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物语》明莺

15、两生花之大梦初醒

　　那段记忆因为过去太久，他竟有些记不太清。

　　伯赏握着酒壶醉卧花间，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他喝了一大口酒，眼前渐渐浮现出那一片雪白而荒凉的过去。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雪山之巅。

　　她生的很好看，绿色的花茎托着层层迭迭盛开的白花，沐浴着日月光华静静的微绽在千里冰封的雪山山巅。而她四周夺目的霞光也昭告着世人，她并不是一朵普通的花，而是一朵落入凡尘的仙花。

　　他的炼丹炉里只差这株昙花了。

　　他慢慢地朝她伸出手，探手欲把她采摘了入药。只要把这株昙花放进炼丹炉，再用大火烧上七七四十九天，他就能得到真正的长生了。

　　“谁？”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她绿色的花茎，他却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巅听见了珠落玉盘一样动听的声音。然后他面前的这株仙花摇身一变化成了人的形态，碧眸霜发，笑靥如花。

　　她凑到他面前，笑吟吟的问他：“你是谁？”

　　她的眼睛清而透明，毫无半点防备。

　　寒风凛冽，吹得他的衣袖猎猎作响。他看见自己缓缓收回手，然后缓缓的笑了。

　　他仿佛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温柔而清晰的对着那个碧眸霜发的少女这么说道：“我叫扶苏，你呢？”

　　“我没有名字。”她微微低着头，雪白的手指轻轻扯住自己随风起舞的长发。“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昙花一现可倾城，以后我便唤你一声倾城吧。”

　　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乖巧的笑容和被风扬的高高的碧绿薄衫，再容不下其他事物。

　　那以后，他时常去看她，却再也没有过要把她摘来入药的念头。他以为这广袤无垠的锦绣山河还会有一朵可以替她入药的昙花，可天地之大，竟再也找不出一朵与她相似的昙花。

　　伯赏慢慢地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望着那片惨白的月光，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过了许久，他终于再度闭上眼。

　　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叹息声。

　　因为，她不见了。

　　他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凛冽的寒风从他身边吹过去，他面对着那片一望无际的雪白痛的无以复加。曾经霞光灿烂，花香四溢的雪山山巅，再也没有那个碧眸霜发的美丽少女。

　　再也没有她被风扬的高高的碧绿薄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