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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公主殿下要为我做主 ...

  •   曹统还没从清河公主落入狼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转眼妹妹和王家众兄弟又杠上了,实在头疼。联想到王悦当初去闲云山庄看到清河公主画像时说的话,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看来王悦以为清河公主这些年是在曹家做婢女,伤是他妹妹打的,当时才会失态,即便如此,还是帮着曹家遮掩了。

      虽然他现在也没想明白清河公主身上的伤是怎么会事,但是的确不是云芝干的,她当然不会承王悦的情,反而会觉得王悦是非不分,袒护恶人。

      这事三言两语的根本解释不清,何况如今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不好解释,只好劝道:“王家大郎一向处事公道,不会让公主白白受这么大委屈的,这样做自有道理,我们不要掺和了。”

      “有什么道理,他就知道以和为贵,恩怨不分。堂堂大晋公主被人欺负了还要如此忍让,普通百姓受了委屈还有地方伸冤吗?他这种人做官就是个糊涂官。”

      饶是王悦早有领教还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颠倒黑白之人,当了那啥还要立一个恩怨分明的牌坊。亏他还以为她是意识到错了,过来谢他的呢,没想到不仅不感激反倒来倒打一耙。

      王家其他人更是面色不善的看着曹云芝,这曹家女郎也太没规矩没教养了,居然说他家长豫哥哥是恩怨不分的糊涂人,简直是岂有此理,当他们王家没人了吗。

      九郎一看师姐当面指责起了大哥,当即为她捏了一把汗,当着王家这么多兄弟的面,这是不要命了吗,赶紧劝道:“云师姐,苍蝇自然是要拍的,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公主已经回来了,陛下和王公大臣还在胡人手里呢,现在最要紧的是北伐中原,救回他们才是。至于那个恶女,横竖她现在也伤害不到公主,早晚会收拾她的。”

      然后冲王悦等兄弟们赔笑:“我云师姐一向嫉恶如仇,如今看到公主吃了这么大的苦,才一时义愤填膺,口不择言,大家莫要误会。”

      除了王悦外,其他人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原来如此,虽然清河公主一直不肯见人,他们也曾经听说过公主伤的很重,同样是妙龄少女,想必这个这曹家女郎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曹云芝却依然不肯就驴下坡,哼,被欺负的不是你们家的人,你们当然觉得报仇不急于一时了。走到一个年约五六岁,粉妆玉砌的小男童身边,蹲下身子柔声道:“如果有一天有坏人把你抓走了,不仅不给你吃饱饭,还天天抽你鞭子。等你再回到父母身边,你会怎么做?是要等个十年八年再慢慢报仇吗?”

      小男童正是王悦的异母弟弟王恬,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却是兄友弟恭,十分亲近。

      王恬脆生道:“我父亲母亲和哥哥都会保护我的,没有人敢把我抓走。”

      “那可不见得。”曹云芝摇摇头,循序善诱,“清河公主原本也是有父母和哥哥的,她父母和哥哥可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可是战乱中,公主殿下还是和家人分开了,不仅被坏人抓走,还差点被活活打死呢。”

      王恬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曹云芝,意识到她不是在危言耸听,拽住王悦的衣角躲到他身边,握着粉嫩的小拳头,奶凶奶凶道:“我让哥哥立马把他抓起来,天天抽鞭子,抽一百年,把他全家杀了。”

      “可是你哥哥手头有更重要的事,顾不上帮你,要等你长大再报仇,你可愿意等?”

      “坏人欺负我的时候又没有等我长大,我为何要等?”

      瞥了王悦一眼,曹云芝淡淡道:“听到了吧,你家小郎都比你恩怨分明。”

      王悦深吸口气,因为这件事,他没少被人抱怨,但是襄城公主抱怨他也好,琅琊王抱怨他也罢,他都默默人了,曹云芝有什么资格指责他?祸难道不是她闯的吗。咬着牙耐着性子道:“为公主报仇自然是应该的,只是如今北伐当前,容不得任何差错,不宜节外生枝。”

      “哼,北伐劳师远征岂是一年半载能够完成的?大仇不报,私仇就不能报了吗?江南这么多人,又不是都去北伐了,你们这么多年难道只能同时做一件事吗?”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怎么不讲理。”七郎听不下去,“事情不是你做,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知道如今局势有多复杂?自从永嘉年间开始,年年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抛家舍业的南渡,伯父和大哥为了安置流民终日不眠不休的,如今又要筹措军队北,他们已经半年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你还说风凉话.....”

      王悦制止:“七郎,不要再说了。”

      可惜还是晚了,曹云芝立马抓住了话柄:“身为大晋臣子,拿着大晋的俸禄,为朝廷分忧,那不是分内之事吗,在其位谋其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觉得委屈可以辞官不做啊。

      只享受荣华富贵,又不干活,你以为你们是我们曹家啊。

      这一下更是得罪了一院子的王家子孙,纷纷上去和曹云芝理论。

      但是很快发现,无论他们怎么说,曹云芝总能抓住他们的错处,一一驳斥,得理不饶人,没理辩三分。

      曹统更加头大。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曹云芝的本性是一点没变啊。只是如今原本就是妹妹一人孤身对阵王家,他若是再上去呵斥妹妹,似乎不太合适,可是帮妹妹和王家吵吧,好像也不合适,原本王悦就挺冤枉了。算了,让他们各凭本事闹腾吧。

      清河公主听到消息过来劝架,可是等她赶到的时候,在曹云芝的多次强词夺理,断章取义下,吵架的内容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看了一下院子里的人,大多数人她也都不认识,不好贸然劝架。

      只好偷偷拉住曹云芝道:“这毕竟是在王家,你收敛着点,别惹恼了他们吃眼前亏。”

      曹云芝满不在乎:“放心吧,和人吵架,我从来没输过。”

      看着曹云芝吵越战越勇,像个好斗的大公鸡,清河公主又觉得好笑,又担心曹云芝吃亏,赶快吩咐人去请姑母。

      很快,兰陵亭主扶着襄城公主来了,还未进院子就呵斥道:“今天这么多贵客在,你们不帮着招呼客人也就罢了,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不知道小公主需要静养吗?若是谁气到了小公主,看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一听襄城公主的声音,王家子弟立马安静下来,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曹云芝自然也听到了,不仅不退,反而向襄城公主走去,指着身后王家的一群人,眨着泪眼哭诉道:“公主殿下,你都看到了,王家这么多人一起欺负我,公主殿下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眼睛一眨,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原本斗志昂扬的母老虎,瞬间变成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王家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曹云芝,反应过来,更是一脸愤怒。他们欺负她?虽然确实是在他们王家,虽然他们人数多,虽然他们是男的,可是刚才明明一直是她欺负他们啊,襄城公主一来,竟然立马来个恶人先告状。

      清河公主也愣住了,她来得晚,根本没明白曹云芝又哭又闹的是要唱哪出,看曹云芝偷偷掐了她一把,眼看就要悲痛欲绝的晕倒了,赶紧伸手扶住她。

      一看清河公主安然无恙,哭哭啼啼的是曹家女郎,襄城公主稍微放心了些。刚才清河公主打发人去请她,她还以为是清河公主受了欺负。

      不过曹家女郎也是贵客,在她家做客被欺负了,也不能不管。今天刚看到这丫头的时间,就觉得这孩子神采飞扬,活泼讨喜,如今却被自家几个孩子欺负成这样,当即板起了脸:“太不像话了,曹家女郎来家里做客,你们不好好招待客人,怎么一起欺负人家。三郎,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王应郁闷的要死,他只有一开始和曹云芝说了一句话,后来根本没插上话,想到曹云芝一开始似乎就是冲着王悦来的,赶紧道:“母亲息怒,是曹家女郎说大哥恩怨不分是个糊涂人,诸位兄弟才和她理论的。”

      襄城公主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悦:“大郎,你身为哥哥怎么能带着族中兄弟欺负贵客呢。”

      王悦一向行事妥协,但是唯独在追究欺负清河公主的刁民这件事上,却总是拖后腿,说什么以德报怨,网开一面,也算是积攒些福报。这让她非常不满,没想到今天居然带着一堆弟弟们欺负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女郎,实在是不像话。

      王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虽然曹家女郎蛮不讲理,但是人家毕竟是客人,自家兄弟这么多人聚拢在一起,洗不脱以多欺少,以主欺客的嫌疑。

      九郎忙为王悦辩解道:“伯母,不关大哥的事,是二哥和三哥先和云师姐发生争执的,大哥是来劝架的。”

      感受到襄城公主的目光,王瑜赶紧硬着头皮辩解道:“侄儿不敢,是曹家女郎先欺负阿冉妹妹的。”

      “谁不知道你们琅琊王氏兄弟多,我一个外人,又是女流之辈,哪里敢上门欺负你们。”曹云芝哭的更伤心了,哽咽道:“公主殿下明鉴,臣女刚从清河公主那里出来,遇到王家女郎,她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找臣女麻烦。”说着还不忘幽怨的瞥了曹统一眼,“可惜臣女不像王家女郎又这么多好哥哥好弟弟护着,一张嘴说不过他们这么多张嘴。呜呜。”

      襄城公主一听确实有理,这丫头胆子再大,初来乍到的,也不敢在王家和这么多郎君起冲突。

      她家清河公主来了以后,一直不肯见人,如今却见了曹家兄妹。想必是王家人心里羡慕嫉妒,所以在曹家女郎从清河公主的住处出来后找她麻烦。

      哎,都是我家清河身份太尊贵了,人人都想来献殷勤,可怜曹家女郎无辜受累了。

      想到这里,将王家几位郎君狠狠一顿责骂,更是逼着他们一个个对曹家女郎赔礼道歉,又好生安慰了曹云芝一顿。王家郎君虽然不服,却百口莫辩。

      众人走后,曹云芝得意的对清河公主说:“看到了吧,以后要学着点。该吵就吵,该哭就哭,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

      清河公主看呆了,一脸激动的拉着她:“你这个说哭就哭的本事,可一定要教教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曹云芝这么能做戏呢。她这些年经过的生离死别太多,眼泪都要流干了,真想哭的时候,反倒容易哭不出来,若是她有曹云芝这个能耐,早哭的司马睿举兵北伐了。

      看着曹云芝得意洋洋的传授经验,曹统擦擦汗,赶紧离开,这个妹妹不仅自己没学好,眼看着还要把清河公主带歪了。

      思来想去,清河公主还是忍不住悄悄问出了口:“曹姐姐,你可知道我母后的消息?”

      这些年她已经以为母后和叔父他们都不在了,直到钱玉珠说起,她才知道母后尚在人间。

      当初请求琅琊王司马睿北伐救母后的时候,司马睿虽然含糊其辞,但是也没有否认这件事,说明母后确实还活着,但是所有人都对她母后的近况避而不谈。

      “恩,知道一些。”曹云芝惭愧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不知道那是你母后。”

      她当初呈口舌之快,将清河公主父族的祖宗十八代挨个拉出来骂了个遍,却并没有提她母后,在她眼里毕竟这是司马家和曹家两家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外姓女人身上。羊献容和她曹家远无仇近无怨的,落入胡人手里也是迫不得已,能一步步在胡人那边站稳脚跟,那是人家的能耐,她没必要拿出来说嘴。

      “这不怪你。”清河公主激动道,“我母后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危险?”

      她已经从钱玉珠那里知道,母后落入了中山王的手里。中山王刘曜就是带领兵马攻破洛阳,抓走大晋王公贵族的胡人将领,母后在他手里,日子肯定是度日如年。

      “这个。这个”曹云芝一向口齿伶俐,现在却有些不知如何措辞。

      清河公主更加着急:“曹姐姐,你只管如实告诉我,我原本以为母后已经不在了,如今她只要还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承受的住。”

      “那个,你不用担心你母后,她,她过得挺好的。”曹云芝想了想慢慢道,“她嫁给了匈奴的中山王刘曜为妃,还给你生了三个弟弟,很得刘曜宠爱。那个刘曜是匈奴那个皇帝刘聪的从族兄弟,位高权重,连太子在他面前也要毕恭毕敬,有他在,没人敢欺负你母后。”

      钱玉珠的话原来是真的。

      清河公主默默的转过身,她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语言能形容现在的心情。

      虽然之前听钱玉珠说起过,如今在曹云芝这里得到确认,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难怪曹云芝一直不提她母后,琅琊王和王家这些人对她母后也是讳莫如深。寻常晋人女子委身胡人尚且觉得有辱门楣,她母后可是大晋的皇后,即便有名无实,也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却嫁给了胡人的大王。在她父皇驾崩多年后,给她生了三个弟弟,三个弟弟。

      那个胡人不是一般的胡人啊,是那个杀了她亲人,烧了洛阳城的胡人,如今母后却要在那样的人手里过活,这些年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回去路上曹云芝还在洋洋得意的炫耀:“我今天厉害吧,给咱们曹家长脸了。”把王家那么多人教训了一顿,他们还不得不向她赔礼道歉,真爽。

      幽幽看了她一眼,曹统赶紧提醒道:“你别得理不饶人,长豫劝公主以德报怨不要追究是为了帮你。”说着将王悦去闲云山庄的事说了一遍,再不告诉她,回头还不定还会再去王家闹事。

      原本还不以为意,听着听着,曹云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天呢,那他岂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曹云芝越想越觉得无比尴尬,当即就坐不住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不行,我得去和他解释清楚。”

      “算了,如今哪里还解释的清。”

      “可是那伤确实不是我打的,清河公主知道啊。”想到清河公主身上的伤疤,她看着都恨不得将那个恶人抓来好好毒打一顿,现在居然被王悦误以为她是那个恶人,这怎么能行?

      “可是他已经亲眼看到你在清河公主面前磕头认错了。即便现在公主愿意帮你和他解释,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曹云芝想起今天第一次见王悦的时候,左一个暗示,右一个试探,句句都在说她啊,而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更是又羞又气。合着王悦早就认定她是谋害公主的刁民了,她还在那里大义凛然的指责王悦,王悦该怎么想她啊,真是没脸见人了。再一想,她背了这么大的锅,真正的凶手却安然无恙,更是气的肝疼。

      曹云芝更加郁闷:“这个王悦,也不查明白,就觉得这事是我做的,劝公主以德报怨。我明天去找公主问个明白,非要揪出那个真正的刁民。”

      曹统苦笑一声,疲惫道:“你还是省省力气,从其他地方下手吧。公主要说早说了,我觉得公主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

      “怎么会呢,正常人受了委屈都会想办法讨回公道,这是人的本能,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更是受不得如此委屈。公主只是给王悦面子,她怎么会不想报仇呢。”

      揉了揉眉心,曹统反问:“正常金尊玉贵的公主会踏踏实实的在别人家做这么多年婢女吗?”

      曹云芝尴尬道:“那是我总是骂司马家,她肯定误以为我们两家恩怨很深,不敢说出真实身份。”

      “没这么简单。”曹统摇摇头,“若是她以为我们两家有恩怨,为何不离开呢?”

      曹家一向宽和待下,根本不担心下人逃跑。若是公主觉得两家有仇怨的话,大可以寻个机会一走了之。她当时管理闲云山庄庶务,寻个机会离开,不是难事。

      “可能是觉得我们对她不错吧。”

      “普通人或许会这么想,可这是清河公主啊。在我们家做婢女再好,还能好的过做公主吗?”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原本很多在他眼里理所应当的事,因为清河公主的身份,变得耐人寻味,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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