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若遇》余念远

40、心意

　　“怎么了？”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清瑶泪汪汪地对着司空南星说：“咬到嘴了。”

　　“吃了那么多块排骨还不满足，还要咬自己的肉。”司空南星嘴上埋怨，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靠过来，轻轻翻开清瑶的嘴唇查看。只见嘴唇内壁两个红红的血点，“啧啧，咬得还挺狠，少说点话吧。”

　　“芙儿别担心，我之前也经常咬到嘴，师父给我配过丸药，吃了会加快愈合，一两天就没事了。”贺兰瑾安慰道：“这几天注意点不要碰到那处就好了。”

　　司空南星正想开口嘲讽，司空沁用筷子敲了敲碗壁道：“这男孩子大了呀，一颗心就全放在好妹妹身上了。”说罢自己笑了起来。

　　贺兰瑾有些窘迫，一张俊脸微微泛红。

　　司空南星又接上道：“二殿下，这便是你给我家小荷花的寿礼了吗？”

　　“当然不是，”贺兰瑾有些尴尬道：“我见师父和师叔都还未送，不好意思先拿出来。”说罢搬起椅子底下放着的一个盒子，递给清瑶。

　　清瑶伸手去接，只觉得手上一沉，差点没抱稳。她将碗筷挪开，把大盒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把鞋一蹬，站在椅子的软垫上。她满怀期待地打开，可是见到里面的东西脸色却一下子僵住了。

　　司空南星坐在清瑶左手边，此刻瞄到盒子里的东西，将嘴一抿，低着头不住地抖起来。

　　司空沁坐在对面本就远，再加上被翻开的盖子挡住了视线。此刻见这师徒俩神色怪异，便站起身来看了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转头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拿手指着自己徒儿，笑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芙儿，”贺兰瑾诧异地问清瑶：“你是不是不喜欢啊？我没送过女孩子礼物。”

　　“没，没有，挺喜欢的，”清瑶扯着嘴角笑得很开，“一看就非常，十分，特别珍贵。”

　　“那就好。”贺兰瑾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选了很久，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

　　司空沁终于缓过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指着贺兰瑾说：“选了很久，你就选了这个？一个寿星？你送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寿星翁？涵容，我平时瞧着你挺聪明的啊。”

　　“师父，这块玉是难得的暖玉，原来上头刻的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我特地让他们磨了改成‘金桂生辉、萱草长春’来着。”贺兰瑾解释道。

　　“你这两天天天往外面跑，就是给你师妹挑礼物去了？”司空沁嘲笑道：“暖玉雕成个寿星摆件，你让小荷花晚上抱着睡觉？还是平日抱着暖手？”

　　“这，我没想这么多，”贺兰瑾的脸有有些红，“我看这个是店里最贵的。今年太仓促了，明年好好给芙儿准备礼物。”

　　“我觉得挺好的。”清瑶打圆场道，“虽然我还小，但是也希望长寿的，谢谢涵哥哥。”

　　“涵容，这女孩子呀，喜欢好看的东西。”司空沁恨铁不成钢地指点道，“不是光贵就可以了。你说你这一个暖玉大寿星，可以换多少脂粉钗环，绫罗绸缎了？”

　　“那明年请师父指点。”贺兰瑾一脸真心求教的样子。

　　“不了不了，”司空沁连连摆手，“为师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怎么投其所好，你就自己悟吧。”

　　“师姐，你喜欢脂粉钗环、绫罗绸缎？”司空南星冷不防问了一句。

　　“废话。”司空沁白了他一眼，然后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清瑶，“小荷花，这是我送你的，里面有十颗药丸，每颗可以变声音一个时辰左右。但是我这试验了很多次，每次变成什么声音还真不好说。”

　　清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个亮晶晶的小瓶子，甜甜地道谢。

　　司空南星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小荷花已经那么爱闯祸了，如今还给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怕更加管不住了。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小荷花，这是师父学习的时候记下的札记。我看看你平时也有这个习惯，就将这个送给你吧。”

　　“啊？师父，”清瑶张大了嘴，“这难道不是本来就要给我的吗？这也能当礼物？”

　　“不要算了。”司空南星手一缩，佯装要把册子收回去。

　　“哎呀，师父你太容易生气了。”清瑶劈手夺了，抚了抚上面抓出来的褶皱，“生气容易老你知道吗？小心真的变成老药草。”

　　“老药草？”司空沁好奇地问，“这是你给他起的名字吗，小荷花？”

　　“是啊。”清瑶得意地拍拍胸脯说道，“不过我觉得以后叫‘老山棒子’更好。”

　　众人一阵嬉笑。

　　“涵哥哥，我也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清瑶眨巴着眼睛，神神秘秘地看着贺兰瑾，“朝云，快叫阿杳端出来。”

　　不多会儿，阿杳端着一个比朝云的脸还要大的寿桃进来了。那寿桃蒸得热气腾腾，红红的尖，绿绿的叶，圆鼓鼓的十分诱人。

　　“你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就是在做这个？”司空南星也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寿桃，十分好奇。

　　“对呀师父，你知道要把面发成这样的形状有多难吗？”清瑶把小腰板一挺，示意阿杳把寿桃放在贺兰瑾面前。

　　“谢谢芙儿，但这，都是我吃吗？”贺兰瑾虽心里感动，但是对这个巨大寿桃的体积产生了一丝退缩。

　　“当然不可能，”清瑶笑道，“涵哥哥也算今日的寿星了，便把这个寿桃给大家分一分吧。”说完递上一把剔羊肉的银质圆头小刀。

　　贺兰瑾早已开始练武，手法极稳，沿着寿桃的中间刨开一条清晰的线，忽听得“叮”的一声。他疑惑地望着清瑶，只见清瑶一脸得逞的表情。于是他拿刀挑了挑，没想到那寿桃看着虽大，却是空心的，一挑便整个都抬起来了。

　　“好别致的心思。”司空沁最先感叹道。

　　只见将那寿桃拿开后，盘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九个一模一样的白瓷小碗，排成九宫格的形状。

　　“芙儿，这些点心好精致，”连贺兰瑾这样经历过无数次国宴的皇子都不由得赞叹道：“有什么寓意吗？”

　　“当然有寓意啦。”这句正中清瑶下怀，她十分大方地对贺兰瑾报以一个大大的甜笑，“涵哥哥想先听哪一个？

　　“还有好多个？”贺兰瑾更惊讶了。

　　“那当然，”清瑶轻轻抬了抬眉毛，“想先听哪一个嘛？”

　　“这个吧。”贺兰瑾指了指颜色最丰富的一个五瓣梅花状蒸糕。

　　“此乃‘五谷丰登’，取了五种颜色的谷物磨粉，跟糯米混合后，各捏成一片花瓣的形状。”清瑶倒背如流地解释道：“此糕粘糯，微甜，益气健脾，但不宜食用过多，我说得对吗师父？”

　　“对。”司空南星赞许地点点头，指着一碟碧色的冻状物，“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薄荷冻削平了做了，名字叫‘四海升平’。”清瑶端起那个碟子晃了下，果然不是流动的液体，“涵哥哥过九岁生辰，我便想了九个吉祥词儿，做了九个点心。”

　　“这是‘一帆风顺’和‘三阳开泰’？”贺兰瑾指着一个插了风帆的荷花酥和三块切成太阳状的豌豆黄。

　　“没错！”清瑶拍手道，“涵哥哥真聪明。”

　　“那这四四方方的马蹄糕可是‘八面玲珑’？”司空南星不甘示弱，怎能在徒儿面前显得自己不聪明。

　　“师父果然是师父，好厉害啊。”清瑶十分给面子地夸赞了一通，“马蹄糕玲珑剔透，所以我起了这个名字。”

　　司空沁默默地端起一碗小馄饨吃着，“小荷花，我看这些都是甜食，只有这个是肉，有什么特别的吗？”

　　“师伯，这是我用牛、羊、猪、鸡、鸭、鹅六种肉做的，名唤‘六畜兴旺’”，清瑶想起了师父不能浪费粮食的执念，忙补充道：“每种都做了好多的，一会儿端上来大家一起吃。”

　　余下还有三个碟子，第一个是两颗并排的红色鸡心状玫瑰酥，第二个是月亮形状的一叠云片糕，第三个是炸得黄澄澄的一颗星星状炸糕。

　　“这星星和月亮是相对的吗？”司空南星刻意避开了两个红色的心。

　　“这两道的做法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妙，”清瑶端起那叠云片糕指给师父看：“这云片糕一共有九层，故取名叫九天揽月。”

　　“如此那星星是‘七星连珠’？”司空沁默默地数了一遍已经用过的数字，“可是这怎么看都只有一颗星星。”

　　清瑶抄起小刀将那星星对半切开，只见一层包一层，细细数来竟是赤橙黄绿蓝靛紫七色，那切面宛如彩虹般绚丽。

　　“真真称得上兰心蕙质。”司空沁发自肺腑地赞道：“世间有你这样精巧细致的女子，愈发衬得我等俗人粗鄙不堪。”

　　“师伯说笑了，我也只爱在吃食上翻花样，实在称不上兰心蕙质。”清瑶端起最后一碟给贺兰瑾，“涵哥哥，这个我就不说了，怕你害羞，你还是赶紧吃了吧。”

　　司空沁和司空南星一起笑了起来，眼神却一个落在筷子上，一个落在虚无处。

　　“师父，师伯，我的礼物送完了。”清瑶调皮地眨眨眼，“你们没有礼物给涵哥哥吗？”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男孩子要什么礼物。”

　　“看来还是做女孩好啊。”清瑶摇摇头，同请地望着贺兰瑾，“既然只有我送礼物，涵哥哥你就多吃点吧。”

　　贺兰瑾瞧了瞧手里红艳艳的玫瑰酥，又望了望眼前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眼底漾起一丝丝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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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沁：“小荷花，到底谁是你西披？”
沈清瑶：“这个这个，得问胖头鱼。”
贺兰瑾：“是我是我。”
司空南星：“我不同意。”
司空沁：“你不同意？”
司空南星：“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喂……胖头鱼你快告诉师姐我是她西披。”
胖头鱼：“这个这个，咱也不敢保证。”
司空南星、贺兰瑾：“滚！”
胖头鱼：“溜了溜了。”（护住鱼头，鱼头有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