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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


  •   白栖池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楚极妍和李寻素。倒不是他想带着,一个李寻素尚不棘手,棘手的是阴险狠辣的楚极妍。
      那小和尚分明是她自个大意失荆州放走,却偏偏认准与白栖池有干系。即便无干系,也打算赖在白栖池身上。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同是内卫,对彼此再熟悉不过。

      白栖池忖度,兴许林霁已经问出小和尚的实话。哪知到了约定的地方,小和尚睡的堪比死猪。

      对此,林霁淡言解释:“他不是说实话的人,打晕了。”

      白栖池对此哑口无言,无尽钦佩。您这是连套话都不愿意套啊。再看两个‘尾巴’的面色,他忽然有些了然。撇开这个傻啦吧唧的道士不说,楚极妍都问不出话,只怕确实是个硬茬。
      还是不能随意下死手的硬茬。

      “这人还能醒吗?”白栖池问。

      “能。”林霁不问来客,起手两下轻点小和尚后颈,看得白栖池脸上一臊,这手法就跟他打晕东桑一般无二。合着这人从第一面就认出他是谁。

      五蕴一睁眼,顿时忍耐不住的挤出几滴泪,亮荧荧的挂在眼窝,满脸悲痛欲绝。先时被两个人缠着就罢了,这回又来两个,那个跟瓷器一样精贵的公子哥笑里藏刀,这个抬手劈晕自己……全身散发着不听话就死。
      “哇”的一声,五蕴哭嚷着:“师兄和老头子都骗我,说江湖自在,有酒有肉,我这还没走两步,就被人追着折磨。”

      好歹也是个年纪不小的人了,哭起来一点负担都无。奈何在场四个人,除了李寻素觉得他尚有几分可怜,剩下三个都觉着他聒噪。
      “打晕了吧,看这样子应该不会说人话。”
      白栖池刚出口,林霁就要付诸实践,还是李寻素手快挡下动作。

      “你们既然也要用他,就不要把人折腾没了。”

      白栖池和林霁看着这个青年道士,没说话。倒是任人宰割的小和尚蹭的起身,直接扑上李寻素的背,埋头在李寻素肩颈。
      这可就牛鼻子老道一个好人了!虽然对方年纪老,但是看起来应该要比自己经得起揍,怎么也能给自己挡挡灾消消难。

      李寻素难得保留一点人性,倘使让他知晓小秃驴抱着这个心思,他只怕就要亲自动手泯灭人性。凭着那点为数不多的良心,李寻素内里情愫翻了天。

      鉴于暂时问不出话,倒不如让李寻素去攻心去。三个内卫头子,抱着阴险的想法,愣是把道士和秃驴凑对扎堆。

      -

      小镇客栈简朴之间可见一尘不染,常用摆设一应齐全。李寻素是打算在窗下的圈椅里将就一夜,反正小和尚也需要人看着。
      他自己看管着,比那三个煞神看着安心。
      思及此,他不由得在朦胧夜色间抹了把脸,真是追出感情来了。如今竟都思虑起小秃驴的人身安危起来,这都操的哪门子心。

      无月之夜,格外漆暗,轻微动作都会被寂静无限放大,犹如幽山撞禅钟,浑厚的钟声响彻天地,钻入人心。
      纵然夜已然如浓墨渲染不开,李寻素眼前还是察觉又一层暗沉。
      他猛然站起身,却撞上一张发热的面颊。
      有些许湿润,也传到他面颊。

      暗夜里有人无声哭泣,只流着无人知晓的热泪。

      “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不是和尚?”五蕴的音色像似碎块,四分五裂不成章文,“为什么你们都认准那个老秃子会把那什么佛顶舍利塔给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盯着一把骨灰?为什么你们觉得一把灰就能医治骨髓之病?”

      李寻素指尖抹过一抹滚烫,不知道是自己的面颊,还是五蕴的面颊。他顿了许久,才哑声说:“了觉大师为祛除鸿灭之毒,散了内功,却未竭体而死,除了佛顶舍利塔,还能有什么能让他起死还生。”

      五蕴在黑暗中沉默着,似是无言分辨。在确凿的实事面前,他确实辩无可辩。偏偏了觉大师坐化圆寂之时,正是丢了佛顶舍利塔的时候,便让此事更加可信。何况这群人是抱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行,都要将佛顶舍利塔掠夺到手。
      嗓音格外空,却又异常的坚定,五蕴字正腔圆的说:“我说了,我不是和尚!更不是了觉的弟子,我与了觉毫无干系!我只是你们中原武林痛恨的那群扶桑忍者的后人,了觉留着我,不过是为了……让大昭寺的和尚铭记他们武僧的光耀。”
      “了觉,不过是不敢杀我。”

      李寻素听不明白他的话,正要出言问什么。对方却是猛然砸向他,本以为对方是要跟他动手逃走,却砸进他怀中。
      一阵窸窣声,尽管轻微不可闻,但李寻素还是辨别出这是什么声音。尽管五蕴牢牢捂住口,泣泪声还是溜出指缝。
      “为什么在我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是个孤儿,是个有师兄弟喜爱的小和尚,是个晨间撞钟,暮时敲鼓的懒和尚……”
      又告诉我这一切,其实只是假象。

      听着这断断续续的泣诉,李寻素隐约能预知话语背后的世路荣枯,迍邅(zhun1 zhan1)变故。
      可人世不就是如此,朝夕更替,露霜有时。
      当年李氏立朝,自诩老子李聃后人,大兴道门。而今不过两世而立,一朝天子更名换性,佛门兴盛,千里烛香散布人间。连废芜之地的道观,他们这些被锁在一扇陈年旧扉之后的李氏道士都能从霉味间嗅得一缕烛火线香。
      世事变迁,何须千秋万年?只在朝夕,只在一念。

      李寻素太明白五蕴这感思,他却不能出言安慰,再多的言语修饰都掩盖不了这盛世之后的迢迢血路。人生本就如此,不仅有繁花锦簇,还有取之不竭的血泪。

      “把佛顶舍利塔交出来,”李寻素甚至都未用缓和的语气,字字生硬,“楚大阁领手下之人行事盯梢,从不会出错,你当日能安稳离开大昭寺,若无楚大阁领作遮掩,只怕才出寺门,就得被一群朝廷内卫拿下。你应该明白,明白楚大阁领只要佛顶舍利塔,并不会真的为难你。这东西留在你身上,除了无尽的凶祸,别无可用。”

      五蕴身子应声直立起,他舌尖舒卷几次,最终牙尖咬着,说:“我不能交出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死,这关系到整个大昭寺,纵然寺中的师伯师叔、师兄弟们未必全然待我好,但是,为了大昭寺百年声誉与陪伴我度过十八载的那些和尚,我也不会交出来。”

      李寻素无言,佛顶舍利塔背后藏着的事竟关系到大昭寺的生死。他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陛下一力兴佛捧出的大昭寺声名毁于一旦,那么是不是就是他们道门重见天光之日?
      只要问出五蕴这背后的秘密,这一切就会成为不争的事实。

      李寻素抬起手,在他做出动作前,五蕴却是更快一步作出了他要做的事。

      凉如冰溪的夜温,唯有隐在夜色间相贴的唇齿是滚烫。冷气漫不进四片热唇,任由发烫着火。
      “我说了,我不是和尚,你看,连色戒都破的了。”

      五蕴声音有些惨淡,他何尝不知道今夜忍耐不得之言,会让李寻素使出什么诡计。无非是利用人之性情弱点,攻心诡计他不怕。他甚至可以坦然的告知李寻素,“我已经在一夕之间天翻地覆,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所谓的真情实意。你想算计的,我都能揣知,我毫不畏惧。”
      骤然撤离一步,他形影在黑暗中只剩个轮廓,“这世上,我连自己都不信。从离开大昭寺那天起,我就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情意。这世上从无救苦救难、普渡千悲万苦的佛祖。”
      “纵我已然到了极苦之世,亦然不见慈悲佛。”

      决绝至极的语气,仿佛与天地人世割裂。透着心血的绝望,李寻素的慈航也救不了的悲壮。
      李寻素一刹而生的念头竟是还未来得及践行,就被摔的粉碎。

      “你——”李寻素抓住人,“既然知道不会对任何慈悲,就不应该轻易向任何人伸出舌尖。你不需要别人渡劫,就不应该让别人需要你慈航。”

      猛然囚住人,塞个满怀。李寻素想不起蛛网密布、尘土遍地的满衣观,想不起观中桃木剑八宝镜。
      追出感情,也就追出感情了吧。反正他一头扎进去,伤的只有他而已,五蕴不会伤,也就无所可畏。

      来不及多探破莫名的情愫,窗就炸裂开来。李寻素带着五蕴闪身退避一侧,不知何时大开的门前站着一个人影,那人一身宽大的袍子,显然不符合身形。

      李寻素只需要一眼,便认出这敢孤身站在门前的人是谁。他甫皱眉,觉得棘手难为,便从破开的窗瞧见前半夜撞上的两位公子。
      天青色衣袍的公子散漫开口,“这个怎么这么像上次你杀的那个檀衣客?”
      与其同行的公子淡漠开口:“他们是手足,一户八子,悉数入伺庐。”

      楚极妍也应声现身,“原来是前辈,如今禁宗七衣客已经少一人,不知中明衣前辈可需要个帮手,晚辈愿相助中明衣前辈杀此二贼。”

      白栖池冷笑一声,“楚极妍,你可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人家这是来跟你抢小秃驴的!”

      中明衣冷目看着这几个年轻人,无知无味笑了笑,“何必喧闹,今,尔等皆葬此处。”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赶论文,明天考试试o(╥﹏╥)o还想看《灼人的秘密》 想的太多了,做的太少o(╥﹏╥)o黄河的水,扑街溪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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