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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拥抱 ...

  •   “所以,”阮鸣低着头,“真的对不起。”

      谢一斐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
      “对不起什么?”他问。

      “我……”

      “我建议你在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阮鸣只得抬起头来,在对方的注视下,逐渐心虚:“不该随便想分手的事……”

      “是啊。”谢一斐说,“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

      房门外,大哥警惕地站在门口,紧张地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
      昨晚从庆功宴回来,他就以多年队长兼老大哥的身份,敏锐地觉察到队里两位选手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

      主要表现在,阮鸣吃早饭的时候居然没有和谢一斐一起下来。
      在训练室里超过两个小时没有说过一句话。
      出门时在门口遇见,阮鸣原本直视着前方,结果视线撞上了谢一斐,居然直接朝地上看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大概率是吵架了。

      ……为了那个亚军吗?

      说实话,大哥自己心里也很伤心,但只伤心了两分钟就释怀了。这两分钟主要是由于月色的粉丝在场馆里持续高呼,以及月色的队长在握手时对他皮笑肉不笑。

      但在大哥的印象里,阮鸣很乐观,谢一斐更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会和对方生气的人。连自己都这么快调整好心态了,两个人不至于在一顿饭的时间里闹僵啊。

      刚才他上楼时,看见阮鸣沉着脸色,门也没敲地进了谢一斐的房间,内心顿时警铃大作。

      不会要……上升到打架斗殴吧?

      可在门外玩了半天手机,也不见里面有太大的动静传来。大哥都站困了,终于放弃了调和队友矛盾的念头,打算让这两个人自生自灭去。

      就在这时,门开了。
      阮鸣可疑地戴着帽子从里面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见房间外有人,他吓了一大跳:“你……大哥,你这么在这里?”

      大哥莫名其妙:“我不能在这里吗?”

      “没、没有。”不知怎么的,阮鸣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我训练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大哥:“行,晚安啊!”
      他眼神不好,更没多想,到底没注意到阮鸣藏在帽子下脸有多烫。

      回到房间关上门,阮鸣靠在门背后,低下头。
      许久,长长地松了口气。

      阮鸣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优点不多,缺点倒是不少。“作”这个字就很适合他,时不时把自己陷进一些没必要的情绪里,最后反倒还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也得亏谢一斐能受得了他。

      没经历过类似的事,从小到大无忧无虑,这样的人最是包容,也最是无法共情他。

      换作是别人,只要自己手里钱够,也不会因为一时的事浮想联翩,从而发散到遥远的未来去。
      就算不够了,也能自己去借。他们大概会说,你男朋友不是挺有钱的吗,让他出个几十万几百万,不也仅仅是九牛一毛?
      又或者根本不去理会未曾谋面的家人。生活早已有了改观,又何必和这些过去的事纠缠不清?

      阮鸣一条都做不到。

      阮鸣到现在都记得,母亲出车祸的那天,其实并没有当场死亡。

      司机驾车逃逸了。父亲被人叫来医院的时候刚通宵打完牌,听医生委婉地提起天文数字般的医疗费,他把烟头往地上一甩,用脚碾了,说不治了。

      治什么治?没钱!治好了也是个残废。

      喷着酒气的话落在九岁的阮鸣耳边。他早已懂事,知道母亲可能快要离开他了。

      那天阮鸣胆大包天地从父亲那里偷走了手机,躲在医院的天台上,一个一个往通讯录里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电话,怯生生地问他们,你们可不可以借钱给我,我长大了一定努力还。

      之后的事阮鸣已然不愿再回想。最后的结局是他挨了父亲的一顿打,母亲在眼泪中永远的离开了他。

      不过被谢一斐说了一顿之后,阮鸣反而想通了。今非昔比,一点点钱的问题而已,他犯得着这么要死要活吗?
      如今命运的所作所为于他而言已然算是怜惜。他应当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而不是自暴自弃地摧毁它们。

      于是阮鸣在心里想,等他妹妹病好了……不,等他处理好这些事,最好是他的父亲能早点去死,他也许会和谢一斐讲讲这些往事。
      但不是现在。

      他从未将这些事告诉过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他把自己的过往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只有从未经历过的人才能坦然面对,才不会自惭形秽。

      他做不到。

      季后赛结束之后,队内修整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全力以赴,准备接下来的国际赛事。
      世界邀请赛7月底在伦敦举办。阮鸣第一次出国,收行李收到头晕,最后谢一斐来检查了一圈他的行李,提醒他要带变压器和厚衣服。

      阮鸣忍不住确认:“我们是要去北半球,是吧?”

      谢一斐点头。

      阮鸣很不屑:“会有多冷。”

      航程很长,中途转了一次机,足足有十几个小时。下飞机前阮鸣已经睡到人事不省,被推着过海关的时候听对方说起已经还给高中老师的语言,他开始头疼。

      谢一斐在后面轻声提醒他:“在问你出境的目的。”

      这时翻译匆匆赶到,替他们解了围。

      阮鸣在出站口还有些昏昏沉沉。等出了机场,被凌晨三点的风一吹,他瞬间清醒。

      “……”阮鸣再一次确认,“我们在北半球,对吧?”

      谢一斐无情道:“我提醒过你了,穿厚点。”

      阮鸣:“……我以为你逗我玩的。”
      他就穿了一件短袖,这会正有人用看勇士的目光怜悯地看着他。

      不过站了一分钟,阮鸣就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一边抖,一边缩着脖子转向谢一斐:“手……手手张开。”

      谢一斐便顺着他的意思张开了手。

      阮鸣毫不避讳地从他的外套里钻了进去,双手从臂弯下绕过,环在他的背上,对周围人打量的眼光视若无睹。
      “冷死我了。”他把头贴在谢一斐的胸口处。

      “……”谢一斐却也没推开他,“注意点。”

      阮鸣微微抬眼:“注意什么啊?”

      “你就不怕被人拍到发在网上?”

      “怕什么怕。”阮鸣理直气壮,“我都快冷死了。”

      航站楼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对二人投以注目礼。

      “你能听懂他们说话吗?”阮鸣忍不住问。

      “大概懂一点。”谢一斐说,“之前学过。”

      阮鸣:“你学这个干什么?留学?”

      谢一斐迟疑了一下,说是。

      “那你怎么没去呢?”

      谢一斐:“我要是去了,你现在只能失恋。”

      阮鸣:“……”
      阮鸣:“你,拿到申请了,没有去?”

      谢一斐点头。

      “那你爸肯定揍死你了。”阮鸣笑道。

      谢一斐:“还算好。”
      他并没有说自己是休学了,眼下正是他体验人生的gap year,也没有提及自己和父亲的一年之约。

      更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语境与实际情况的冲突。谢一斐只把“揍死你了”当作对方的一句玩笑话,从未深入地去想过阮鸣为何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阮鸣又靠着他站了一会,直到其他人终于拿到自己的行李,从背后的出口处出来。
      “你为什么还要学英语。”他有些无聊地问,“你妈妈不是混血吗?”

      “她是俄罗斯人。”

      “那你会说俄语吗?”

      “……”谢一斐,“你怎么觉得我什么都会。我不会弹舌,一直说不好。听起来像……算了,挺恶心的,”

      阮鸣就笑了。

      这时大哥拿着行李出来。这位也是没把谢一斐的提醒听进去,穿着短袖短裤,被外面的风一吹,冷得大叫了一声。
      大哥嚎完之后就忍不住寻找与自己同病相连、只穿了短袖的阮鸣,找了半天却没找到:“小阮!你人呢!”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谢一斐的厚外套里伸出一只穿着短袖的手。

      “别吵,”阮鸣朝他摆了摆手,“我和Crimson在交流感情呢。”

      谢一斐:“……”
      大哥:“……”

  • 作者有话要说:  学业繁忙,修文有点慢,还请见谅 ——2022.7.24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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