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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醉鬼 ...


  •   马车行至一半,有飞鸽破窗而入,最终停在沈渡肩头。

      线人有消息来报。

      “这丁必生从春日斋出去,又去了万通钱庄!”

      “老徐,我怎么觉得,万通钱庄也有猫腻?”

      沈小爷的姿势已由侧卧改为坐起。

      徐浪背靠马车壁,双目微阖。

      已有两次,丁必生皆是从春日斋出去后去了钱庄。

      去钱庄,又是何事?

      “去钱庄,无非就是取银或者存银,这姓丁的到底什么路数?”

      沈小爷嘶的吸了口气。

      “是去存银!”

      开口回答的是端木允。

      徐小爷偏头看了身侧之人一眼,“为何是存银而不是取银?”

      他的答案与端木允一致,但他还是想听听她的分析。

      “当铺,钱庄,两件事情结合来看。”

      “其一,丁必生若是取银,那他完全没必要去当铺!”既是不缺钱,直接取银就行,典当信物不是多此一举?

      “其二,丁家本就是富庶之家,丁必生乃富家公子,纨绔逍遥才更符合他的身份!”

      若是同她一样,囊中羞涩,养不出他那刁钻跋扈的性子。

      沈小爷支起一条腿,抬手摸了摸下巴,“你如此一说,也有道理!”

      “老徐,要改道去万通钱庄么?”

      “暂不必!”徐浪撩起车帘看了看天色,夜幕降至。

      “你直接去查万通钱庄的往来账目记录!”

      “刑部草签搜查文书,最快需多久?”

      沈渡难得正经的算了算,“明日申时!”

      三人一道回了回龙观。

      今日,说书先生说的是大禹治水一事,老赵头竟也在,还鸠占鹊巢,坐了徐小爷惯常靠东的位置。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老赵头也跟着摇头晃脑,桌上的酒坛子,已被他喝空了两个。

      见着那三人,老赵头醉醺醺的打了声招呼,“二位小爷回来了?”

      “今日,可又是去查案了?”

      徐浪不予理会,径自坐了下来。

      沈小爷却是就着桌上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碗酒。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见天儿东奔西顾的又不是你?”

      老赵头呵呵两声笑,“听沈小爷这口气,怕是案子查的不顺!”

      “老夫猜的对也不对?”

      沈渡,“……”蹭的一下从白脸变黑脸。

      端木允乐了,沈小爷这变脸的速度,不上戏台子可惜了。

      “去北城当铺吃了一记闭门羹!”答话的是徐浪。

      回了酒肆,他神情缓和下来,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几许。

      “北城当铺?”

      “可是那洪鱼生开的当铺?”老赵头捋了捋胡子,“老顽固一个。”

      “你认识洪鱼生那老儿?”听他如是说,沈渡眼神一下亮了。

      老赵头哈哈哈一笑,“想三十年前,我奉御旨去大漠里查一桩鲛人案,在古墓里遇到了洪鱼生,我二人为了墓里一壶千年好酒,打的不可开交。”

      “最后墓地下陷,流沙进来了,我二人死里逃生。”

      徐浪眉梢跳了跳,眼里罕见的兴致盎然,竟还有这样的陈年旧事,他从未听老赵头儿提过。

      “想不到你二人三十年前就认识!”端木允感叹一声。

      “三十年……呵呵……”

      “三十年的光景,一晃而过啊!”

      忆起往昔,老赵头浑浊的眼里,怅然若失。

      “徐小爷,你倒是和老夫说说,是如何在那洪顽固那里吃了闭门羹?”

      “那洪顽固嗜酒如命,可别抢了他的酒葫芦才行!”

      徐浪,“……”

      “还真是抢了酒葫芦!”端木允道。

      老赵头捋捋胡子又呵呵一笑,“那你几人可就真是失策,那酒葫芦就是他的命。”

      他说罢撑着桌沿起身,“天色已晚,老夫我要回去歇息了……”

      “走了,走了……”

      片刻后酱牛肉上桌,端木允今日似是有心事,连吃牛肉都心不在焉。

      徐浪瞧她在走神,拿手指扣了扣桌面,“不吃?”

      “不吃正好去后厨刷碗?”

      “徐雪梅的酒肆不养闲人。”徐小爷的语气骄矜。

      端木允闻言眉头拧了起来,他徐浪怎好意思说出这种话,这酒肆里据她观察,唯独他徐小爷一人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惹不得的裙带关系……

      是夜,徐沈二位小爷对饮,徐浪心浮气躁,需佳酿静心。

      沈渡则纯属于贪杯,徐掌柜酿酒的手艺同她做酱牛肉的手艺一样,堪称一绝。

      一个时辰后,酒坛空了二十有余……

      沈小爷喝的烂醉,扶着墙彻底丧失直立行走的能力。

      “老徐……年前,年前还记得否?”

      “在雁门关外遇上刺客……”

      “三……三十余人……”沈渡舌头开始打结。

      “三十余人,全……全……全被我杀光……”

      “想我一人,力战群雄,我是不是……是不是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端木允怕人摔了,推了张凳子过去卡住他双腿。

      就他这样,几坛酒下去就找不着北的,还好意思吹嘘自己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相比之下,徐浪情况好的多。

      徐小爷不仅不失态,连坐姿都没有一丝凌乱。

      他不予理会沈渡吹破天际的牛皮,字只自顾自的喝酒,然一抬眼间,才发现眼底点点猩红。

      端木允思忖这人想必并未喝醉,。

      “你可要回衙门?”她转了一头问向沈渡。

      沈小爷打了个酒嗝欲向前迈步,然腿被凳子卡住,他重重磕了一下,疼的他抽了口气……

      “何物?”

      “何物?”

      “是何物在咬我?”他梗着脖子嚷嚷。

      亥时已过,酒肆里的宾客已大半散去,徐掌柜得空喘口气。

      她从后厨一出来就瞧见沈渡这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徐掌柜最是见不得这两个小兔崽子四六不着,拿了墙角的条帚杀气腾腾的冲了过去。

      “老娘的酒你又偷喝了多少?”

      “见天儿的不干正事不找边际,一喝醉就赖在这里撒泼惹事?”

      “你真当老娘这儿来去自如?”

      徐雪梅吼人的嗓门就跟老赵头的年纪一样大。

      沈渡被抽的直往墙角躲,“徐……徐姨,我告诉你,你不能打我……”

      “我们家……我们家九代单传,我……我还未娶妻生子!”

      “你把我打死了……”

      “我今天就打死你。”

      徐浪原本拿着酒碗好好的,徐雪梅这么一吼,他手没稳住酒碗哐当一声碎了。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徐雪梅的注意力瞬间又被吸引。

      “还有你!”

      “你自己算算,这个月都淬了老娘多少东西?”

      “还有后院的葡萄架,别以为你不说老娘就不知道是你拆的!”

      “见天的练剑练剑,也没见长点心。”

      徐掌柜一生气,一屋子人都得跟着遭殃。

      徐浪早习惯了都懒得听了,拎起酒坛子痛痛快快的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

      “徐……徐姨!”沈渡打了个酒嗝,张嘴喊人。

      “别喊老娘!”徐雪梅一条帚又抽了回去,

      “滚滚滚,都给我滚回去!”

      “看着你们我眼睛疼!”

      骂完人,徐掌柜去前厅消气去了。

      “回……回去!”沈渡扶着墙脚底发飘。往前走了没两步,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端木允摇摇头,这人酒品不行。

      最后还是酒肆的小厮过来搀扶,“沈小爷可是要回衙门?”

      “小人给你找辆马车?”

      小厮这活计干的如此熟练,想必也不是头一回。

      目送沈渡出门,端木允这才转头看徐浪。

      原本以为这人还好端端的坐在桌边喝酒,不曾想,踪影也无。

      去何处了?回房睡觉去了?

      端木允四下望了望,于后院之中找到了人。

      后院有一荷花池,水深及半,残荷林立,借着树下的烛光星火,依稀可见穿梭锦鲤。

      池上有一弯拱桥,徐小爷将将才穿过去。

      看这人脚步平稳,该是没喝醉!

      二十余坛酒,徐浪和沈渡平分秋色,相比之下,徐小爷的酒品要甩那沈渡八条街。

      然,徐小爷刚下拱桥,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转了个弯又走了上去。

      他可是忘了拿东西?

      端木允立在窗边回头望靠东的四方桌,桌上除了杯盘碗碟残羹冷炙外,也无其余杂物。

      他要干什么?

      眼看着他下了桥,然又走了回去。

      来来回回的,徐小爷总共在这桥上走了三趟。

      起先端木允还不理解,待她想明白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厮也喝醉了,跟那沈渡一样找不着北,连自己回房的路都认不得了。

      端木允又摇摇头,还是爹爹的话说的对,出门在外,切不可贪杯,否则下场就和那二位一样。

      “徐小爷,方向错了。”

      “你的屋在东厢!”

      端木允抬步前去,走到那人身后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戳徐小爷的后腰窝。

      徐浪脚步被戳停,些许迷茫的回身。

      他盯着端木允看了好半晌,这才低声蹦出两个字,“是你?”

      端木允身量较徐浪矮,看他时微微仰头。

      这人是真醉了,眼底猩红眼眸起了雾,看人已不似清醒时的冷漠严峻,反倒是多了些少年气的真诚。

      端木允笑了笑,“徐小爷当是谁?”

      “走,领你回屋睡觉!”

      两人距离近,端木允嗅到了他周身淡淡的酒香,酒,的确是好酒。

      徐浪顿了顿,因着两人立于桥心,夜风一起,他束起的黑发往后扬了扬,连带着人也往后仰了仰。

      端木允怕他摔了,快速伸手抓住了他小臂。

      “你站好!”

      “别回头掉池子里了赖我!”

      徐小爷还没缓过那股迷茫劲,又盯着端木允看了好一会儿后突然伸手拂开她的手。

      “别碰我!”

      徐醉鬼的语气,很是嫌弃!

      端木允,“……”

      谁碰他了?

      “你走还是不走?”

      “你不走我走了!”

      她就不应该来招惹这醉鬼,爱上桥上桥,爱干嘛干嘛!

      端木允白了徐小爷一眼,抬步欲走。

      然还未转身,徐浪的胳膊突然搭过来了,就在她腰上。

      端木允吓了一哆嗦,下意识要出招,徐小爷尽管醉了身手也是快极,不等端木允掌风近身直接将她两臂扣死了反剪到身后。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

      端木允挣了两下,没挣开。

      “你要干什么?”

      不知是否因为生气,端木允的耳背又爬起了一层红晕。

      徐小爷还是不说话,冷不丁的又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端木允额上冒起了细汗,两人距离本就近,她都快贴着他胸口了。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端木允急了。

      徐小爷终于将人松开,既而抬手戳了戳端木允脸颊。

      “谁让你刚刚戳我的?”

      他醉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报复!

      端木允,“……”

      他是改名徐三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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