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疯长》黄葛树

17、第十七章

　　中午的时候，吴潇突然戳了戳叶婵的胳膊，小声问道：“放学咱们出校门吃吧？”

　　叶婵犹豫了一下，说：“学校不是封闭式管理吗？还能去外面吃？”

　　吴潇嘿嘿一笑：“我肯定是有办法的嘛。”

　　叶婵本来不怎么想出去吃饭，但是鉴于吴潇一上午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自己身为朋友应该照顾一下她的情绪，便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临近下课五分钟，吴潇翻出来两张空白假条，一张给了叶婵，一张自己写。

　　假条是按照学校的统一格式打印的，这个不难搞，但令人震惊的是，右下角居然有年级主任的签名。

　　叶婵指着那签名，疑惑地看着吴潇。用眼神问，这是哪来的？

　　吴潇眨巴眨巴眼，从本子里撕下来一张空白纸，龙飞凤舞签下了年级主任的名字。别说，字迹一模一样。
　　她凑到叶婵耳边，小声说：“不止年级主任的名字，给你看个更厉害的。”

　　然后，吴潇在年级主任名字旁边用标准宋体字又写了一个，要不是纸张因为力道凹陷，真看不出来是印刷的还是手写的。
　　吴潇洋洋得意：“我可是练过的。”
　　叶婵睁大了眼睛，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给门卫交了假条，两人顺利出去，学校建在县城边缘处，周围比较荒凉，叶婵皱了皱眉头，问吴潇道：“这里哪儿有什么可吃的？”

　　吴潇说：“跟我来。”
　　她们过了马路，又穿过一条小巷子，来到一家牛肉面馆前。

　　是个苍蝇馆子，装修粗暴简陋，铁皮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王记牛肉面”，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名字。店面不大，桌子油腻，不过人倒是坐的停满的，多是农民工打扮。

　　“老板，要两碗小碗的牛肉面。”吴潇喊道。
　　“好嘞。”老板娘快活地在后厨答道。

　　屋里面已经没座位了，她俩就在店面外找了个刚好坐开两人的小方桌。
　　叶婵看了一下菜单，大概明白这里为什么有很多农民工来吃。
　　小碗牛肉面五元，大碗六元，并且也有一些小炒，普遍不超过十元，便宜实惠。

　　很快，两碗牛肉面端了上来。虽说是小碗，但分量意外很足，面都是手擀面，口感劲道，牛肉也都是大块的，在面上面静静地躺着，十分诱人。
　　叶婵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有些吃惊。挺好吃的嘛。
　　吴潇也吃了一口，对叶婵道：“怎么样，挺好吃的吧。之前我和张晨雨不想吃食堂里的饭，就常常来这里吃牛肉面。”

　　开了一个头之后，吴潇的表情好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叶婵便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一边吃面一边听她说。

　　“这家面虽然好吃，但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前几年的时候，在初中学校附近吃的麻辣烫。

　　那家麻辣烫跟现在的什么张亮、杨国福不一样，开在老城区一个特偏僻的巷子里，又小又破，我们都喊它小黑屋。它家麻辣烫是很多人拼桌，共用一大口锅，自己捡着想吃的菜，在锅里面涮，名字很霸气，叫万人捞。

　　其实想想挺不卫生的，那么多不认识的一起吃，锅底一天也换不了几次，说不准就感染了什么病。但以前哪想过那么多啊，就觉得便宜、好吃，有菜有丸子，一个人花五六块就吃的扶墙走。

　　当然吃完也有后遗症，逢吃必拉，要是中午溜出去吃的，那一个下午都没办法好好坐着了。这也是正常，毕竟卫生一看就不达标。可就算知道要拉肚子，一星期也总要至少吃上那么一次。

　　前年的时候我和张晨雨再去那小黑屋，发现它被查出来卫生不达标整改了，大锅没了，换成那种单人小锅，虽然味道也差不多，但是价格贵了好多，也吃不出原来的氛围了。”

　　说完了之后，吴潇的表情有些落寞。

　　过了一会儿，叶婵问道：“你和张晨雨，是不是从很小就一起玩了。”

　　“嗯，她妈和我妈是闺蜜，家离的近，店铺也挨着，我俩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小学、初中、高中也都是在一个班。”

　　“啊，真好啊……”叶婵轻轻地感慨道。
　　因为家庭原因，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就算交到了，后来因为搬家等事情，关系也淡了。虽然叶婵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但这毕竟是被迫无奈。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一个开朗阳光的人，去交一些可以说真心话的挚友呢。

　　她突然有些羡慕张晨雨，能和吴潇这样独一无二的人从小黏在一起。
　　如果那个和吴潇认识这么多年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叶婵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

　　吃完了牛肉面，两人赶快回学校。一中管理松懈，光是午饭时间就留出来将近一个小时，所以她俩并没有迟到。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张晨雨因为发烧没来，而吴潇进入高中后，和别的同学关系也算不上多好，便在自由活动时间去找叶婵。

　　叶婵正坐在田径场外围的观众席上，手里拿着一本数学习题册写写画画。

　　吴潇递给她一根小卖部买来的棒棒糖，感慨道：“体育课都那么争分夺秒，你这到底是多喜欢学习啊。”

　　“不是喜欢学习，”叶婵接过棒棒糖，撕开糖纸：“吴潇，我只能学习。”

　　突然吹过了一阵风，云层把太阳遮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有些冷。
　　叶婵垂着头，她肥大的校服外套被风灌满，整个人瘦的仿佛风再大一些就会被吹跑一般。可偏偏，那单薄的身影却倔强而坚定。

　　吴潇心头一颤。
　　尽管不知道叶婵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叶婵的妈妈究竟怎么回事，但仅看叶婵平时的吃穿、她家的环境，以及骑着破旧的自行车费力拉的那一麻袋打火机，就知道她的生活并不容易。

　　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不幸的孩子，在本该天真烂漫、谈论偶像和电视剧的年龄，就已经过早地承担起生活的重压。很不巧，叶婵是其中之一。
　　这些孩子，未来的道路也无非两种，一种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在将来依然贯彻社会最底层的生活；而另一种，他们不相信这残酷的命运，即使还有一线生机，也要拼尽全力去挣扎，在废墟中重建起新的人生。
　　无疑，叶婵是第二种。而她一个平凡的女孩，想要改变人生，唯一的途径就是学习。

　　两人沉默了很久，最终，叶婵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继续低头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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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儿短，因为实在是太忙了，又要准备半期，又要做srtp的PPT
卑微的作者哭了
等再过了四五天大概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