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之诗》八雲影

30、死亡倒计时

　　索菲亚没有给出令奥丽菲亚能够放下防备的答案，她只是说自己没有杀人，却没说自己为什么手上有血腥味。其实以索菲亚的口才她完全可以找出来数个借口解释，而奥丽菲亚可能不信，却也无从考究。
　　可她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她之前所作所为带给她太大心理负担，也或许是因为她有什么别的心事。红发的天工师只是选择坦诚看着黑发少女，认真道：“我没有杀人，只是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妙。”
　　奥丽菲亚最终选择相信了她，她点头道：“如果有需要朋友们帮助的事情，你或许应该说出来。”
　　“只是我个人的私事。”索菲亚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继续说：“等到到了索科塔，我会离开你们一段时间好处理这些事情。”
　　“嗯，我们回去吧，杨他们会太过于好奇而死掉的。”奥丽菲亚重新露出笑颜，她点了点头道。
　　她们两个回去的时候杨正在饶有兴致指导慕云深用新的词语跟慕云影争论，她在旁边用食指在空气中划来划去，像是指挥奏乐。慕云深最近用词突飞猛进，棕发少年在家的时候学者很少与他交流，虽然教他读书认字，却不和他说过多的话，像是位严厉的父亲。
　　而直到他遇见了杨她们，杨平日虽然更喜欢睡觉，但是仍旧十分喜欢和人交流，而奥丽菲亚更是不可多得的温柔体贴好朋友。现在又有了索菲亚这个健谈的朋友，以及慕云影。
　　交流使人谈话能力进步，慕云深现在不但能正常交流，甚至还能抽空反击慕云影，提出不同观点。他虽然白日眼睛看不太清，可是慕云影语气中的无奈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引得平日从来不笑面无表情的少年也有些得意，感觉自己并不算太差。
　　杨不知道自己已经收到了慕云影多少次死亡宣告，她怡然自得听两兄弟争论各自的见解。慕云深深受尼克海姆自由随性观点影响，又久居自然之中，虽然观点幼稚可总能戳中慕云深想不到的点，让那个责任加深狼狈不堪的兄长带着江夏人的“你说的有道理让我想想”步步后退。
　　现界种族大多如此有趣，令她不仅感到格外开心，露出笑容。不过这笑容在看见奥丽菲亚的时候自然收敛，不仅收敛笑容，杨连忙站直身体，把手放下来，装作这场争论和自己无关的样子。
　　可惜奥丽菲亚火眼金睛，她抬手去捏了一下杨的脸，只可惜那人小麦色肌肤颜色太深不能留下一道清晰印子。但是收到警告的杨还是乖乖用眨眼表示自己下次不会做这么恶劣的事情，才让奥丽菲亚停下手上蹂躏她脸的动作。
　　见她们来了之后慕家兄弟自觉停止了争论，转而询问奥丽菲亚刚才和索菲亚有什么事情，索菲亚打着哈哈将事情隐瞒了过去，又催促大家赶快启程。她本来以为最不好躲过的是那个不知道为何一眼看穿自己的杨，没想到对方竟然乖乖在奥丽菲亚蹂躏之下彻底住嘴，一句话不敢说。
　　不愧是一物降一物，索菲亚这么钦佩冲着奥丽菲亚隐晦竖了竖拇指。

　　波士顿去往索科塔有专门的快船，经过魔法阵加持的船只能够有效躲过大多数风浪天气的停航，当然碰见暴风骤雨就算是有经验的老船长也会停锚一段时间等待。
　　因此这趟旅程在票据上写的是——根据天气在十天之内结束行程，如果超过十五天可以申请退票。
　　“一般情况下没人退票成功，因为退票所需要的代价比一张票贵多了。”索菲亚甩了甩票据这么解释道：“你需要证据，证人，还需要最后去一趟波士顿，所以这只不过是流氓条款而已。”
　　她说完这一串才发现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而是在船位前一直盯着那艘船看个不停。确实，所谓索科塔的专船长得有些怪异，不过好在去弥赛亚的船也是专船，索菲亚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是船，但是和一般常见的船长得还是有些不同，比如说船上的桅杆竟然是可以折叠的，而在船只底部有着许多可以自由开合的孔洞，就像是专门为船沉下去所预备的那样。而且在两侧舷窗下方，还有着两个犹如飞空船一样的侧翼，看上去仿佛就要飞天一样。
　　这样一艘古怪而又速度极快的船，价格上自然也十分可观，据说一艘索科塔快船的船舱只有三分之一是给人居住，剩下的船位则用来预备风浪，也算是奢侈至极了。
　　“如果有风浪的话，这艘船就不会留在海面上了。”索菲亚做了个下按的手势，她自豪道：“这可并非是索科塔的魔法能带来的，而是弥赛亚的科技，船只在下潜之后会保持半充水的状态，在风浪平静的海面下，通过侧翼推动继续进行缓慢的短途航行，直到远离暴风圈中心位置。”
　　虽说她一直善谈，却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显然此刻是感到自豪且骄傲，她甚至道：“真希望有风浪让你们感受一下科学的伟大。”
　　她完全没注意到那些人对于她这句乌鸦嘴扶额的样子，兴致勃勃朝着船上走了。

　　幸好是航行了好几日都没遇见风浪，否则索菲亚这乌鸦嘴一定是坐实了。慕云深仍旧带着他的两位同伴，本想依靠他的兄弟冲慕云影龇牙咧嘴，结果没过几日，慕云影又是投其所好又是帮其顺毛，他的两位兄弟一齐“背叛”了慕云深。
　　慕云深看着甲板那头，他的狐兄正在晒太阳，而他的狼弟正在旁边缓慢摇着尾巴——对着慕云影。慕云深一阵低声嗷呜呜：“你是狼不是狗子！”
　　狼弟弟看了他一眼，尾巴开始改成小幅度快摇，仿佛只要自己速度够快动作够小，慕云深就看不见一样。慕云深能怎么办，他对慕云影敌意消退了许多，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紫眼少年选择去找他的其他朋友，索菲亚这几日一直心事重重，她借用了船上的送信鸟给什么人发信件，一天便是好几封。而杨此刻还在船舱里睡觉，只有奥丽菲亚可能和他一样在外活动。
　　慕云深抬起头看见天上太阳鹰正在盘旋寻找猎物，它很快俯冲下水抓着一条鱼飞向船甲板的后方。棕发少年跟了过去，果真看见一手拿着杨送给她的精神球的黑发少女正站在那里，另一只手勾成鹰爪的形状，像是走火入魔。
　　打扰了——慕云深感觉自己十几年没触动过的笑肌又在隐隐颤动。
　　他刚打算推开，太阳鹰就扑腾到他面前，用翅膀把他赶向奥丽菲亚，还顺便甩了他一脸咸鱼。慕云深转过头，奥丽菲亚已经用正常的姿态迎接他，并且泰然自若道：“不好意思，掌控露琪亚还不熟练。”
　　顺便一说露琪亚是她给伙伴起的新名字，因为总是鹰啊鹰的叫着，实在难听。
　　慕云深抱过毛茸茸的太阳鹰，他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缓缓道：“我有个事情跟你说，我觉得这是只雄鹰。”
　　“叫露琪亚。”奥丽菲亚笑容不变，慢悠悠说道。
　　“我觉得朝一只雄鹰叫露琪亚并不会让他高兴。”慕云深感觉自己的伙伴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解释了一遍。
　　“在我心里他就叫做露琪亚，可能是雌鹰。”黑发少女看了眼太阳鹰，缓缓道：“而且我觉得他很高兴是不是？露琪亚。”
　　“露琪亚”扑扇着翅膀标明自己很高兴为了主人牺牲一切，包括……性别。
　　慕云深恨铁不成钢撒开了手，他不理解奥丽菲亚明明不是引兽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魅力让魔兽为之倾倒。在慕云深看起来，别说是喊雄鹰叫露琪亚了，就算喊他叫小山鸡，他都愿意表演鸡啄米。
　　这跟长得好到底有没有关系呢？对自己样貌不放在心上的慕云深开始思索这个现实的话题。

　　他与奥丽菲亚聊了几句天之后，索菲亚突然慢悠悠上了甲板，她看了眼天上的云，突然道：“今天恐怕有大风浪，我们怕不是真的可以目睹船只下潜了。”
　　慕云深正想问她是如何知道，就看见水手们拿着扩音器冲着甲板上喊话，说通过仪器测定了风暴正在接近，请大家做好回船舱的准备，不要再甲板逗留，务必保证心态稳定。
　　索菲亚耸了耸肩膀，就像是再说“看吧，我说的没错”，慕云深对她真是颇为佩服。水手们开始忙碌收起桅杆和船帆，将甲板用放水布蒙好扣紧，然后将两侧侧翼张开，底板注水孔洞打开，船只开始缓慢下沉。
　　在此期间他们已经回到了甲板下层的船舱里，在过道中也有许多初次前往索科塔的客人徘徊不安，光线的缺失令人觉得窒息，不过好在片刻后晶石光芒亮起，这才令许多人安定了下来，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船只下沉的声音清晰可闻，在海中轻微摇晃几下，侧翼便缓缓张开。水手们在下层侧翼的动力舱里通过踩踏板和启动晶石来给予船只短途缓慢航行的援助动力，下层部分注水借由侧翼的排水孔排出，船只得以缓慢航行。
　　舷窗已经被完全关闭，此刻也只有慕云影能够通过他那种天赋“气”隐约得知外面的动静。很快便是风暴来临，即便下潜一些，船只也无法完全避过风浪，还好行船速度足够慢，也只是摇晃不已，令人略微眩晕罢了。
　　慕云深先离开大家回到船舱之中安抚他的狐兄狼弟，大多数人也因为受不了摇晃眩晕感而回了船舱休息。其中有一个人可能之前在甲板上喝多了酒，竟然搞错了房门冲着奥丽菲亚她们的房间疯狂敲打了几下。
　　奥丽菲亚正在外面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杨的休息，见人这么无礼难免皱眉出声提醒道：“抱歉，您似乎搞错房间了，这是我的房间。”
　　“你这个撒谎的小东西！这是我的——”男人打了个酒嗝，看着奥丽菲亚对酒臭味感到不是捂起了鼻子更加恼羞成怒，凑过去道：“你似乎长得不——”
　　奥丽菲亚面带怒意，仍旧是克制道：“我不是船上服务人员，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只能通报警卫了。”
　　酒鬼依旧不依不饶，伸手过去扳奥丽菲亚的脸，这令她忍无可忍。奥丽菲亚最近精神力有显著增长，于是她便当这是自己第一次实验，抬手用手指推了一把男人的头，精神力化作利刃刺入对方闹钟。
　　男人吃疼大叫了一声，顿时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晕了过去，有水手听见这边骚动跑入船舱询问怎么回事，奥丽菲亚只镇定自若道：“他喝多了酒来骚扰我，然后估计酒意上来晕了过去吧？”
　　她表情无辜，旁人也因为光线昏暗没能发现她的小动作，水手们感觉到男人身上酒臭冲天，也不多查证，便任由她瞒了过去。黑发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正要转身，便听见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开启，顿时手足僵硬无措。
　　黑发少女抬起头，正对上杨那双清澈的青绿色眼睛。白发少女靠在门边，衣服一边只堪堪挂到肩膀一半，她捂嘴打了个哈欠，一脸毫无察觉的样子疑惑道：“我刚才听见有人敲门，人呢？”
　　奥丽菲亚松了口气道：“酒鬼而已，被拖走了，我们进去吧。”
　　她们刚打算进去，那酒鬼不知怎么已经醒了过来，挣脱了水手嗷嗷叫着冲过来报仇，双眼赤红口中还骂骂咧咧的。杨皱了皱眉，她冲奥丽菲亚道：“看来你的精神力掌控还不到家。”
　　奥丽菲亚知道自己已经被杨察觉，她只得理亏道：“我不确定戳到了什么神经上。”
　　“没事，这大概是酒让人发疯，与你无关。”杨抱了她一把，将她转到身后，冲着一拳砸墙上痛苦嘶吼的酒鬼道：“请问这是不是不用我赔医药费？”
　　她按住酒鬼头，用力朝着墙上撞了一把，见人昏倒才道：“我觉得他默认了。”
　　奥丽菲亚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水手们匆匆赶了回来，水手们正要弯腰赔礼道歉，杨却突然皱眉道：“你们的时间……你们快死了？”
　　她的双眼已经看不见现在的水手，而眼中所见则是一刻钟之后，他们印在墙上的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