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再见校园，再见室友 ...
-
今年是她们的毕业季了，陆蕴的室友陆陆续续地搬离了寝室——考研成功的，学车去了；找到工作的，回家享受最后的清闲时光了；二战的，又重新投入之中紧锣密鼓的复习之中；恨嫁的，回去商量结婚的事宜……
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唯一既清闲又惶恐的人就是陆蕴了——她没有找到工作，一天到晚呆寝室，也忙着找工作，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导员要统计就业率，都已经把她拉入了一个未就业相互鼓励群。
她不是没有任何找工作的行动，她也参加过好几次招聘考试——谁知道军队文职四月份考试成绩要六月底出来！C市的医疗事业单位招聘考试也还没有出来。如果六月份没有落实下工作，就业协议就签不下来，自己的档案就要寄回生源地。
麻烦的是，以后找到工作，要回学校改派——学校不让缓派。陆蕴这才觉得跨省读大学有一些不便，也暗自庆幸还好当年填黑龙江的大学没有被录取，不然这逛次逛次地来来回回折腾得要命了。
陆蕴之所以不撤离学校，是想把学校需要处理完的事情都一次性处理好，免得多次奔波。本来她想毕业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也和何逸潇约好找到工作，就出去旅游。但现在工作没有落实好，招聘单位会随时可以发布信息，因为一颗心还是悬着的，也就没有那个心情去旅游。
摄影师傅夸张地走蛇步拍大班的集体毕业照，"大家笑一笑……排好队……来，睁开眼别闭上……哎，对，好嘞！再来一张好！"
陆蕴扯了扯笑着僵硬的嘴角，她有点不太习惯被别人牵着，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宋织菲的手，慢慢地走下拍照架子。
宋织菲好像没有察觉，又亲昵地挽上来:"阿蕴，我们中午去吃什么好吃的呀去吃食堂的炸鸡咋样？"
"哦哦，好的。"陆蕴就是这样，有时候不会轻易拒绝别人，她总觉得不太好意思。所以，有时候像软柿子一样，任别人捏扁搓圆。但是，她并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不轻易爆发。
她住的是六人寝，当时是二二搭队，两对两对的一起上课吃饭这样。但相处好几年，她和宋织菲并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们之间有太多的隔阂和嫌隙，似乎磨合不了。
她还记得上大学之前的那个暑假。婶婶一边玩开心消消乐，敷着面膜，一边和她说"蕴蕴，大学室友之间的感情是难能可贵的，也是相对纯粹的。好好珍惜你的大学时光。以后步入社会，很难找到大学同学那样的好朋友了……"
大学的朋友真的很纯粹吗？她仔细想想，那些都是要靠缘分的，气场合不合很关键。
无论自习看书，还是玩手机，陆蕴都是喜欢跑教室去。所以，她前几年也不知道寝室里的暗潮涌动，晚上大家都躺在床上，手机屏幕荧荧，却是打字和邻铺聊天，她们聊天比较喜欢的状态就是类似A与B聊C,把A与C的聊天截图发给B看。有时候，俨然像后宫戏。
陆蕴对这些室友错综复杂的小九九一点不敢理会，也不想理会。她啊，放到宫斗剧里会沦为炮灰里的渣渣，成为烟火里的尘埃。
陆蕴非常讨厌老师布置集体合作的功课，像集体报告、问卷调查、制作病例分析、PPT等，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做。
虽然她水平不咋地，但是好歹也有完成作业的学习态度。她做过赶了五六个小时的PPT，也写过小组讨论的作业，七七八八的东西。
有一天，她真的不想再做这些本是集体共同完成的作业了，临最后期限也没有动手，在寝室群里说大家分工一下吧。
上课期间，坐她旁边的丁秀颖貌似刷到她发的群信息，怒目圆睁，"陆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也没有？为寝室做点事情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你这么这样自私!"
陆蕴一下子被她的话噎住了，真是好莫名其妙。
"对啊，我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经常动不动逃课和男朋友出去旅游，次次作业是什么都要室友告知的人成了正义的一方。自己一次没有完成集体作业反倒成了千古罪人，站着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真的不累吗？
坐在旁边的其他室友并没有吱声，只是事后和她说，你根本没有错，只是不应该说"对"来承认。
陆蕴根本不会吵架。就算对方极尽侮辱之词，她也不会回怼伤人的恶毒咒骂；就算对方强词夺理，她也不会硬要据理力争。
有一次护理实践课上，男男女女都在护理操作练习。她们突然提到了年龄的问题，宋织菲比她们大两岁。陆蕴好像当时说，"啊，你这么老啦！"——其实，陆蕴当时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想形容对方年龄大一点而已。
后来，宋织菲一直记在心上，多次提起陆蕴在众多同学面前，尤其是在男生面前说她老，损了她的形象，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多少黑，多少老。这些都是姚洁告诉她的。
陆蕴比较喜欢打羽毛球。有一天下午，宋织菲也想去打羽毛球，让陆蕴去操场旁边的体育馆看看有没有开门。
她们住六楼，跑到操场看看还是比较远。宋织菲好像看完了手机里的欧美剧，空闲下来不知道做什么了。而陆蕴在看小说，说等一会去看。
宋织菲突然就不高兴了，秀眉一拧，粗声道，"陆蕴，你这么怎么不独立？什么事情都要别人陪着你去做才肯去吗？真是太滑稽了！"
令人觉得讽刺的是，几天后宋织菲想去几公里外的永辉超市买柚子。她冲陆蕴撒娇，"阿蕴，你陪我去买柚子好不好？那么远我一个人去好无聊哎~"当时陆蕴就想回一句，你不是说我不独立吗？你现在咋不独立去买柚子呢？想想还是没有做声。
谢玉萌是一个有奇怪小脾气爆发点的任性姑娘。
记得一次寝室卧谈会上，她们聊天聊得很high。难得六个人一起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
好像说到什么点了，大家都笑得花枝乱颤，突然也提到了什么疾病。陆蕴说，“我和姚洁是帕金森，，你就是阿茨海默，老是忘东西……”
谢玉萌默不作声了一会，一字一顿地说，“你才帕金森，你全家都帕金森。”事后，陆蕴Q她道歉。她说，你不要老是那么任性，为什么总是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个样子。
实习回来有那么几天，寝室只剩下陆蕴和谢玉萌。谢玉萌喜欢团体活动，吃饭，逛街，上厕所都喜欢和别人一起去。她一个人不愿意下楼吃饭，卖萌央求陆蕴陪她吃饭。
“食堂一楼新开的水饺店可好吃啦，特别是玉米鲜肉馅饺子，特别好吃。阿蕴，我们一起去吃饺子吧。”
“好啊。”
谢玉萌挽起陆蕴的手，蹦蹦跳跳地朝食堂走。水饺窗口旁边的土耳其烤肉饭有卖大肉肠。
她们端走煮好的水饺时，谢玉萌的眼睛还在往大肉肠张望。
“阿蕴，我好想吃大肉肠啊!你要阻止我!!”
“哦，人生得意须尽欢。想吃就吃啊。反正难得吃一次的。”
“可是会发胖的!”
“偶尔放纵一下嘛!没关系。大不了晚饭少吃点。”
谢玉萌突然语调一变，“你去死吧!明明吃掉会发胖的，你还让我吃!”
陆蕴“……”
她低头吃水饺，不置一词地沉默。谢玉萌也安静了一阵子，然后小声说，“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陆蕴不想再说话了，这样类似的事情其实发生不是一次了。
她的确是不想容忍。但快毕业了。两个人熬过这段时间就见不到了，没必要再针锋相对。
大概是听不到陆蕴的原谅。谢玉萌带着哭腔，抬起头看着陆蕴，泪水好像在眼眶氤氲着，“你为什么非得姿态那么高呢？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这样？”
道歉是你的事情，原不原谅是我的事情。你道歉了，难道我必须同一时期原谅吗？
……
虽然和室友不算交心，有一方面，她非常感谢室友们。
不知道是因为小学六年级，班主任李老师给她的成绩单中，一栏的实践能力评价打差让她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动手能力就是不行，还是因为天资愚钝，她学习东西特别慢。
像暂空床、麻醉床之类，她横竖叠不好。宋织菲不喜欢记忆理论知识，但是动手能力特别强。她很耐心地教陆蕴如何把床单的角角落落叠平整。虽然她有时候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陆蕴——你是不是脑子里有翔。
她会在老师教操作之前，看操作视频，把要点记录下来再教陆蕴及其他小组成员。像插胃管啊，导尿啊，吸痰啊，灌肠啊，她都会详细地教他们。
因为护理操作中人文关怀显得格外重要，宋织菲会组织一段文字来为病人解释护理操作的目的、操作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您好，女士。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让我看一下您的手腕带好吗？嗯好。玛丽啊，由于您的病情比较严重，您不能经口进食，医生给您下达鼻饲的医嘱。鼻饲就是把一根胃管插入您的口中，经过食管到达胃内，把营养物质通过胃管输送到体内来供给你的日常补给……促进您机体的恢复……"很长的一段话，宋织菲讲得很熟练。
……
思绪翻飞，陆蕴有点怅然。
别的同寝室室友们都嬉笑打闹着，租学士服到操场草地拍青春校园合照。而她们寝室不是重要场合，就聚不起来。虽然相处了那么多年，但是室友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深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