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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 ...


  •   苍苍暗夜骤然如白昼,仿若永夜突现金乌,白灿灿的光芒逐渐染赤,照见所有人千奇百怪的神情。
      禁宗这位中明衣前辈居然能自己发光。

      白栖池不由得看向楚极妍,说:“你这位前辈显然是不需要你这个多余的帮手,而且,你这位前辈也发话了,今,我等皆的葬身此处。无须我多言吧,我们死不足惜,那小和尚若是死了,你费劲折腾这么一遭,将所有人拖在江湖浑水间,占尽先机,也未达成之事,有多重要,楚极妍你心中当有衡量。”

      耳畔传来白栖池的话,楚极妍却是如木桩钉在原地。她在思量,思量白栖池与林霁双双身死在中明衣手中,自己带着小秃驴身退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当然不想留着白栖池,白栖池不仅是跟她夺取佛顶舍利塔之人,更是可以名正言顺铲除她的绣衣御史。

      眼前风物皆镀层光华,白芒间带着紫金焰色,层染出光怪陆离。但那位站在同一水平客栈走廊,都散着厚重的俾睨众生轻狂的中明衣前辈,显然不是海市蜃楼里的噩梦。
      那是一尊无须怀疑,势必会夺命的杀神。

      活着,只有活着,她才能再度回到公主殿,再度弯腰屈膝在白玉阶前道一句参见公主殿下。

      风引一缕难以捉摸的香息至五蕴鼻尖,他神色剧变,眸光穿梭晦色的夜空,似疾风摧折百草凌厉。然而,五蕴却只能维持这般凌厉眼神一息。他猛然地跪下,李寻素都来不及扶住他。五蕴双臂砸在地板,身子僵化如磐石,千斤难挪。
      楚极妍见状,才面无神情转向白栖池,说:“合力杀了此人,其他一概不能坐谈。”

      白栖池双眉微缩,想不到楚极妍对大昭寺的宝贝竟如此势在必得。既然如此重视陛下的命令,又为何不听调令,叛出梅花内卫?
      不是为了陛下寻佛顶舍利塔,白栖池一念便通晓。
      顾不得多想,眼前这位中明衣已然不愿多给予他们时间。

      正是千钧一发之时,林霁却又冒出,他两指夹着一枚削尖头的长条物件。毫无前兆地飞掷向一身诡异光泽的中明衣,连眼睫都未动,中明衣似是盲然出手就接住木条。
      清瘦的指骨摸寻到半截木条上的冰凉,中明衣不由得笑出声,“居然是轮台调令。”

      远处仍旧黛色浓重的长夜,唯有中明衣所在之处,涂金亮彩有如光渊。一声淡如青烟散去的笑音,本应模糊,却过分响耳。

      “烽火戍轮台,当年,本座持这一枚轮台调令,调度金戈铁甲荡平长安宫防守卫,何等的不可一世,又是何等的光耀千万。如今,来终结本座之人竟是手持轮台调令么?”
      中明衣面容隐在暗夜,幽晦的光照不见他今时心境。登庙堂,堕江湖,他尚还念着禁内旧主,只可惜旧主成了天下最慈孝的君父,分不出更多仁慈与故时鹰犬。
      为今,倒是明白老六没了下落的原因。中明衣接下轮台调令,“老六的调令呢?”

      林霁淡目,眼中无光,“刺进颈侧,生死守令。”

      中明衣沉了沉面色,“轮台调令是要交给活人的,你所言不足信。”老六这些年便是没有在恐惊天有多大进益,也不至连轮台调令接不住就身死。

      楚极妍不曾去相思门,不知其事,但她也是知道轮台调令只予活人,且这些活人都是曾功勋卓著之臣。所以她也不信林霁敢如此做事,白栖池却想起檀衣客,林霁此言只真不伪。

      “内司有令,若叛臣愿服罪归,则领轮台调令归,”林霁眸光静如死水,“载瞻公公自诩禁宗七衣客的檀衣客,冥顽不化,以为凭借禁宗就能独步江湖,以下犯上,不臣天子,当诛。”

      中明衣仿若听了天大笑话,“老六如何敢不臣天子!林雾别你这竖子小儿,定然是你枉顾轮台调令,公报私仇!”

      林霁不理睬中明衣的叱喝,他延展出玄色扇剑,“叛臣载善公公不听轮台调令,口出妄言,欲杀内司右藏署右藏令,不敬陛下使臣。”轻轻落下话音,“轮台调令废,当诛。”

      “你!”
      不仅是中明衣惊诧震愤,就是白栖池和楚极妍都暗暗惊心。林霁这是歪曲调令,公然的寻私仇!
      难怪林霁在相思门要让东桑把他带走,还有涂山愈出那些人拖住他。原来檀衣客的身份竟是左藏署的载瞻公公,是擅自退出内司的叛臣。只是因着中御大监作保,这些人又与陛下情分不同,所以才未如同楚极妍一般直接下了杀令。

      中明衣钉在原地,紧紧攥着轮台调令,掌背三条筋骨绷的显眼。他猝然地目光杀向林霁,“你居然心思如此歹毒!”

      一句话将在场准备迎战的几个人都吼的云里雾里,他们越来越听不懂谈话。

      林霁缓缓抬剑,“恐惊天那个地方的秘笈还受用吗?”分明无任何神情表露,却能让人窥见雪封万里,一片冰天寒地,“你们八大监所求的独步武林、功成身退,无上邃阁,可还满意?”

      “你果真是用一个恐惊天诓骗我们,”中明衣越发细想,便越自心底生畏,“你将我们诓骗出左藏署,连汉露宗故人都搭进去,究竟为的是什么?!若是要杀我们,以只剩一个你的汉露宗,压根不可能在江湖杀掉我们!”
      他心底恐慌犹如一条向阳攀爬的藤蔓,从心头爬到颈脉,将要勒的他难以喘息。
      原来这世上不止刀刃架在脖颈能让人感受死亡接近。

      白栖池心底暗暗念声,已经杀了一个檀衣客——载瞻公公。从七大监叛出左藏署,自以为坐拥邃阁起,他们就踏上一条黄泉路。
      朝廷鹰犬没有庙堂庇护,如同猛虎失去锯齿,雄鹰失去双翼。可惜,眼前这位载善公公这些年来过的太_安逸,压根不屑的念头才是害命缘由。

      “载善公公,”林霁垂竖下扇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中明衣看着他手里那把扇剑,只依稀见得如今已然是中御大监的老五曾有露迹。但是他不能不顾手足之情,事已至此,唯有破釜沉舟地说:“想要杀我,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就凭你们几个小辈!”

      -

      “想不到堂堂八大监之一的载善公公是个瞎子!”
      本要群起围之的几人反倒心里嘀咕着这件事,个个屏息静气,寻待时机,争取一击必杀。

      中明衣冷笑一二声,在场连那个被香撂倒在地上趴着的小和尚都没活气了。这些后辈是料准他目盲好欺负么。
      宽敞衣袍解开,掩在其中璨璨光泽碎裂开来,若生光的浮尘幽荡长流。所经循之地,点点星星的光斑张开暗红的口,似能吞噬一切,不论死物还是活物。

      一刹那,所有人都凌空翻飞撤离食人萤火。连五蕴都被李寻素从地板上捞起来,退出几丈远去。
      光斑扫过木柱,留下一个碗口大小豁口,如同被野兽锯齿啃噬。

      “林霁!”
      白栖池也在后退,却不经意瞥见林霁穿过光斑,带着眼眸不可见的血色,鼻尖却嗅的清楚的血腥。
      眼睁睁看着林霁自损八千,杀敌一个。

      林霁那把扇剑只有臂长,剑尖纤细若一枚削薄的冰片,仅在所有人不交眉睫的瞬息,便扎进中明衣颈侧。
      他清绝的骨骼线流着殷红,似人持点朱的毛锥在描摹他面目,在撒金的笺上画出赤色人像,红的灼眼。

      “当日,你们入长白之时,也喜欢如此扎人颈脉。”
      “你们说,这像宰杀牛羊,可曾想过今日自己也是刀下畜生。”

      山风吹了亘古,山雨淋了彻夜,吹不干血泊,淋不尽尸骨。山色依旧青青,碧溪却染污秽,悲怆的红张扬地覆盖长白的白。
      无人在记得山白如雾,无人在记得碧水长流,连曾在溪涧照水比剑的林雾别,都忘了秦起汉兴的汉露本来面目。汉露透着丽色,不属于水的纯净。

      ——汉露待兴,邃阁待启。
      白栖池猛然回忆相思门金石之上凿刻的一行字,他哽顿在原地,望着一身漆黑的林霁。
      你从那个时候,是不是就记起所有了?就将所有的记忆都融会贯通。
      林霁不会再疯,再走火入魔。可现在的林霁却比疯魔,还要可怕。

      -

      晨有鸡鸣,叫破晓天。桃花流水间的鱼肚白作幕布,暂掩着朝日曦光。一束鱼肚白从天边透进窗隙,落在乌砖,照进丝丝罅隙。

      白栖池坚持要林霁脱衣治疗伤,林霁坚持不允。两个人对峙个把时辰,林霁才说:“伤不重,无须多此一举。”

      “我不瞎。”白栖池伸出手掌,指尖还残留着扶了把林霁留在的血污,“你为什么坚持不治伤?”
      “你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寻仇 ,若八大监皆是你仇敌,你这才杀了两个,不治伤怎么杀后面六个?”

      林霁避开他直视的目光,垂着冗沉的睫羽,吐字清晰:“无须医治。”

      白栖池凝眸,目光含惑,几番辗转还是说:“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文笔有点迷,完结会修一修,最近看参考资料可能跑了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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