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按下师父的棺材板》戏骨

36、何苦来哉

　　“这件事是个意外，”骆珩解释道，“白栗是上次梅园小区那套房的受害者，被厉鬼缠上，要她一定要去下面的防空洞实现最后的心愿，如果不是她，那里面的问题现在根本暴露不出来。”
　　“哦？你就这么相信她？”老局长不动声色，看骆珩如何解释。
　　“的确是个意外，那房子是我先看上，她是那套房挂靠的房产公司的中介，体质又是个四柱全阴，被我喊来才遇到鬼，我肯定要送佛送到西。”

　　骆珩心念电转，还是把白栗和他上辈子的关系压了下去，这次封印物居然是他的右手这件事本来就疑窦重重，更让人无语凝噎的是，他这条胳膊带来的记忆传承居然只是一部分，鸡零狗碎的根本拼凑不出什么来，真要描述起来大概像是脑海中开了无数个结尾太监的坑。
　　看样子只有收集全自己上辈子的尸体才能得知全部真相了……也不知道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被剁得这么碎，还被当妖邪镇住。

　　张家算是现在入世最为成功的修道世家，张风然的佩剑想当然镇压的是邪物，守眼人原本就身份微妙，介乎正邪之间，真要和妖邪之物融合了，引来的麻烦绝对不会少。
　　何苦来哉。

　　骆珩这话倒是颇为有理有据，老局长一时间听了也没觉出哪里不对，示意骆珩继续。
　　“这几年S市几个眼周边都经常会有阴气变动，我查过几次都没发现有问题，还以为是正常变化。”
　　“梅园小区原本是军工厂，做规划的人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镇压一部分邪气，谁知道竟然成了个灯下黑。”
　　骆珩轻轻咳嗽了两声，感觉右臂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我已经让宗卿帮我查了出入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

　　宗卿这两天除了被胡局教训，其他时候就是大刺刺公然蹲在市局的图侦抓壮丁，天天盯着屏幕盯得聚精会神，险些拿了人家图侦的“金痔疮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躲张骞景。
　　“梅园小区实在是太老了，小区里面的监控竟然还没外面街上的多，还不少都是坏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监控，能用的就那么几个，还都不清晰，找了图侦恢复图都够呛。”这下就连宗卿都忍不住叹气。
　　“至于人际方面……现在住在那的多半都是外来务工人员，流动性大，彼此之间压根不认识，更别说那防空洞本来就在棚户区，基本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后来才发现，居然有人在那借着煤棚挖地窖当地下室群租的！”

　　骆珩对此并不意外，甚至开始大言不惭地睁眼半真半假说瞎话，“防空洞下面连着一个洞穴，里面是诛邪八破阵，阵眼是张风然的佩剑，下面的封印物被符咒遮住了，我还没来得及看防空洞就塌了。”
　　他停顿了片刻，“防空洞走廊上挂满了封印恶鬼的画像，感觉到生人气就会苏醒，我们是被一群恶鬼逼进去的。”
　　“从恶鬼的数量来看，我估计是那原本就是个陷阱，拿来引诱生人作为活祭，结果我们竟然从走廊里逃出进入了阵中，这才惊动了布阵人，有意想把我们困死在里面。”
　　他甚至还有闲情半真半假地套话，“胡局，那把剑国安九局有没有记载？诛邪八破阵可不多见，到底镇压的会是什么？”

　　老局长一直眯起的眼睛终于动了动，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掏出一样东西递过来，看着那个小薄册子上皱巴巴还有着各种奇怪污渍的封皮，宗卿和骆珩都忍不住在内心“噫”了一声，谁也不想伸手去接。
　　“拿着。”
　　最后宗卿在床上来自病号的死亡视线威胁下妥协了，用拇指和食指矜持地拎起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感觉到指腹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忙不迭一缩手丢到骆珩怀里。
　　“这什么玩意？”
　　胡局瞪眼呵斥，“闭嘴，这是张风然曾经封印过的妖物的记载。你们既然说那把剑是张风然的，这里面说不定会有线索。”

　　骆珩登时适时地发出了长长的叹息，“我是想找线索，可是我权限不够……”
　　胡局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衰仔，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你又死活不肯进体制，现在又想享受体制的资源，你以为体制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不过是个守眼人，又不拿纳税人的工资，”骆珩无辜道，“找不到资料最多无辜群众死得冤，反正历任守眼人最后也没几个善终……”
　　眼看他又要开始搬出守眼人的过往牺牲史，胡局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拔起屁股就走，赶苍蝇般挥了挥，“去去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没身份卡？”
　　“我就不追究是谁违规给你的了，可以给你开放上一级的权限，但是，只有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如果你没找到最新的线索，”老局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和那个给你卡的人一起滚蛋！”
　　他停顿了片刻，还是伸手摸了摸骆珩的狗头，警告道，“赶紧好起来。”

　　得到保证后的老头儿趾高气昂地带着宗小弟撤了，剩下骆珩还有些哭笑不得。
　　胡一平终究年纪大了，国安九局这些年来内部也越发风起云涌，派系倾轧的厉害，他这次明摆着对风水分处的偏袒已经激怒了以张骞景为首的世家少壮派，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老头儿却还在一意孤行，这着实有些古怪。

　　骆珩躺在床上，偏头看了看已经恢复如常的右臂，那上面不再有他看习惯的黑紫色伤疤，他身上其他部分的伤疤依然存在，却已经很明显地被压制了一些，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件悲伤绝望的事，但就像隔着一层雾气一般，始终摸不清头绪。
　　既然有人想让他去眼周边走一趟……那不如将计就计去看个究竟。
　　不单单只是好奇上辈子自己的死因，更需要解决他身上这每月发作的阴气伤痕。
　　历任守眼人都活不过四十，而且各个死相凄惨，他也是在接手眼之后才开始出现这样的情况。
　　……说不定，他真能找到彻底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白栗也摸到了那本册子，不同于骆珩的记忆缺失，她几乎是摸到的第一下就跟被火燎了般差点把整个本子都扔出去。
　　“人皮？！”

　　大夏末年，天下大乱，礼乐崩坏，很多现在听起来简直是丧心病狂的酷刑在那时都是司空见惯，对同族尚且如此，更别说妖族了。
　　据说用大妖或者道行深厚的修士皮肤作为书册，可以封印死去的亡魂妖灵，并在咒语的趋势下听从书册主人的命令。
　　这种东西，事实上其实跟正道修士们所谓的降妖伏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驱使降服的妖或者恶灵，只是因为魔道修士们用的这种更能激发役灵的凶性，而且做法更凶残泯灭人性，所以人人喊打。
　　毕竟修士们能接受剥妖皮却并不能接受自己被剥皮。

　　那时候人人都在争夺地盘势力，表面上说起来个个伟光正，私底下阴私手段一个比一个多。
　　白栗不由得有些好奇了起来，张骞景这样的人，他收集的会是怎样的一本伏妖谱呢？

　　白栗如是解释了一番之后，骆珩也明白了过来，之前看着那本子时突然产生的阴森不适感终于有了由头。
　　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所谓的废弃物品当中，胡姓知名不具局长又是个成了精的狐狸，他们可不相信这会是他随便拿来的东西。

　　传闻中拿了伏妖谱，掌握了驱使的口诀就可以驱使伏妖谱中所有的妖物，这即便是在张家恐怕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会流落到国安九处？
　　这年头，虽然表面上号称民政合作，可好东西谁不是藏在家里，怎么可能真的上交给国家。

　　所以……胡局长究竟是从哪得到的这本书，究竟又有什么用意？他当真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
　　更何况这玩意明显是人皮所制……一手奠定张家基业的煌煌先祖，怎么会用人皮这么邪恶的东西？
　　更别说这里面还可能藏着的大妖巨魔。
　　不拿上供桌烧香拜佛都是埋没了它，怎么会像一本破烂一样摆在他们面前？

　　白栗临走前，骆珩突然叫住了她。
　　“我恢复了一些记忆，我们上辈子似乎有旧，但都已经投胎转世了，自然也就算揭过了。”
　　“我之前给你的工作机会依然有效，但有一点必须告诉你，我司的工作就是和这些东西打交道，而且接触的危险级别比较高，真遇到什么关门大吉还是轻的，就怕全军覆没。”
　　“如果你听了这些觉得不快，我也可以帮你联系其他的工作……想要编制的话，胡局给你的机会依然有效。”
　　“不用急着回复我，你可以先回去想想。

　　他向来干脆利落，虽然上辈子白栗看起来和他关系匪浅，但他并不想因为一些突然增加的记忆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再说了，他现在继承过来的记忆很多时候都是一些不全的碎片，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也不一定是全貌，还是等尸块收集全了一些再说更好。
　　这种事情，何必要让白栗一个小姑娘掺和进来？

　　白栗怔忪了片刻，随即冲他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答应关照我，吓死我了……亏我还以为你要潜规则我，提心吊胆了好久。”
　　骆珩：“……”
　　“工作的事情我想先去你那里看看，反正都是有交情的人，就算晚几天，你的推荐依然是有效的对吧？”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那个笑容究竟有多难看。

　　对骆珩来说，所谓的清和君已经是隔世的久远记忆，但是对她来说，那就是她全部的人生。
　　即便骆珩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两人也没有像白栗以为的那样迅速地熟悉起来，甚至看起来骆珩并不想再提起上辈子的事，连他们曾经的师徒关系都是含糊带过。

　　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记忆也只停留在当年，谁知道在她死之后清和君有没有再遇到些别的人和事？
　　多年好友反目也不过一夕之间，她又何德何能能保证骆珩有了曾经的记忆之后就变成当年那个人，现在想起来，的确是她过于一头热了。

　　也是她奢望了，能并肩走过一程已经是不易，又凭什么用上辈子的事情来要求这辈子的骆珩来履行承诺？
　　那也的确是太没道理了些。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最近！狗JJ不显示评论！但是！我还是很希望看见小妖精们的留言的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