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之诗》八雲影

40、万王之王

　　而在索菲亚和艾莲娜苦苦挣扎于如何去往不语者殿堂的时候，奥丽菲亚也同样苦苦挣扎于如何在三扇门中间做选择，她已经用精神力试探过，这三扇门并非虚拟。只可惜她精神力有限无法知道门后有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她。
　　“还无法做出选择吗，万王之王。”突然有人在她头顶尖锐笑着这么说话。
　　奥丽菲亚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花衣的侏儒蹲在门上，见她抬头看过来，便咯咯笑个不停。奥丽菲亚觉得他眼熟，她很快想起来了那具跟随在国王身边的花衣吹笛人骷髅，而面前这人的衣着和身高就像是骷髅复活了一般。
　　“别靠过来！”黑发少女紧张道，她忽略脑中刺痛再一次使用精神力，而花衣吹笛人仍旧蹲坐在横梁上，自上面阴森森探出半张脸露着一口黄牙冲着她笑。
　　奥丽菲亚步步后退，她一脚踩在了一块下陷的石板上，听见机关启动的声音心下一沉。花衣吹笛人灵巧宛如一只蜥蜴，自房梁上绕着圈爬动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他一动脚，鞋子尖的铃铛就跟着响起来，发出令人心慌的声音。奥丽菲亚顾不上看他，她将脚从石板上挪看，紧张感应着自己启动了什么机关，很快她便发现房间的墙壁开始缓慢移动，地面发出轻微的震颤。
　　“时间不多，哈哈哈时间不多！”吹笛子人悠闲自得冲着她这么笑道，奥丽菲亚抬眼看了眼房梁，她没说什么只是谨慎移动着脚步。
　　或许是感觉她太无趣了，花衣侏儒百无聊赖对她讲起来了三扇门的故事，那三扇门代表着三个不同的选择道路，也能得到不同的奖赏。
　　第一扇门是勇气和武力，拥有的人会成为英雄，拯救世界青史留名。第二扇门代表着美色和权利，让人长生不老充满魅力，将所有人玩弄于言辞之中。第三扇门代表着无穷无尽的财富，你能用那些财富去掌控世界。
　　他讲述完故事，还夸张欠身行礼，额头几乎要挨到地板上。奥丽菲亚却皱眉看着那几扇门，她已经发现了一点点问题——比如说那几扇门无论墙壁如何推进都仍旧维持着同等宽度。
　　她应该还是处于某种造梦者创造的幻觉世界里，只是这世界太过真实。
　　她刚才已经找到了可能的逃生渠道，那侏儒既然能够出现必然有能离开的地方，她刚才将目光放在了房梁上，只可惜暂时还没有发现。
　　她正思索着，侏儒却不满用力拉了下旁边放置火把的位置，房间内忽然热了起来，像是地下的酒被人扔了一把火开始燃烧，灼烤着地面令她难以思索。很快她便能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热度，脚下更是如此，奥丽菲亚在其中艰难呼吸着，汗珠沿着额头滑向脖颈。
　　侏儒的话看上去无懈可击，但是那三扇门上的意思却一定不止如此，对于奥丽菲亚来说，那三扇门都是虚假的门，但是消失的办法却不是她那些微博的精神力。
　　黑发少女深吸了一口温热的空气，她看着嘻嘻笑个不停，仿佛感觉到地板很烫于是在不停跳动的侏儒，道：“你说得对，但是这不代表这没有代价。”
　　“勇者踏过的尸山血海中有他的朋友和亲人，当他来到顶端的时候，目光所及除了他自己外一无所有，这是每个英雄的末路。”黑发少女冷然道：“权力最终在岁月之中被腐化，变成一滩酒池肉林，这点我深有体会。”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愣了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深有体会这样的话，她体会过什么？
　　但是现下才重要，靴子已经无法抵御那些热度，奥丽菲亚却没有狼狈起舞，她一步一步走向侏儒道：“而金钱背后处处都是陷阱，过度的贪婪会让人宛如野兽。”
　　黑发少女已经走到了侏儒的面前，侏儒不再微笑而是一脸愤怒看着她，就像是被戳破了谎言，奥丽菲亚看着他，平静道：“任何事物当走向极端的时候便是如此，所以最重要的东西根本不在这三扇门后对吗？”
　　侏儒尖叫一声扑上去掐她的脖子，而四周的墙上突然长出了尖锐的刺，墙面推进的速度开始加快，仿佛是也在恼羞成怒般。
　　奥丽菲亚早有准备，她被掐住的同时便将背在身后手中的石头高高举起，用力砸向侏儒的头，侏儒抱头跳开恶狠狠望着她。黑发少女喘息着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痕迹，她高高举起石头作势要砸向侏儒，那人果然跑开了，几下窜到了房梁上，朝着一个角落爬去。
　　奥丽菲亚看着侏儒用力推了推那个角落，这才发现那里有这一扇浮雕暗纹的木门，如果不是侏儒去找的话她恐怕一直无法发现。那侏儒用力推了几下们，跳着脚去摸腰间的笛子。
　　“在找这个吗？”他身后有人举起了笛子，奥丽菲亚的手上已经开始因为热度泛红，她横跨在房梁上，手上沾满着木屑冲着侏儒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只是蛮力殴打你吧？”
　　侏儒发出可怖的吼叫声，他跳起来企图抓住黑发少女，而这次黑发少女则更快一步，她闪身躲开了扑过来的侏儒，房梁再也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侏儒尖叫着落在了地面上。
　　高温令他在地上打滚，可奥丽菲亚已经没有精力去看，她在断裂的房梁上小心翼翼挪动的几步，最终摸到了那扇门，暗纹像是书本的形状，她摸索着暗纹，最终找到了一个墨水瓶的位置，那上面缺了根羽毛笔。
　　她已经有些喘不上来气，寻找着打开钥匙孔的机关，眼前一黑一明，奥丽菲亚用力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血沫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最终用指尖按动了机关，在尖刺靠近前将笛子插了进去。
　　机关的声音停止了，那扇门上的暗纹像是被注入了血一样突然显现了出来，那是无穷无尽的书本，在最上面有着一个符号，旁边写着一句话——“理智来源于知识，知识束缚一切欲望。”
　　“哈……倒也没错。”奥丽菲亚打开了那扇门，踉跄一步，摔在了门的里面。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新的房间之中，说实话黑发少女已经有点厌倦一次又一次徘徊在这些“梦境”之中，她感觉到身体刺痛，有些惊讶看向自己的手和手腕。
　　那上面还沾着木屑，还有着烫伤的痕迹，一圈一圈显得触目惊心，如果是梦境的话过于真实，如果是现实的话那么她的伤也不可能只有这么多。奥丽菲亚无法理解造梦者究竟做了什么，她感觉自己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每一次主动反击只会落入更深的陷阱。
　　而这次又是什么？她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礼堂，她的四周站着许多人，衣着各式各样，带着诡异的面具，他们都抬头看着最前方没人注意到奥丽菲亚。
　　奥丽菲亚很快发现在这个世界中没人能够看见她，不仅如此，她甚至能够穿过那些人的身体，宛如一个幽魂。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折磨，奥丽菲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游魂。
　　她顺着那些人的目光朝上看去，发现在最前面有着一个王座，那王座是由黑铁打造的，座位被打造成书堆的模样，而靠背则是盾牌，两侧的扶手由钱币构筑，朝外四散的装饰则是锋利的剑刃模样。
　　那王座不伦不类，但是却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那些人轻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奥丽菲亚听不懂，也不觉得有什么逻辑在其中：
　　群山之中，时间将陨
　　万河之下，死亡莅临
　　雪原之上，天灾徘徊
　　世界之外，人皇……

　　她无论怎么听也无法听清最后两个字，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王座的前面，在那王座上有着一个厚重的襁褓，她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是仿佛有谁一直在她耳边说，要抱起那个襁褓。
　　奥丽菲亚伸手抱起了那个襁褓，她双目无神看着那个襁褓，轻轻晃了晃，跟着那群人一起哼唱了起来。自襁褓中伸出了一只干瘦的手，甚至不像是人类，而像是蜘蛛的触爪。
　　那只手悄无声息搭在了奥丽菲亚的手臂上，干瘦的手臂也自襁褓中伸出，探寻到她的小腹位置。奥丽菲亚毫无察觉，那只手割裂了她小腹的衣服，紧接着会割裂她的皮肤，正如同呼唤的那样，那东西会钻入她的身体，和她融为一体。
　　但是就在即将成功割裂她皮肤的那一刻，奥丽菲亚却听见了杨的声音，白发少女的声音冰冷，她道：“醒来。”
　　简单两字却如同冰水从头至脚泼下，奥丽菲亚清醒了过来她躲闪开了那只手的攻击，反应极快将襁褓朝着地下扔了过去。她转过头看后方，杨竟然也站在那里。
　　她听见一声尖细的叫嚷，看着襁褓里爬出来一个黑色的东西，冲着她的腿爬了过来，在背后拖曳着一道痕迹。奥丽菲亚连连后退，她用力飞起一脚却没能提到东西，那丑陋的“婴孩”突然凭空消失了。
　　随后她感觉到肩膀上有着一点重量，还有那尖细的笑声，黑发少女并指戳在那东西身上，精神力化为利刃刺中对方，或许力道不够但是还是足够那家伙自她身上掉落滚到了一旁。
　　“杨。”她喊了一声杨的名字，白发少女已经消失在了刚才她看见的地方。
　　杨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提着那个婴孩，那孩子在她手中瑟瑟发抖，甚至连挣扎都不敢。白发少女拎着他晃了晃，冷笑道：“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杨看了看台下那些木然站着的人，她道：“原来如此，你的巧舌如簧还真是管用，竟然让这么多人交出时间给你。”
　　那婴孩突然挣扎起来，他用不知名的语言大声说这什么，声音刺耳令人听多了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杨仍然毫无反应，她最后只点了点头道：“我不会因为自己来找你，但是我现在有点讨厌这样的你，我们真正见面再聊，好吗？”
　　奥丽菲亚只听见了一声骨碎的声音，杨已经扭断了婴孩的脖子，她将尸体扔在了地上，这才真正和黑发少女对上视线。她道：“醒过来吧，你现在看见的也是梦。”
　　她走近奥丽菲亚，手覆盖在她眼睛上：“闭眼。”

　　奥丽菲亚照做了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破败的礼堂里，她的身边有很多木桩，上面插着尸体，那些尸体站得笔直，眼睛还能够乱动，有些甚至想从木桩上爬起来。
　　“救救……救救我们……”她听见身边有人这么说，扭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插在木桩上的头颅，在它的身上爬满了吃腐烂尸体的虫子，那双眼睛渴望望着奥丽菲亚，一个男人的灵魂在其上飘荡。
　　这里宛如地狱，奥丽菲亚呆住了，她一脚踩在了一只脱落在地上的手上，而那只手在她挪开的时候抓住了她的脚腕，沿着她的脚腕上爬花了她很大力气才甩下。
　　“两年前……有人引诱我们……踏入不生不死……永生……失败。”她听见有人朝她这么哭诉道，怀着满腹的恨意。
　　“原来如此。”杨的声音是唯一能够令她安定的东西，白发少女走近她，牵着她的手。杨的手中拿着一把剑，那是一把由风元素构成的利刃，在空气中若隐若现，时而能够看见淡青色的光芒。
　　她挥手之间便切开那些敢于伸向奥丽菲亚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上方那个破败的王座，在那里切实坐着一位婴孩大小的怪人，他的皮肤层层叠叠拖在身上，骨头支撑着皮肤，就像是一瞬间被抽空的样子。
　　杨看着他，平静道：“我未曾想到，你也会变成这般模样，知识令你变得贪婪太多。”
　　“你来了……从那天之后我便一直期待有人能这么做。”那婴孩的声音却是一个老者的，他转动着眼睛望着杨这么说道：“我不是唯一一个，我们都是如此。”
　　“我不关心你的知识给了谁，沃尔也好或者是别的人也好。”白发少女笑了一下，青色的眼眸平静看着那“婴孩”：“我也不恨你，但是你知道……你得把时间还回来。”
　　那怪婴咕咕地笑了，他道：“你永远是这样，对背后的真相不感兴趣，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