她13岁，上初中那会儿，纪妈妈光荣生下了纪然然。

　　13岁的纪晓思应当是在叛逆期，可她自小就比较懂事，纪爸爸和纪妈妈对她也向来不费心。在纪然然出生那一天，纪晓思还带着期盼，当她看着软软小小妹妹被护士阿姨抱出产房的时候，纪晓思的眼睛亮的出奇。

　　纪晓思那一代几乎都是独身子女，总有一些独身子女希望自己有兄弟姐妹，纪晓思便是其中一人。纪然然的出生将她的孤独扫荡而光，她想以后爸爸妈妈忙的时候，她有妹妹可以陪伴在身边了。

　　那时候的纪晓思永远不会想到，纪然然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劫。

　　纪晓思很宝贝纪然然，比自己的父母更宠她，无条件的宠溺，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把纪然然给毁了。

　　宠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纪然然的性格因为纪晓思过度宠溺的关系，导致自私自利，脾气差到一个极点。她不听父母，在外有喜欢打架斗殴，读初中就已经学会早恋早退，学校也好，父母也好，都为此气得头疼。每回，纪爸爸和纪妈妈找纪然然谈话，都被纪晓思护在身后，替她挡了所有的罪责。也因此，纪然然比较听纪晓思的话，她的姐姐无论她犯什么错，都包容她。

　　时间久了，纪然然习惯了这份爱，也独占着这份爱，不允许任何人将纪晓思的注意力从她身上分出半点给旁人。

　　包括自己的父母。

　　有那么些人，认为你对她费尽心思的好就是理所当然，就是应该的。

　　在发现这个问题时，他们的世界崩坏了。

　　那是一段再度回忆都能让人悲痛的过去，在那个秩序崩坏的世界，纪然然就像被放出来的野兽，把自己最明显的欲|望展露无疑。

　　纪晓思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把纪然然毁了的呢？对，在她发现很多东西都回不去的时候，她才幡然悔悟，自己错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不会漫无目的，无理由地去包容自己这个妹妹。曾经她没有好好听父母的话，没有尽到一个姐姐正确的职责，仅仅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她喜爱着自己这个妹妹，最终把她变成了一个无法无天，又自私自利的人。

　　纪晓思和纪然然这对姐妹在许多人眼里就是两个极端，姐姐优秀听话，懂事善良，高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进了重点大学。妹妹则自私自利，刁蛮任性，高中没毕业就因为经常逃课的关系被学校劝退了。

　　劝退后的纪然然不以为然，秉着有自己姐姐可以养她的想法和社会上的人厮混在一起，学了许多不好的东西。

　　可这些，纪晓思明明知道，却假装自己没看见，眼睛仿佛戴了一层滤镜，总认为纪然然还是当年那个被她抱在手里到处炫耀的纪然然。

　　甚至，她明明听到了许多关于纪然然的不好传闻，依旧假装认为这些事和纪然然没关系，是别人诽谤的。

　　穆菡说，她该好好认清自己这个妹妹，可纪晓思却认为穆菡小题大做了，她的妹妹天真单纯，就是为人任性罢了，长大了就会好的。

　　纪晓思不知道，纪然然早就长大了，成了一棵歪了的脖子树。

　　顾凡说，她在这么下去，会毁了纪然然，必须及时止损，她不以为意地一笑而过。

　　李貅说，她该清醒点，不能放任纪然然那么下去，否则她会后悔的，同样她没有把这话放在心里。

　　纪晓思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是一个宠妹狂魔，明明遇人遇事都那么理智和理性，唯独对上纪然然就成了一个傻子，眼睛糊了一层纸，什么都看不清。

　　恐怕，以当年对纪然然的宠爱程度来看，就算纪然然真的杀了人，纪晓思也会认为是别人的错。

　　可笑的是，纪晓思的确做过那么愚蠢的事。

　　在世界崩坏的那段日子里，人杀人，人吃人似乎是一种常态。在这样的世界里，许多人都不会适应，但纪然然就像解放了天性一般，杀人放火，诈骗勒索，样样都不在话下。用其他人的话来说，纪然然就适合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

　　纪晓思明明看到她因为嫉妒残忍得杀了一个比她漂亮的女人。看着纪然然把对方的脸划花，再把女人推向那群吃人的怪物，用她的身体去做诱饵，纪晓思依然无动于衷。明明心里什么都知道，她却依旧在给纪然然找辩解的理由。

　　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办法给纪然然找理由了，纪晓思才深刻反思自己这些年到底多愚蠢。那一天，世界在她眼前分崩离析，她亲眼看到穆菡……那个她亏欠了许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手帮助她的挚友被纪然然，被自己的亲妹妹杀害的一刻，她方才清醒，她错了。

　　当世界已经崩坏，所谓恶与善就没有了，它们混合在一起，在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到矛盾的结合体。但像纪然然那样，极致的恶，却是连纪晓思都没想到的。

　　纪然然就像疯了一样，好不容易世界维持了一个平衡度，好不容易再度回到以前的和平，她却再度将这些打破，和那群为了活下去的人一起杀了他们的恩人：穆菡。

　　李貅说是她的天真害死了穆菡。

　　所以，李貅自杀了。

　　在自己丈夫顾凡的面前用残忍的方式去报复了和纪然然他们一起伤害穆菡的他。

　　纪晓思在李貅死后又意外得知了一个真相，一个她无法接受的真相，也是在那一刻她彻底醒悟了，所以她选择先杀了纪然然。

　　她其实杀的不止一个纪然然，那些害死穆菡的她一个都没放过。

　　或许那一刻，先坏掉的是她自己。

　　杀他们每一个人，纪晓思都能看到他们卑微地跪在地上求她，那种感觉还蛮好的。那一瞬，她明白纪然然为何如此迷恋这种感觉。她们俩不亏是亲姐妹，一旦坏了，就真的坏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纪然然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倒在血泊中，不敢置信地看向纪晓思的表情。

　　纪然然的眼睛那么大，她的五官和纪晓思有近五六分的相似，看着她的死亡，纪晓思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纪晓思知道纪然然对自己没有防备心，这才会毫不费力地从后面割断了她的脖子，断绝了她生的机会。

　　这是纪晓思对穆菡的亏欠。

　　她还她。

　　但她其实很清楚，真正该死不止一个纪然然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真正该死的其实是让这一切发生的她。穆菡不止一次警告过她，让她看住纪然然，可她没有，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成了一个最无法被原谅的加害者。

　　杀死纪然然后，她没有去管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亲妹妹，独自一人登上了最高的那一层楼，看着蓝蓝的天空，她穿着白色的衣服，沾着最猩红的血，独自一人从那上面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纪晓思来到世界上时受人期待，死时却无法为她悲悯过。

　　而那个时候，纪晓思和纪然然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他们死于世界崩坏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