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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枣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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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行,马车北行。
这北城着实荒凉,纵使白日,能见到的行人也不过三只两只。
于马车之上,徐浪一路看过去,自然风光不过也平平无奇。
光张府内院的景致就比这里高雅十倍百倍,游湖赏月何要跑到这不毛之地。
徐小爷隐隐觉得,这人游玩是假,去当铺才是主要目的。
当铺门前,行人萧瑟。
秋风一起,招牌随风鼓动几番,那‘当’字越发显得丑陋鬼魅了。
此次是白日,大门没关,仅虚掩着。
“洪鱼生!”沈小爷行至门前,不请自入。
洪鱼生就是这当铺掌柜,祖上以倒斗为生发了家,传至他父辈,做起了典当生意。
这人相中之物之所以敢来者不拒,只因在黑市比白市上更有名气。
三教九流都卖他面子,沈小爷寻思了一翻,此次有话必好好说,切勿动粗动武。
“洪鱼生!”
连喊两声,终于有人慢吞吞的从偏门出来。
“谁在喊老夫?”
“今日兴致不佳,生意不做,各位请回吧。”天还未黑,这老洪头又喝上了。
“无人找你做生意,找你喝酒。”
老洪头这才看清来人,“几位小爷,又是你们!”
“短短两日,来访两三次,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端木允有点心虚,“洪掌柜!”她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继而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
“嗬……”
“这位小爷,可是反悔了,想来赎东西了?”
“这一日未到,老夫看你面善,给你原价折回。”
老洪头颤颤巍巍的靠在墙边,秋风劲道儿再大点,他人都可以吹上天了。
端木允面露尴尬,“不是!”
“公事而来!”
徐浪闻言,淡淡漂了她一眼,眼里情绪若有所思。
一大早往北城跑,竟是来当东西……
这人怕不仅仅是个饿死鬼投胎,还是个穷死鬼投胎……
端木允被人盯的不自在,皱着眉头一眼瞪了回去。
有什么好看的,谁还没个囊中羞涩的时候?
说起来这罪魁祸首还是徐浪,要不是文书被扣,她这会儿早就回青州城了……
徐浪与端木允对视,表情终不似先前被擀面杖擀过似的一马平川波澜不惊,一边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
讥讽不足,玩味有余……
“你先前说看到了脚印,在何处?”徐浪问。
“你随我来!”端木允转身往院里去。
昨夜天色太晚,徐浪匆匆而来,只顾找洪掌柜问话,压根没来得及看这院中景致!
不过也无甚特别,枣树,枣树,枣树!
三棵枣树并排而列……
说来也奇怪,昨夜前来,这偌大的当铺里只有洪掌柜一人。徐浪本以为天色已晚,其余人等皆歇息去了,今日再来,还是他一人。
正正经经的院子,平白也生出几分诡异。
端木允将人带到了其中一棵树下,树下杂草丛生,半黄不枯,间或的留下几余空地。
因为杂草茂盛,即使下了雨,空地脚印的痕迹还是很清晰。
徐浪撩起前襟蹲下身,仔细辨认。
不错,祥云纹,虎头纹,连那右脸的缺失都是如出一辙,脚印的痕迹确实同柳如是房内的一致。
果不其然,丁必生来过这里。
那……他到底是何时来的?
十夫人死之前,还是之后?
如若是在死之后,那他必定穿的是与作案时的同一双鞋,既是同一双,那说明鞋子还在。
“老沈!”
徐浪起身,“丁必生今日去春日斋,他的私人衣物,可有再次查验?”
时值九月,枣树上还有稀稀拉拉几个枣未掉落,沈渡飞身上去快速摘了几颗。
“查过!”
“并无异常!”
“别说祥云纹虎头纹,就连做工稍微精良一些的细叶纹都尚未见到!”总而言之,他的鞋底就是没有纹。
徐浪对沈渡向来信任,沈渡的一句并未看到直接让徐小爷眼里的微光黯了下去。
沈渡捏着枣,抛向空中又灵活的用嘴接住。
“老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行凶之人真的不是丁必生?”
沈渡嘴里含着枣,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
徐浪没吭声。
他并未想过,所有的线索和矛头,都是指向丁必生,只是暂时,他还缺少最直接的证据。
“或许,我只是说或许……”沈渡低头将嘴里的枣核吐出。
猛然看见那枣核,徐小爷眼里仅剩的微光,又彻底灭了……
他知道了……
丁必生是在十夫人死之前来的。
枣核,虎头纹右脸的缺失,他知道是怎么来的了……
丁必生那日来当铺,定是在枣树下踱步,枣核不小心嵌进鞋底,所以才留下右脸缺失的虎头纹鞋印。
这枣核小巧,一直未被发现,所以又有后来隐在地毯下带血的印记。
鞋子,三番两次探查而未被找到,这条线索可能真的就此终止。
一时间,徐浪表情很是颓丧。
沈小爷吃完枣,伸手拍了拍他肩安慰道,“不急,真相就在那里,只要想找总能找到。”
端木允立于树下,眼神也变得深沉。
能找到么?
她并非不信任徐浪,只是人人有人人的真相。
王厨子有他看到的真相,小桃有,十夫人亦有,那什么才是真相的本身。
然,徐浪的泄气只是一瞬间,他向来情绪不轻易外露,不过片刻已恢复如常。
“去问问陆出一事!”
小院廊下有一摇椅,老洪头儿将人放进来之后,自己悠哉悠哉的又躺了回去,好不快活。
“洪掌柜,还有一事,劳烦一问。”既是有事相求徐浪语气难得客气。
然,并无人答话。
“徐掌柜……”他又喊一声。
摇椅之上那人竟打起了呼噜。
睡着了……
沈渡险些又要上手,这老东西,怎恁能睡。
最后还是将他抱在手里的酒葫芦给抢了,这人才转醒。
“何人?”
“何人呐!”
“洪掌柜!”端木允也喊了声。
老洪头坐正身子,捋了捋胡子终于睁开眼。。
“是你们几个?“
“你们为何还在老夫的院子里,走走走,老夫今日不做生意。”
不过才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这老头,先前的事好似忘记了一样。
沈渡,“……”
“且有事问话,陆出你可记得?”
“不记得!”
睡觉被人扰醒,老洪头已是不高兴了。
“那丁必生呢?生的尖嘴猴腮油头粉面的那个。”
“不记得不记得!”掌柜吹了两下胡子又闭上了眼。
“走走走,吵死了!”
沈渡急了眼,“那二人分明就是一起来的,你如何不记得了?”
“陆出的名字,都被你一笔一画的记账本上了,你还想抵赖?”
“好一个顽固老儿!”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这老洪头脾气也是古怪,说翻脸就翻脸。
“走走走,这是老夫的院子,休要撒泼,出去出去都出去!”
脾气一上来,他直接将三人给轰了出去。
对付这老洪头又不能跟那林之恒一样,打一顿完事,于是乎,三人立于门前大眼瞪小眼。
沈渡烦躁的像只跳蚤,“容我翻进去,砍了他那几棵破树。”
徐浪目光冷淡,不出声也不阻止,只是眉头又轻轻锁了起来。
将那几棵破树砍了又有何用?解决不了问题。
端木允看了他一眼,表情些许担忧,“现在我们怎么办?”
思忖片刻,徐浪终开口道,“回酒肆!”
这一趟,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回程时,依旧是一车一马,三人同乘。
沈小爷的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并且,他心态出奇的良好。
“今日不行,明日再来呗!”
“刘公当年请孔明先生出山,不也得三顾茅庐嘛!”
说完他便舒适的躺了下来,这马车空间本就不大,被他一人占去了一边。
徐浪被他挤的没边,满脸不悦的移到了端木允一侧。
端木允本想侧身看窗外,不曾想徐浪会突然过来,她这一抬手,出其不意的蹭到了徐浪手背。
徐小爷手背冷的似冰块儿,端木允却是跟烫到了一样,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且,迅速到,她白皙的颈脖上,悄悄的爬上了一抹红晕。
这人,怎么一点儿动静没有就过来了。
端木允不动声色的往外移了移,好不自在。
徐浪表情并无明显变化,甚至连放在那里的手臂都未曾挪动一下。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偏头看了端木允一眼,目光终是落在了她的左耳处。
针孔大小的耳洞用颜泥给填住了,只有沈渡这个呆子看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追的话,就吱个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