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物语》明莺

27、沧海花引之流光摧

　　时光悠悠，夕阳重重，院子里的梨花结了果子又抽了新芽。

　　转眼又是春衫薄的时节了。

　　顾环环坐在绣架前，捻着绣线穿针。

　　“夫人，少爷回来了。”

　　顾环环抬起头看着来人，是阿唐，她夫君留给她的随从。她往他身后望了望，却没有看见顾信安。

　　“少爷人呢？”

　　“少爷……在前院老太太那里。”

　　她想起来了，是那位不太待见她的老人家。顾环环低下头把红线打了一个结，没有再说什么。

　　这张绣帕她就要绣好了。

　　“阿唐，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阿唐望着梨花一片片落下来，落在顾环环身边，然后恭恭敬敬的垂下头。他什么都不能说，那怕这件事已经传遍顾府上下，他也希望少夫人开心快乐。

　　那怕这快乐，只有眼前这么一时半会，也够了。

　　“环环。”

　　顾环环抬眉，喜悦的光从她的眼底蔓延到眼角眉梢，乃至于她站起身朝顾信安跑过去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信安！”

　　她扑过去抱住她朝思暮想的人，却没有等到他如同以往那般将她抱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阿唐在这里？

　　“阿唐，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顾信安的脸色很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他回家的喜悦，早已在祖奶奶那里被冲刷干净。祖奶奶的那番话，以及侍立在祖奶奶身边的那个女子，叫他怎么忍心告诉她。

　　祖奶奶说，顾环环进门已有一年有余，至今无所出，你也是时候再添一房贤妻了。如意是我大表哥家的孙女儿，德才兼备，嫁给你也不算委屈你。那顾环环你要是不愿意休，就这样养着也无妨，只是这如意进了门就是你真正的妻。

　　你可知道？

　　顾信安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祖奶奶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和她那双历经世事平静到淡漠的眼睛。

　　他不明白怎么出门一趟，事情就到了这一步。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护住她？

　　“我回来了。”

　　顾信安竭力一笑，想要她宽心，可他却觉得他的双眼酸涩的厉害。他一把搂住顾环环，不愿让她看见他眼底的水光。

　　“你是不是累吗？你先放开我，我去替你准备热水和饭菜。”

　　“不放。”声音喑哑，顾信安难受的只有紧紧抱着她。如果能把她嵌进身体里多好，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和她分离了。

　　“这一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顾环环从他怀里仰起头，黑玉似的眼盈满了笑意。“信安，你想不想去我住的地方看一看，那里的景色和人间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顾信安轻轻拂开吹到她眼前的长发，携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他沉甸甸的胸腔，似乎都在看见她那双璀璨夺目的双眼时得到了舒展。

　　顾环环骤然回眸一笑，她伸手抵住双唇摇了摇头，轻声细语的说了三个字：“不可说。”

　　顾信安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眼里心里全是她的样子。

　　“和我还有不可说的事？是不是离开你太久了，不怕痒了？”

　　“呀，别，我怕痒。”

　　顾环环笑着躲开他要作怪的手，拉着他坐好，然后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过去。

　　“你要去吗？那里是我生长的地方。”

　　“我可以去吗？”

　　“我们是夫妻。”顾环环挑了一束他的发丝放在手心把玩，红唇含着笑，很是招惹人的样子。“这世上的活人，能去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