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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费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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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允定睛看了看,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仵作老赵头儿!
“还磨蹭呢,睡了一夜还不够!”
“见天就知道喝喝喝,你就不怕暴毙而亡?”
沈渡叫人叫了半天叫不醒,最后还是一脚给踹醒的。
老赵头儿懒腰伸完之后又顺手捋了捋自己胡子,“呵呵,怕当然怕,老夫怕了三十年了,现在不照样好好的么?”
“这是到哪里了?”他撑着船舷慢慢起身。
端木允这会儿也瘸着腿走到了小船旁边,她率先出声打了个招呼,“赵仵作,别来无恙!”
老赵头见着端木允了倒不觉意外,他呵呵笑了笑,“端木姑娘,别来无恙!”
沈渡又吃了一惊,“你怎知她是女子?”
前些时日因着张府一案,他与她相处机会也不算少,他怎就没有发现?沈小爷不禁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老赵头才刚刚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抬手去摇自己酒葫芦。
“老夫这仵作干了几十年,死人的尸身少说也瞧了几千具,活人是男是女会看不出?”
沈小爷冷嗤了一声,“既是已经瞧过了几千具,也不差再多瞧两具,请上船吧!”
一行三人,复又往大船方向去。
饶是早就知道船上的状况,再看到这满地平躺的死人,端木允还是觉得脊背发凉,她三两语把发现这些人的经过道于二人听……
老赵头是见过大阵仗的人,眼前这景象倒的不足为奇。他收了酒葫芦捋了捋胡子眼神即刻变得清明。
徐浪此刻也翻身上船,“尸身我粗略看过,并无明显外伤。”
“颈脖无痕迹,眼珠内亦无充血之症,指缝干净无抓痕,不像是窒息而亡!”
老赵头儿已蹲下身,他轻嗯了一声,仔细翻看。
“胸腹腰腿可有看过?”
“不曾!”徐浪摇头。
先前将四十几具尸体从舱壁内搬出来已经十分费劲,他无力看的那么细致,再者说,他也没有兴趣欣赏这一具具毫无生气的裸男。
“二位小爷过来搭把手。”老赵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羊皮卷,一样一样的往外取工具,“端木姑娘,你且回避一下!”
端木允略显尴尬,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她也好奇这些人是如何死的,单看面色也不像中毒身亡。中毒之人,脸色或青或紫,船舱内的一众人等,脸色皆是惨白。
老赵头儿这方已经将其中一人衣物除去,经查验胸腹腰腿处也无明显痕迹,甚至连伤口也无。身躯未见腐烂,通身发白。
这很怪异,若无伤口,人是怎么死的?
“何时死亡能看出么?”徐浪眉头轻锁,低声问。
老赵头又将这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次,低叹了口气,“具体看不出!”
“但老夫敢肯定,不会是近日!”
“为何?”沈渡疑惑。“这尸身看着尚且新鲜,冬日天冷身体特征尚可持续几日,如若三五天之前死亡亦有可能。”
老赵头摇头。
“天冷尸变速度减缓是不错,但只是减缓,并不代表尸变不会发生。”
“你看这人,从上到下,脸,颈脖,肩,胸,手臂,无一例外皆呈白色,甚至比女儿家的肤色还要白,但却不见任何尸斑,你可知为何?”
徐浪闻言,眉眼跳了跳,他脑海里骤然闪现的是端木允纤细修长的颈脖。
那是有颜色的白皙,紧张时亦会慢慢爬满红晕。
不过仅一瞬,徐浪便强迫自己将这幅画面踢出脑海。
“为何?”他追问。
“依照老夫的经验,尸身发白无尸变,体内应当是有防腐的药剂,类似水银。”
“只是……”
“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有话直说,磨磨唧唧的!”沈小爷性子急,受不了老赵头这么说一半儿留一半儿!
“只是这死因,老夫尚未找到,死者身上未见伤口。”
“若是服毒自杀,那五脏必会受损,受损之后定会有鲜血自口腔溢出!”
他方才也看了,死者口腔干净无杂物,并不见任何血迹,服毒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到底是怎么死的,药剂又是何时进入体内?”沈小爷追问,“死前还是死后?”
“死前。”徐浪沉默片刻后答道,“人死后血液停止流动,同时也丧失吞咽功能,若已咽气,这药吞不下去。”
“再者,死者身躯上并未发现外伤,甚至连割破的伤口也无,死人的皮肤无法呼吸,那你觉得这些药剂是如何进入体内,如棉花吸水一般慢慢从皮肤外渗透进去?
沈渡被他此番分析都快绕晕了,哐啷一声,他直接扔了把匕首到老赵头脚下。
“管它如何进去的,不是想知道死因么,肚皮划开不就知道了?”
沈小爷向来简单粗暴又直接。
“不可,不可!”老赵头摇摇头,“这些人身份尚未明确,不可贸贸然开膛破肚!”
“又不是义庄里无人认领的孤魂!”
划开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还原了。
“那要如何办?”
老赵头一时也不知如何答话,复又仔细将其余尸身一一查验,不出所料,所得结果与为首那人一致。
也就是说,所有人的死法,全部都是一样的!
老赵头收起工具伸了一把自己老腰。他摇了摇酒葫芦准备来上两口,谁知里边竟空了,他复又失望的将酒葫芦给收回去。
徐浪此刻正负手立于甲板上,面朝浩瀚江面,江风刮过使得他衣袂飘飘,清冷之中显出几分肃杀。
老赵头缓缓走到徐浪跟前,打算同他闲聊两句。
“徐小爷,老夫要是没记错的话,昨日还在去闵州的船上同你说过话,为何一眨眼你就跑来了这荒山野岭之地?”
老赵头纯属好奇!
徐浪偏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冷淡,他不答反问,“我本是找沈渡,为何你会同他一道儿来?”
老赵头哈哈一笑,“想来你还不知,沈小爷昨日与我们在一条船上!”
“他也在?”这倒是让徐浪微微诧异,“他也是一道儿去闵州?”
二人正说着,沈小爷挑着眉从船舱里出来,“老徐,舱底那么多木炭,是干什么用的?”
“还有一汪池子,可是游泳?”
“不过水有点太浑浊了,既是游泳,为何水面还要用铁网罩起来?”
“费解,实在令人费解!”
徐浪听着他絮絮叨叨,面露不悦。“你既是如此好奇,何不跳下去试一试,看能不能捞一个全尸?”
“啊? ”沈渡表情一愣,“这水下还有东西啊!”
经人如此一说,他还真有些跃跃欲试。
徐浪并未答话只继续道,“你昨日也在去闵州的船上,我为何没见到你?”
沈小爷嘿嘿一笑,“你没见到我有什么稀奇,那一船的人都没见到我!”
“船上最豪华的一间房被我订下了,我岂是人人都能见到的!”
徐浪闻言冷嗤了一声,见怪不怪。
既是如此挥霍,也没见他付酒钱的时候大方过。
“老徐,这些人你都打算如何办?”
沈渡又懒懒的在甲板上晃悠了两圈,四处好山好水,景色是不错,只是这船上的一堆死人实在碍眼。
“照我说,还不如挖个坑埋了算了,反正这人又不是你杀的!”
“不可不可!”老赵头急忙劝阻,“死者无辜,这冤有头债有主,死者连身份都暂未确定,怎可如此随意掩埋?”
“那你说如何办?”
“这……”
“这……”老赵头捋捋胡子面露难色。
若在城内,直接将人拉回义庄搁着就成,可现如今是青州境内,不是自己的地盘就没了话语权。
老赵头复又将目光转向了徐浪。
“徐小爷,依你看……?”
徐浪沉默几许,终是开口道,“继续前往闵州,人也全部运过去。”
张什记的掌柜张元福是闵州人,那闵州定会有线索,既是已经行了半程路,也不怕多耽搁两天。
“这么多人,全运过去?”沈渡吃了一惊。
“这又不是一批货物,连进城都是个问题,如何运,谁来运?”
徐浪轻抬眉眼,勾勾唇淡笑一声。
“问的好,你觉得呢?”
“你什么意思,我来运?”
“那不然呢?”
沈渡,“……”
他就是嘴贱,何苦多嘴去问。
下回再也不问,再问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