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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 ...

  •   绮月仍然装作病重的样子藏在屋子里,晚上溜出房间去搜寻彩爱的踪迹,但从那天失踪后,彩爱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不再出现。

      “殿下,这样真的可以吗……”花丽伸展双臂站在梳妆台前,为了更仔细看身上的服饰,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此时她穿着绮月的衣服,不安地盯着已经换上队服的她。

      “没关系,只要有人敲门,你只要一直大声咳嗽就是了,没人会进来的。”已经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的绮月对她说道,她露出明媚的笑容,“放心吧,我会解决剩下的事情。”

      花丽依旧感到不安,她走到窗前牵起绮月的手,嘴唇嗫嚅着,在犹豫了许久后,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如果找到了彩爱,请您一定要救救她,她一定是得了怪病了,”花丽墨色的眼中再次溢出眼泪,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孩儿再次为了挚友乞求着绮月,“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少女弯下的脖颈如同那一夜她跪坐在灵堂前被乳母压着头时一样,如同在现实面前待宰的羔羊。

      绮月的话语一时间梗在了喉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少女。她不敢想象“鬼只有被消灭”这样血淋淋的事实会怎样击垮花丽,她从未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会变成鬼,更没想到会是自己亲手去了结她。

      花丽冰凉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胸口蔓延出的苦涩也让她感觉到眼眶微热。

      绮月努力眨了眨眼睛,轻轻挣开花丽的手,为她拂去脸上的眼泪,就像是哄孩子一样温柔地开口:“我会的,我会救她的。”

      花丽在听到绮月的话语后终于笑了出来,她重重地点头,朝她深深鞠下一躬:“谢谢您,殿下,能遇到您这样善良的主人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绮月垂下双手,坐在窗户上看着朝她弯下腰对她表示感激的少女,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她疲惫地阖上眼,在少女直起身时再次露出往常爽朗的笑容。

      “嗯,那接下来就靠你了。”

      说罢,她翻身跳出了窗外。

      初春的夜晚仍然十分寒冷,房顶上在灯火的映照下发出幽光的瓦片被踩在脚下时发出细微的声响,绮月猫着腰躲开几个敞开的窗户,通过如同伸展翅膀的檐翘上跳上了另一座相邻的房子。

      通过花丽的描述,绮月大概确定了彩爱的活动区域,她是在以绮月所居住的房子为中心在周围活动,所幸现在她还没有听到哪里的仆人失踪的消息,证明彩爱还没有吃人,这是一个唯一的好消息。

      还在房顶上四处观察的绮月听到了不远处一道朝着边前进的脚步声。

      绮月钻进一个狭小只能容纳她一个人的缝隙内,躲避在四处巡逻的侍卫,如今她没有多大进展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最近两天彩爱停止了活动,还有就是因为这群经常在这片区域巡逻的侍卫。

      为了和这些侍卫错开,又不能被随时都可能去查房的乳母发现,绮月这两晚能搜索的区域很少。

      躲在阴影初的绮月目送着远去的侍卫离开后,她才从缝隙中出来,跳上一旁的树木粗壮的枝干,这里是她昨晚搜索的最后一个地方。

      绮月住的地方是宫里较为边缘的地方,这里有一片以前想要重新建房子而中途作废的空地,如今已经变成了小树林,有许多流浪而来的动物将这里作为最后的栖息地。

      这是不愿意吃人选择吃动物的彩爱最理想的进食场地。绮月每晚都会来这里蹲守,不过因为诸多不便,她最多在这里停留两个小时就得返回。

      今晚如常在这里等待的绮月跳下地,凭借着这颗树木粗壮的树干隐藏身形。

      夜晚寒冷的风灌进了袖口,让她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拉紧了衣服,远离宫里灯火的这片小树林昏暗寂静。

      光秃秃的树木不再像在其他季节那样生机勃勃,仍带着浅浅的积雪的枝干此时发出细微的响动,似乎是有鸟从树干上振翅飞离,树上的积雪被抖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道轻微的闷响。

      绮月寻声望去,昏暗的光线下,是一个被黑夜染的漆黑的影子站在树干上,那是她等待了几天的目标。

      在绮月惊愣的视线中,那个人微微一偏头,将口中一直咬着的物体抛在地上,物体落地的声响唤回了她的思想。

      她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了剑柄上,那个站在树上的人影像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

      “彩爱?” 绮月出声试探性了喊了一声。

      这时,那个人影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开始动起来,她从树上跳下来,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绮月走来,离得越近,绮月越能听到一阵像是饿狼磨牙一样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之后是一阵吸口水的声音,那个人影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呜咽声在她眼里绮月变成了最可口的一道美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美食的香味。

      彩爱的动作很笨拙,就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四肢很不协调,在最后她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的饥饿感直接扑了上来。

      绮月精准地抓住时机,抬腿横扫将她绊倒,在那个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扭住右手反剪到背后,膝盖顶着脊梁骨把她压制在地。

      彩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压在她腿下的身体开始大幅度的挣扎起来,借着天上洒落的月光,绮月才隐约看清此时彩爱的面容。

      从前温柔腼腆的脸庞变得扭曲而无神,被她称赞像是翡翠的绿色眼眸如今蒙上了一道灰色的暗影,变得混浊,她张开的嘴里露出了还带着血污的尖牙。

      不管绮月怎么绮月呼喊她的名字彩爱仍然尖叫着,像是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发怒的咆哮。

      害怕尖叫会引来侍卫,绮月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摁在了地上,这时她才被迫停止了刚刚的叫声。

      彩爱仍然坚持不懈地挣扎着,她猛地扭动了身子,抬起了一只腿,弓起脚背踢上绮月的背脊,绮月在这样的冲力下惯性向前倾倒,身|下的彩爱趁着此时禁锢她手臂力量的减弱立刻翻身将绮月压倒在地。

      绮月用膝盖抵住彩爱的胸口,防止她再进一步。

      “彩爱?”她再次呼唤着少女的名字,而此时回应她的只有如野兽一样的低吼声。

      她的瞳孔微微颤抖,眼前正长大嘴露出獠牙朝她嘶吼的少女与她记忆中站在阳光下微笑的模样渐渐重叠,心脏一瞬间收紧,空气仿佛变得稀薄,细小的刺痛感在心口开始流窜着。

      “彩爱!”她再次呐喊出声,身上的少女仍然没有回应。

      面前的少女睁得巨大的双眼却不带任何温暖的色彩,她嘴边的血迹触目惊心地仔仔细细映在绮月的眼里,胸口的刺痛感也越发剧烈,绮月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她下定决心似的咬紧牙,将身上的少女用另一只脚踢倒在地。

      绮月翻过身依靠膝盖的支撑迅速爬起,跨坐在彩爱的身上,细瘦的手臂此时也掐住了绮月的脖子,她一只手摁住彩爱的肩膀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别在腰间的日轮刀。

      锋利地刀刃在彩爱失声的尖叫下没入了脖子,正在用力掐住她脖子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最终落了下来。

      绮月将手撑在彩爱头的两侧,看着这位少女从刚刚的疯狂中慢慢安静下来,她仍然瞪大这眼睛直直地盯着绮月,仿佛在控诉,又仿佛在求救。

      彩爱的皮肤冰冷的像是寒冬的冰雪一样,刺激着她手指的神经,绮月轻轻抚摸着彩爱冰冷的脸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吸气声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她看着彩爱仍然狰狞的面容,小声开口:
      “对不起。”带着颤抖的话语小心翼翼地吐出,如同脆弱的水珠砸落在地支离破碎。

      她只有这个办法帮助彩爱了。

      彩爱的眼角溢出了温暖的眼泪,流进了绮月的指缝。

      啊……好温柔啊。

      在变成这么不堪的样子之前,似乎也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早已经不再因理性转动的脑海里此时浮现出了一张让人感到温暖的面孔,那个人在被她吃掉时,好像也依然睁着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

      温柔,又带着心疼。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曾经最爱的男子。

      在躯体快要全部消散前,温热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着,她努力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声音。

      “小心……”

      最后头颅也化作了灰烬,彩爱嘶哑的话语戛然而止,与灰烬一起消散在了空气里,只剩下一件染满血迹的衣服在安静地躺在地上。

      绮月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刚刚握着日轮刀的手心仿佛在发烫,刺痛的感觉直达心底,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亲手斩掉了自己身边最亲密的的人的头颅。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了义勇,想起了在某个夜晚他认真地对她说。

      “如果我也变成了鬼,那么不要犹豫地砍下我的头颅,我宁愿自己死在你的手里。”

      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角蜿蜒滑过脸颊,酸涩的感觉如同一把刀子再也不受控制地割裂着她的心口,让她不得不再次回想起彩爱的眼泪。

      彩爱已经死去了。

      是她亲手斩下了她的头。

      并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让绮月再也忍不住地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她害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斩鬼这份差事一点也不好玩啊我可爱的小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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