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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后会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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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岁乍一见到徐三岁,蹭的一下扔了剑蹿了过去。
“老徐,你上哪儿去了?”
“丁必生那厮被人弄走了你可知?”
徐浪不知从何处归来,脸色沉的厉害,先前在闹市端木允也只见他出现过片刻而已,徐掌柜将他骂走后,这人去了何处她亦不得而知。
徐浪瞟了沈渡一眼,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知道!”
“文书的内容我已看过!”他并不似沈渡那般满腔怒火,他的沉默寡言亦使得他难以捉摸。
“你看过?何时看过?”
“今日你可有去监斩?”
“那狗屁命官过来要人时,你为何不拦着?”
这人一连数个问题,好似有谁踩到了他的狗尾巴。
徐浪又淡淡瞟了他一眼,“拦着?”
“如何拦?”
“你行你上!”
“我不行!”
“你……”沈七岁讲不过徐浪,暴躁的表情瞬间凝固。
原地打转思忖了一会儿后他复又开口道,“你既看过,那文书上写的是什么狗屁东西?”
徐浪闻言低声答话。
“今日过来之人叫吴硕良,大理寺丞,吴奉大理寺卿之命前来调人。”
“文书将知府参了一道,道他办事不利,张府一案嫌犯暂调回皇城,此案由大理寺再次彻查。”
沈渡闻言,破口大骂!
“他娘的!”
“这不是打脸么?”
“案子是谁查的?不就我和你?”
“说是知府办事不利,我看是杀鸡儆猴吧!”
沈渡心中怨气不得发泄,一脚踹翻脚边盆栽。
好好的一团秋菊,可惜了!
徐浪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静默着,没有反驳亦没有出声。
良久后他抬头看了眼沈渡,“你先前不是大内侍卫么?”
“你可知大理寺卿是何人?”
沈渡嗤了一声,“大理寺卿林开明,小红人,能不认识么?”
徐浪又问,“那你又知,林开明同丁康岩是何关系?”
丁康岩乃丁必生其父,任宗人府副理事,位居从五品。
沈渡摇头,管他什么狗屁关系,跟他有关?
“他二人是同窗,早二十年前就已交情菲浅。”
说到这里,端木允就算是脑袋再榆木也明白了,办事不利是假,丁康岩利用职务之便捞个人才是真。
能有什么比得过自己的亲儿子?
她顿时有些颓然自己也寻了张椅子沉闷的坐下。
“那照你这意思,张府案一事大理寺只是唬弄一下,并不会彻查了?”
徐浪冷笑一声,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查不查,谁会知呢?
“娘希匹的……”沈渡像头困兽。
“罢了罢了,这案子查的也没什么鸟意思了,这捕快小爷我也不干了!”
“谁爱干谁干去!”他又踹烂了一盆花,转身便走。
徐浪看也不看他,吹了声口哨,笼子里那只画眉自己飞到了他手上。
他微垂着头,眼波流转,自顾自的逗弄画眉,绞金丝的鸦青色袍子垂了一半在地上。
“徐浪!”端木允突然喊他。
“嗯?”徐浪并不抬眼。
“张府一案,你真的就这么算了么?”端木允心有不甘。
丁必生明明就是罪魁祸首,如若这般放他离去,死去之人何其无辜。
徐浪逗鸟的动作一顿,他沉默几许,最终开口道,“何必较真……”
“不然,你想如何?”
端木允不答话,她只是觉得应该还柳如是一个公道。
徐浪继续道,“我并非心怀天下,普度众生的是我佛,不是我!”
“那……”端木允想辩驳。
“好自为之!”
徐浪将人打断,放飞画眉后径自起身。
一阵疾风吹过,残菊卷随徐浪衣袂,端木允呆看了两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似的追了上去。
“徐浪!”
她又喊了声。
“你又是何事?”有人已然不耐烦。
端木允踌躇,打好腹稿后终是开口,“上次出城,没料到会突然遇刺,多谢救命之恩!”
“你何时会去青州?”
徐浪眉头皱了皱,并未答话。
“我爹爹做清江野鱼的手艺不输徐掌柜,有机会的话,想请你品尝一下!”
徐小爷嗯了一声。
“青州之地的风土人情皆与此地不同,有一处天池自然风光极佳,有机会的话,也想请你去看看!”
徐浪听出了这人是在道别,遂将人打断,“我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不用记挂于心。”
“遇上了就算遇上,遇不上也是你运气不好!”
“后会有期!”
端木允其实还想说青州城独有的面人戏也格外有意思,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去观赏一番。
但没想到这人的态度如此冷淡,她心下不禁有些戚戚然。
不过也并无关系,天上的云,聚了又散,人亦如是。
她低头笑笑,“后会无期!”
本不打算晚上赶路,但戌时未到,端木允一人一马,再次消失于城外。
……
张府一案就此了结,徐小爷又恢复成以往的闲散人员。
重阳一过,回龙观酒肆的热闹程度一日赛过一日。
南边台子上先前是说书的,不过霜降那日说书先生摔了一跤磕碰了脑袋,说书班子换成了杂耍。
这类小儿科的东西也就骗骗无知妇孺罢了,徐小爷早在习武之初就已玩腻,是故实在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沈渡这厮自端木允走那日说要罢工,算起来也有大半月没来酒肆了。
徐雪梅忙的脚不沾地时就开始念叨,“一个个的白眼狼,平日里的酒和牛肉都白喂你们吃了!”
“那小六还知道在衙门里看门,你们除了会给我添乱还会什么?”
因着那杂耍没有说书的有意思,徐小爷已不大爱往前厅来。好不容易来了回,还被徐雪梅揪着念经。
徐小爷实在不堪其烦,只喝了半坛酒就欲抽身离开,偏偏徐掌柜还生了双火眼金睛,他都已经出了大门她还将人给喊停了。
“徐浪,给老娘站住!”
“你要往何处去?”
徐浪今日穿了身玄青色衣袍,滚金边,着暗线纹绣曼陀罗,一如往常内敛,偏又生出几分贵气。
经人一喊,他驻足停于阶前。
“去千竺寺,你要一道么?”他答话。
“千竺寺?你去寺庙做什么?”徐掌柜疑惑。
徐某人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昨夜观音菩萨托梦给我,说我徐家有一人将患失心之症。”
“徐家只剩你我二人,我去给你求道符,保你平安顺遂!”
徐雪梅闻言,顺手抄了墙上的苦艾朝那混账小子的脸上砸去。
“说谁失心疯呢?”
“白养你了!”
“既是要去寺庙,也给自己求道符,你也说了徐家只剩你我,我希望你平安!”徐雪梅难得好言好语。
徐浪笑笑,俊朗的面颊生出几许少年之气。
“你不是日日盼着我娶亲?”
“我总不能叫你空欢喜一场!”
……
千竺寺建于南山山腰,得道高僧释空曾于南山山脚宣扬佛法,引得万人空巷,后释空归隐于千竺寺,三十年未曾下山。
有此高僧镇于城内,实乃民众之福。
徐浪进寺时亥时已过,尽管天色已晚,寺内朝圣民众依旧步履不停。
大殿之中,檀香缭绕,一众沙弥皆在打坐,诵经声不绝于耳。
徐浪并未参拜,只立于门边看了半晌。
我佛慈悲……
如若我佛真慈悲,就不会有冤死的亡灵。
“施主,你可有事?”直到有扫地僧人前来问询,徐浪方才回神。
“无事!”
“瞧你这寺庙热闹,随处走走!”
“阿弥陀佛,佛门重地,施主切勿闯入禁地。”
“多谢提醒!”
徐施主并不想过多交谈,道了一声谢,转身立开。
偏殿之后,即是一片密竹林,所谓佛门重地皆是此处。
密林深处修有一小院,有人于院内日日参禅。
夜风四起,吹得细竹沙沙作响,夜雾弥漫开来,这竹林,似仙境,也似鬼境。
徐浪盯着密林出神片刻,终是抬步朝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