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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活泼的小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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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蕴急匆匆地将自行车停好、锁好，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楼梯台阶，到二楼的门诊大厅。一看时间七点五十分，还好没迟到，迅速打卡。
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她终于舒了一口气，换好护士服，去准备用物。
自从陆蕴来了之后，卢瑞语就把一些相对简单的活儿逐渐安排给她，比如用物准备、接送病人、椅旁清洁、终末消毒之类。
她把所需用物从仓库一一取出，放到治疗车上。
当她把小车推到诊室时 ，一个颀长玉立的身影又早已屹立在窗边，似在观看外边的风景，又像只是纯粹地处于一种放空状态。
窗外万里无云，天空带着湛蓝的色调，那种蓝纤尘不染，令人神驰，总觉得这种颜色只存在于艺术家的画布中，只存在于童话世界里的好天气。在整个国家时常出现雾霾而让天空显现灰霭的整体状态下，这种颜色尤为难得一见。
路边的樟树仍旧生机勃勃地彰显活力，蓝色的指路牌下，一辆辆五颜六色的各牌私家车或出租车，或低调，或高端，都在十字路口前排着队，就像一只只甲壳虫在缓慢蠕动着。
靠近窗户粗略一看，外面的白色水管上攀附着一丝丝的绿意，可能是不知名的植物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想要突破自我，勇攀高点。
电热水壶处于工作中，“嘶嘶”地发出声响。
不出所料地，靠近窗户的电脑旁边铺着一块干净的黑色布垫，布垫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书，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玻璃杯里放着枸杞、白菊。
陆蕴平时动作就比较慢，这会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加快速度，把泡镊筒、干棉罐、酒精棉罐、技工钳盒、牙科所需材料一一摆在操作台上。
今天这个小姑娘来得有点晚，平时不至于掐点到诊室。
潘意尧转过身，侧面的轮廓似乎带着金色的光晕，如同从人物画像中走出的古典美男，如果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更有那种韵味。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身上略过，正准备坐到椅子上 ，余光瞥见她的手臂，那长长的刮擦痕迹，似乎还带点血渍……他忽地蹙眉，这么大的人了还毛里毛糙的？
“陆蕴，你还没有把台理好吗？上班时间都到了！还磨磨蹭蹭！以后你独立带台，看你来不来得及！现在就是练速度！”卢瑞语走进来，看到陆蕴还在“龟速”整理用物，实在是看不下去，边帮衬着，边教导着，“快点，叫号吧!病不然病人也看不完了。”
“哦哦，”陆蕴应下来，点开电脑系统的叫号键。
潘意尧从抽屉里掏出蓝色的手术帽和口罩。柔顺的头发被他轻柔地一一拢到手术帽内，随后修长的手指把口罩系带绑上，那双手灵巧地像上下翻飞的蝴蝶。
“你来这里也有几天了，也要自己试着去操作了。你马上就要独立带台了!”卢瑞语把护士椅朝她一推，“来，坐着给潘医生递器械。”
陆小蕴很是惶恐，自己啥也不会，就坐这边操作？潘医生的眼神，咱也看不懂。长久的默契咋能一朝一夕就磨合出来？
陆蕴可能会变成“鲈鱼”，就算不被眼刀剐成薄薄的生鱼片，成为制作酸菜鱼的原料哦；也怕是要被白眼白到乞力马扎罗，去山顶忍受白雪皑皑的天寒地冻吧-_-||……
不过，既然卢老师都这么授意了，陆蕴也无法再扭扭捏捏地推脱了。反正，这些早晚都是要面对的，自己总会有独立带台的一天，横竖都是一刀，还不如自己主动迈出去。
骂就被骂吧!不就一时的难堪嘛，几秒后又是一条好汉!
陆蕴就像英勇就义一样，闭了闭眼睛，定了定神，一大跨步坐到护士椅上。
潘意尧一扬眉，如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熠熠闪光，眼眸波光流转仍是风情。
怎么？这般悲壮的表情是想象自己要去慷慨赴死吗？
一大跨步走上来是T台走秀吗？
（陆某人：对!这个比慷慨就义更折磨人!简直是凌迟!就好似一把钝刀在来来回回地切割神经一样，一时半会死不了的折磨，最难受。）
带他的台需要如此苦哈哈吗？
他有那么可怕吗？
陆蕴可不敢妄自揣摩潘大佬的心思，也听不到他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朋友，用圆圆且肉嘟嘟的小手攀着诊室隔板，只探出个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了诊室片刻。
“嗷呜~嗷呜~医生叔叔，我又来了。”他双手弯成爪，龇牙咧嘴扮着老虎，蹦跶了一下，窜了出来。
“哦，你来了。”潘意尧眉心跳了一下，清朗的声线没有过多的起伏，也没有夹杂太多的情绪，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
“吴索伟！不要再淘气了!赶紧给医生叔叔看一下，我们过会要看爷爷奶奶了!”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揪着小朋友的耳朵拽到潘意尧。
吴索伟？无所谓？这个名字也是有点个性嘛。
“哼╯^╰一点也不好玩。”吴索伟看到没人被他的“吓人”举动所惊骇到花容失色，顿时也没啥兴致，瘪了瘪嘴，坐到牙椅上。
小朋友，你想潘大大配合你，捂住胸口，做出一副西施捧心的惊恐状？嘴里喊着“哎呀呀，我好pia pia ？”或许，这种场景可能只会在梦里出现。
接过吴索伟妈妈手里的就诊单，陆蕴拆了个一次性检查盘。
护士椅的高度要比医生座椅高10CM，所以在陆蕴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一根根都是那么纤长卷翘。作为一名男性，睫毛长那么长干什么嘛!真是引人艳羡。
左眼角下那颗细小的泪痣给眼尾都增添了一抹风韵。他男扮女装的古装造型一定会拥有一大批迷妹。
此时，潘意尧和陆蕴的距离近，陆蕴甚至都可以闻到潘意尧身上带着的一种淡淡栀子香。
那是一种属于夏天的，也是一种久违到陆蕴几乎都要忘记的味道。
在陆蕴孩童时期，老家院子里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栀子树。
每当夏日来临，蝉鸣燥热，家狗栖息于树荫下吐舌喘气，栀子的
一大朵一大朵花苞早早地挺立在枝头，蓄势待发。花期一到，她们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既想要像心爱的人展现自己，又羞于启齿，时不时堪堪掩面于绿意盎然的叶瓣里，有一种欲说还休之感，生怕害羞的自己错过良人，便以花香给予他人暗示——我的情意 。
那浓烈的香味啊，隔着老远就闻得到。
家乡的阿婆啊，总是喜欢把栀子花，藿香花别在头发上。虽然岁月的痕迹刻在脸上、头发上，韶华不在，但这些头上的花仿佛依稀可以窥探出她们年轻的风采，那个年代的特色。
最疼爱她的爷爷去世，家里人都瞒着她，她在外省读书，哪怕最后都没能赶上见。回到家，庭院的花花草草都被挪不见，不知道是被送人，还是毁掉。
一同毁掉不见的还有她永不复现的童年。
也因为物非，人也非。记忆中的人和事好像蒙上了尘，恍惚间陆蕴甚至会怀疑那些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杜撰的梦。
那些提醒过她存在意义的景物逐渐被推翻，被重建，被岁月重新赋予新的定义。
多年没有嗅到栀子花香了，这股浓烈好像逐渐在记忆中淡去。如今，潘意尧身上的淡淡栀子花香让她有一种记忆的复苏，一种恋旧情怀也逐渐有了宣泄口。
***
“医生叔叔，等等。我要尿尿！”吴索伟翻身下牙椅，噔噔噔跑出去。
“不好意思啊。”吴妈妈一阵尬笑。
潘意尧把刚刚举起的口镜放了下来 ，双手掌心交叠。
陆蕴觉得自己也要如此。
上完厕所，小朋友爬上牙椅。
“等等!”圆圆的吴索伟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我要先抠鼻子里的粑粑!”
潘意尧又把举起的口镜、探针缓缓放下。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给你餐巾纸!”吴索伟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笑。
潘意尧：……-_-||
陆蕴：……-_-||
卢瑞语：……-_-||
吴索伟妈妈：……⊙﹏⊙
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一个小屁孩抠鼻，简直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陆蕴的尴尬癌都要犯了——在她看来，这和大姨妈巾不小心在取东西的时候掉地上，陌生男子善意提醒她拾物，在众目睽睽之下拾不是，不拾也不是一样窘；也和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大家看自己裸奔没什么区别啊。
过了一会儿。
“小朋友你抠好了吗？可以乖乖躺好看牙了吗？”陆蕴有点看不下去了。
“等等，还有一点。”吴索伟再接再厉，锲而不舍地抠着，“好了。”
“嗯，那乖乖做了咯。”
“等等……”
潘意尧第三次把手中器械放下，眼神浮现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下次。”他挥了挥手，脱下手套。
“小朋友，你再这样下去，会耽误大家的时间。后面还有很多病人等着呢!”卢瑞语劝道。
“吴索伟，你再不听话。我永远不会买那个……”好一顿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貌似这个妈妈向来雷厉风行，言出必行，吴索伟瞬间就消停了，扭来扭去的身子也不晃荡了。
“家长，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潘意尧查看了小盆友的口腔情况后，双手交叠。
“我看他这个门牙好像有问题，下排牙齿突出来。有点地包天……”
“嗯。这种情况下需要矫正。瑞语……”他卸下手套，转回电脑桌前。
“家长，这种情况下需要做一个牙齿的模型给小孩子戴用来矫正地包天。”卢瑞语无缝衔接。
“如果你决定做，我们这边需要建档、取模、拍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