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之诗》八雲影

23、艾莲娜·亚历山大德斯

　　瓦尔拉哈堡很冷，尽管火总是烧得很旺，可是也总有刺骨冰寒挥之不去，唯一能够在这里完全感觉不到寒冷的只有艾莲娜一个人，她被火元素所眷顾，因此也被许多人惧怕。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出生的时候是何等样子，只是听人说她被火元素包裹，房屋燃起大火，制造她出来的人，姑且算是她的父母在火灾中丧命。她一出生便带着两条人命，这真是一般婴儿都做不到的事情。
　　在索科塔大家都对她有所敬畏，她没有朋友，只是沉迷与书籍和魔法研究之中，那些元素亲和力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自然也是她最好的盾牌。艾莲娜已经习惯每个人都对着她行礼，也习惯于自己之后的命运。
　　她唯一看中的只有圣魔法使安托雷尔，也是那个教会她世界上还有许多有趣事情的人。艾莲娜第一次不会烧毁任何东西正是在安托雷尔的教导下，那是她第一次触摸到兔子的绒毛，软绵的触感令她失神了许久。
　　她的老师安托雷尔一直对于索科塔关于“守塔人”这个传统而感到不满，他在多次抗争之后离开了魔法使公会，相当于放弃了成为“新人类”这条道路。他走的时候艾莲娜去送她，老魔法使朝她伸出手唤她一起走，并且告诉她他们师徒可以一起游历世界。
　　艾莲娜看了那只手许久最终还是拒绝了，索科塔不可能同意失去她，而老魔法使的善意最终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尖刀，她不愿意看见那一刻，她要保护安托雷尔。
　　就像是她一直被灌输的思想那样，她有着很强大的能力，因此应该负担守护的职责。
　　“好吧……或许以后你会碰见那样一个人，那个人不需要你保护，会让你走出来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安托雷尔最后无奈笑着这么说：“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那才是你想要的道路。”
　　而艾莲娜记得自己十分生硬回答道：“我不需要。”
　　如果有那样的道路威胁到索科塔，我就斩断那条道路。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思绪还沉在那场彰显过往的梦之中，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再瓦尔拉哈堡，而且身边也再也没有那个吵闹的索菲亚。
　　她和索菲亚稍微吵架了一下，或许那根本吵架，艾莲娜只是在阐述索科塔的行事作风。天灾是否真正来临并不重要，索科塔已经找到了人类之后的方向。因此比起所在天灾之后重建秩序来说，继续进行“新人类”计划显然更重要。
　　可她没想到索菲亚第二天竟然会负气离开，尽管自己曾经说了放她自由，可是她竟然真的离去，这显然令艾莲娜意外不已。她确定自己有点生气，那两天火元素在她的房间里疯狂飞舞，自从她十岁时候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点燃房间里物件的事情，在那天重演了三四次。
　　她想要责怪索菲亚拿走了自己的腕环，可是心里也清楚，失去一个拘束环并不能使得自己失控。元素亲和力让她的力量经常随着心情高涨或者衰落，所以她确实生气了。
　　如果安托雷尔老师在这里，恐怕会笑话她竟然对于一个天工师如此在意。可艾莲娜对此也没办法，她与索菲亚认识不过短暂几个月，可却难得起了好胜心，非要对方承认魔法才是最优秀。
　　魔法本来就是最优秀的！艾莲娜咬了咬下唇，她这么想到。
　　魔科学本来就是脱胎自魔法的创造，是站在魔法肩膀上看见的世界一角！艾莲娜翻过身去将自己砸在床铺上，用枕头闷在脸上。
　　所以为什么不能承认魔科学其实是走了弯路！一旦生气艾莲娜就休息不好，她忍不住自床上爬起来，打开船舱门去透气。
　　真希望索菲亚那个家伙不要在约夫海姆吃亏。

　　海水以及由深蓝逐渐变浅，艾莲娜出去的时候，另外两位魔法使已经在甲板上逗海鸟玩，见她过来立刻规规矩矩收手打招呼：“艾莲娜大人。”
　　“嗯。”艾莲娜实际上相当娇小，她甚至要抬起头去看自己的两位同伴，可是如果小瞧那具娇小的身躯，一定会被其中喷涌而出的元素惊到。
　　“我们快要到索科塔了。”其中一位魔法使忍不住在她面前露出笑容，没人不喜欢回家：“我们就要回家了，大人。”
　　艾莲娜看着两位魔法使，她想到这两位魔法使都并非索科塔人，而是索科塔自世界各地搜寻来的拥有魔法能力的孩童。这两位魔法使被带过来的时候肯定都相当年幼，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故乡真正的模样。
　　艾莲娜不知道这算不算可悲，这些孩子或许在故乡还有亲人，只是当他们来到索科塔的那一刻就和外界完全断绝了任何关系——宛如新生。
　　她摇了摇头，将这想法晃出自己的脑袋，看着正疑惑望着她的魔法使道：“我很高兴能够回家。”
　　她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那毕竟是索科塔，和这些魔法使不同，那确实是她的唯一归处。
　　“我不这么认为。”索菲亚的声音这个时候却响了起来，艾莲娜听着自己脑海中的索菲亚吵闹着说道：“世界很大，如果你想要的赢过我，就不能坐井观天。”
　　艾莲娜真切开始有点后悔没有一个火球送索菲亚上路了，尽管这根本不是索菲亚的错。

　　船只进入索科塔要经过相当严密的审核，索科塔的所有港口两侧有着至少两座魔法炮对准入港船只。那些填充了魔晶石并且由魔法使亲自其中的魔法炮能够击穿一艘普通货船，当然面对其他国家的装甲船也有着置对方重伤的能力。
　　此外港口还有着数百名警卫分成两组昼夜巡逻，那些人大多是来索科塔谋求工作的普通人，在训练之下他们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不需要魔力的魔法道具，一旦遇到危险就启动那些道具，引起魔法使们的注意。
　　索科塔的任何一处都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当然隔壁弥赛亚的工匠们不这么觉得。
　　如果说索科塔在努力打造最强之盾，那么弥赛亚就在打造最利之矛“护国神兵”。幸好各国对此都有准备，在很早之前就互相牵制以防止这两个国家可能打起来。

　　想得越多，便会使得自己愈发停滞不前，不管艾莲娜是否有那么一点担心索菲亚那个莽撞性子在约夫海姆吃亏，她终归还是要走上自己的道路。
　　“艾莲娜大人。”港口已经有人做好准备迎接，索科亚的学者朝着她俯身道；“我们期待您回来很久了。”
　　“如果是关于那件事情，我想我已经回信解释了。”艾莲娜点头朝着学者质疑，皱眉道：“我想我没必要解释两次。”
　　“当然是这样，只是那些大人希望您将测量器交过去而已。”那位学者不过负担接送指责，面对艾莲娜难免战战兢兢。
　　娇小的少女停下脚步，她冷哼了一声，却道：“知道了。”
　　她心知肚明什么交还测量器都是借口，不过是担心她做得不够妥善，那群学者没别的本事，只有在家工作还算得上细致。
　　外人都觉得索科塔学者魔法使共同联合治理应当是和睦无比，实际上早在数十年前学者和魔法使就闹起分裂，若即若离宛如一对闹离婚的夫妻。
　　她想到索菲亚上次所说的比喻，难免露出点笑容，很快又收敛好。在索科塔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监督下，没有给她欢笑的权力。

　　索科塔各处都有传送魔法阵链接，只要登陆索科塔，便能够传递到索科塔各处，普通人需要交一些费用，而艾莲娜她们自然是不用的。连续几次快速传送之后，艾莲娜再睁开眼，已经处于学者公会内部。
　　如果要是从外部来看，学者工会总部像是一个H字形，一共有两座高耸入云的楼，互相之间用桥梁相连。学者工会的外部用的是晶石板隔光，深蓝色的晶石板将两座楼遮蔽，看上去像是两座蓝色水晶构成的塔楼拔地而起。
　　而晶石板滤过之后的光线要柔和许多，能够完美符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者们的需要。尽管这些年来魔法使和学者都更加注重身体素质，但是年纪大的那些学者们仍旧长期留在室内工作。
　　那些晶石板看上去有些脆弱，但是经过了魔法的加持即便是有一天索科塔地震了，估计这两座塔楼也能够保存完好，连上面的晶石都少不了一片。
　　与之相对应的是位于三角形顶点的魔法使公会总部，和学者工会的双塔不同，魔法使公会从外面看起来是一个白色的三棱形，大小宛如一座小山般。除非历练出境，魔法使们几乎不会居住在魔法使公会以外的其他地方，像是安托雷尔那样的人实在是少数。
　　奥丽菲亚此刻已经能隔着蓝色晶石板看见远处的魔法使公会，她觉得有意思极了，毕竟自己第一次优先回到的地方是学者工会，那群老魔法使一定会为此吹胡子瞪眼迅速过来要人。
　　这些事情与她目前无关，她只是很快被领到了大会议厅，在圆桌旁已经端坐着学者工会的数位学者，见她进来许多人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并且客气站起来行礼。
　　艾莲娜回礼，她道：“希望你们明白，时间有限，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说。”
　　“我们与艾莲娜大人打交道还不太多，没想到竟然是直爽之人。”只有几位学者比艾莲娜地位要高，其中一位老者道：“没别的事情，只希望能够将测量器还给我们。”
　　“道具确实是魔法使和学者共同制造，但是据我所说，我的测量器是魔法师公会交由我手上的，我想各位应该无权优先查验。”娇小的灰发少女平静道：“我同意和各位来到学者工会，便已经是拿出极大信任，如果你们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这种拒绝完全在学者们的预料之中，他们讨论片刻之后提出了第二个想法——希望艾莲娜能够现场讲述发生了什么，一个细节不要错过，同时做现场检查。

　　艾莲娜懒得开口，跟随在她身边的两位魔法使会给这些迫切的学者讲述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时间也仅仅只够对测量器做一个没有损坏的监测。
　　魔法使公会的人很快闻讯而来，他们客气要求接走艾莲娜，和学者工会的交涉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有一句话令艾莲娜皱起了眉头——“她很危险。”
　　说出这句话后，魔法使公会的来使也被自己所说的话吓了一跳，全场安静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看着艾莲娜，生怕她突然发火。尽管这里有着足够的防护措施，但是她仍旧“很危险”。
　　艾莲娜最后什么也没说，她深呼吸了一下道：“走吧。”
　　她以前听过太多类似言论，也曾经确实做过许多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很多时候她的危险性都是为了完成守塔人的职责。可是这里的人永远对她畏惧多于爱戴，或许真不值得。
　　她第一次稍微有那么一点想要还出去走走，甚至有点后悔没有跟索菲亚一起去约夫海姆，那里或许也很糟糕，但是总归是有个不介意自己的人在。
　　那人会说她温暖，会调侃她宛如火炉，但是不会觉得她危险如同猛兽。
　　真好。

　　她们回到魔法使公会之中，魔法使公会一层大厅的最上方，用魔法悬浮着元素构成的时间表，最前面的是两个数字——“95”。艾莲娜停步看了眼那两个数字，她身后的魔法使看她停步，就不由得叹了口气，到有几分同情的意味。
　　“没必要。”艾莲娜侧头轻声道：“我知道。”
　　她继续朝前走，那些魔法使跟随在她身后，艾莲娜不知道他们的目光里还有多少惋惜。
　　95天*，作为守塔人，她距离第一次实验只有95天了，那可能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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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异世界的时间循环是45天一个周期，每周是九天，每月是五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