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不爱上我》谢蜚声

9、第九章

　　早晨起床时，谢蕈只觉得脑袋里灵感乍现。
　　昨晚一夜无梦，睡得安稳。
　　来不及吃早饭，便坐到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起字来。
　　觉得没写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谢蕈依依不舍地从电脑上移开视线。
　　“姑奶奶，大清早打电话干嘛？”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晃了一眼屏幕右下方，居然一点五十了。
　　“艹！”谢蕈在岳芊芊面前说话一向肆无忌惮。
　　“谢蕈。我觉得我们的友谊正遭受着严峻的考验。”电话那头语气凝重。
　　“我又把你哪位心头肉写挂了吗？最近好像没有吧？”
　　谢蕈把通话开成免提，拿着手机疾步走进卫生间。
　　“比这严重一百倍！”
　　“我刚去老方餐厅给他送东西，巧了就，你猜谁来把你的外卖拿走了？”
　　没忍住轻笑一声，拧开水龙头。
　　“他看见你没？”
　　“他没看见我，我倒是看他看的真真切切，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对于这个“他”，谢蕈的反应已经不攻自破。
　　“我这正忙着呢，回头跟你解释啊。”
　　“你不跟我说清楚，你重色轻友的罪名就是实锤！”
　　“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你用词能不能别这么猥琐，诶真不跟你说了，晚点聊啊，乖。”
　　“赶紧的吃了来找我！”
　　挂了电话，谢蕈开始往脸上敷水乳。
　　今天这种非正式场合见面，化个心机裸妆挺合适。
　　让男人看不出来自己化了妆，又觉得自己挺好看。
　　梳妆完毕，她又选了柜架上一瓶H家的香水，清新的味道里带着艳，稍稍喷在手腕和耳后。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门铃响起。
　　谢蕈起身开门。
　　门外的男人还是穿着那件灰色外套，像第一次重逢时，他的寸头上挂着小小的雨珠。
　　今天她看起来气色不错，一件白色的低领薄毛衣，锁骨嶙峋，黑色阔腿裤挡不住姣好的身材。
　　“你的餐。”
　　“谢谢啊。”
　　“钱怎么结。”
　　男人有一丝不自然，但还是问出了口。
　　“我没有零钱诶……加个微信，我转给你？”
　　陆然掏出手机，递上一个二维码。
　　居然是收钱码，而不是他的微信。
　　这么冷酷无情！
　　谢蕈脑子里飞速搜索房间内的陈设摆件。
　　“我空气净化器好像坏了，早上一直打维修电话也没人接，你能帮我看看吗？”
　　“还兼职修电器？”
　　自从去了他家之后，好像陆然对她的防备少了些，虽然话不多，却也偶尔有了调侃。
　　“帮我看看嘛，你大学不是还得过学校那个拆装模型比赛的什么奖吗？”
　　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有些诧异。
　　这么久远的小事，她没有刻意去回想，但居然还记得。

　　千算万算，算漏了进屋得换鞋。
　　不喜欢家里太吵，所以平时没几个朋友往家里走，谢蕈就只备了两三双拖鞋，还都是粉粉嫩嫩的女士拖鞋。
　　“没有鞋套？”
　　瞥了一眼打开鞋柜有点无措的女人，陆然并没有想穿其中任何一双的打算。
　　“额……没有。你直接踩进来吧没事。”
　　岳芊芊要是听见，肯定又想打人。怎么可能没事，谢大作家可是偶有留宿朋友都要逼对方每天洗澡洗头才能睡觉的人。
　　陆然弯腰解鞋带。解到一半抬起头：“干净袜子。”
　　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突然觉得这男人有点可爱。
　　“诶呀没这么多讲究。”谢蕈转身往客厅走，顺手把外卖放在大理石餐桌上。
　　“在我房间里。怎么都启动不了，才买没多久，这质量真是。”

　　不出十秒，男人从房间里走出。
　　“这么快！修好了吗？”
　　“你插电的插座没开。”陆然面无表情。
　　“啊不会吧？这样啊……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对了你吃饭了吗？”
　　他没有。
　　昨晚薛正红又失眠了，早上起得晚，十点过陆然煮了些饺子给她当早午饭自己也吃了几个，中午饭点时她说还不饿，吃了药又睡下了。
　　想着送完外卖去趟菜市场，下午的肉菜比早上便宜，晚点给薛正红煲个汤。
　　除了国庆那天，她最近精神都不太好。
　　“我助理回老家过节了，不过出版社定了餐标，你吃了吧，不然浪费了。”
　　桌上已然摆着丰盛的菜饭和两双筷子。
　　7点咽了两个鸡蛋，十点过吃了几个饺子，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确实有些饥肠辘辘。
　　陆然没有应声。
　　“帮忙吃吧，我吃不了那么多，别浪费公款，浪费可耻。”
　　虽然不知道他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反复强调是公款，是不想他心里有任何负担。
　　也不想让他有，她是因为觉得他落魄可怜才关照他的错觉。
　　男人的自尊心大多都很重。
　　“怕我下毒是不是？”
　　女人挑了挑眉，夹起一小撮米饭送进嘴里。
　　“没毒，快来吃。”
　　犹豫了下，陆然最终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
　　他吃饭很快，但几乎没有声音。
　　五分钟后，陆然餐盒里的米饭一粒不剩。谢蕈的倒是还剩下不少，不过她觉得自己已经吃的很饱了。
　　收拾好残羹，陆然提着垃圾口袋往门口走。
　　“垃圾我带下去。”
　　难得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那麻烦你啦。”
　　“晚上继续来杜绝浪费哦~”
　　“……”
　　“你叫饭店少做点。”
　　“我写这稿子熬夜掉了多少头发啊，还没叫他们送鸡汤给我补呢。”
　　“你一个人又吃不完。”
　　“不行，免得他们以为我江郎才尽到助理都跑路了，不签我了。”
　　这女人怎么尽是歪理。
　　陆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数出三十块放在鞋柜上。
　　“饭钱。”
　　“我本来就吃出版社的嘴软，还要赚你二手钱？要遭天谴吧我。”
　　谢蕈迅速将钱塞回男人外套兜里。
　　再往外掏钱，手隔着衣袋被女人不经意地按住。
　　“你要觉得我亏了，就捎我一程？正好我要出去，下雨又不好打车。”
　　“我摩托不能载人。”
　　“就一小段路，这天气不会有交警逮。”
　　“在下雨。”
　　“我打伞。”
　　“……”
　　“去哪？”
　　“东滨路山水情小区~”
　　“走吧。”

　　陆然的车，还是他送餐时骑的那辆小摩托。
　　空间太窄，谢蕈跨坐上来的时候，胸前鼓鼓的两团直抵在男人背上。
　　陆然尽可能地往前挪了挪。
　　一把透明的雨伞在头顶撑开。
　　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
　　“要导航吗？”虽然记人厉害，但谢蕈是个百分百的路痴。岳芊芊家离的不算远，但每次她开车来回都必须跟着导航走。
　　“不用。”
　　男人戴好头盔，发动摩托。

　　记不清最后一次坐摩托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是一个夏天的周五下午。
　　校门口，谢政军倚靠着摩托车，女儿的小提琴盒被橡胶带牢牢固定在摩托后方的置物箱上。
　　“爸爸！我想吃卤鹅，今天学完琴可以买回去吃吗？”
　　十岁的谢蕈像小鸟儿一样奔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待会儿练的好就买。”
　　“爸爸好小气！”
　　“快上来，要迟到了。”
　　“爸，今天我们老师说这学期……喺，啊！”
　　“怎么了蕈儿？！”
　　谢政军猛然回头，女儿小腿上出现一块红迹。
　　“烫到了？！”
　　今天谢政军有点事，到的晚了点，车刚停稳，女儿就出来了。
　　上车时，谢蕈的小腿不小心碰到了依然滚烫的摩托车排气管。
　　谢政军马上到旁边小卖部买了一瓶冰矿泉水，淋在女儿腿上。
　　第二天，被烫的地方还是起了水泡，包着一汪脓水，一碰就痛。
　　第三天，客厅里又传来了，熟悉的，已经重复了太多次的争吵声。
　　“什么时候签字，离了我就带小蕈去香港。”
　　“你要走就跟那野男人一起滚！别碰我女儿！”
　　“你女儿？我怀胎十月生下的，我想带她走看看谁拦得住！”
　　“你看你一天天能干些什么，屁钱挣不到，妄自还是个男人，窝囊废！”
　　卧室门突然打开，十岁的谢蕈站在门口，表情平静。
　　“你们快离婚吧。我跟我爸。”
　　“你个小白眼狼！我哪点对你不好！你的学费兴趣班费全是我出的！”
　　“去你娘的香港吧。”
　　这是班上半大的坏小子们，最近新学的脏话，每当他们一说，女孩们就会鄙夷又有些害怕的看过去。
　　在午夜的被窝里练习过好多次，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陆然瞟了眼后视镜。
　　身后的女人因为缩在他背后，看不全脸，长发却因为风大四处乱舞着。
　　摩托放慢了速度。
　　过了这个转弯就快到了。
　　突然，谢蕈只觉得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车头狠狠地一歪。
　　男人一只脚猛地踏在地上，稳住了摩托。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几米外，驾驶室的车门处有摩托的轮胎印记，车后，是一串因为急促刹车留下的痕迹。
　　“没TM长眼睛啊，转弯的让直行的不知道啊？”
　　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穿风衣的男人，用手擦了擦车门上的印记，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载妞儿都TM不知道注意点？找死啊。”
　　陆然取下头盔，脖子上的青筋有些爆起。
　　时速二三十码的转弯，是这个黑车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超速冲出来，蹭到了摩托车头。如果不是他余光看到突然刹车，后果更严重。
　　“撞坏了老子的车！赔钱！”
　　风衣男挡在了摩托前。
　　“全责还讹钱？”
　　“全你妈啊！丢雷楼牟，死摩的仔！”
　　男人嘴脏的不行，骂架夹杂着方言。
　　“拐个弯就到。你先走。”
　　陆然下车看向后座，示意谢蕈自己走去小区。
　　“谢蕈？”
　　才看到摩托后座的女人，风衣男立马收起狰狞的表情。
　　“好久不见！你刚没事吧？”
　　女人一脸漠然。
　　“我啊，星辉娱乐强哥。
　　对风衣男有印象，在片场见过几次。是个明星总助，脾气却大的不得了，把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呼来唤去，动不动就骂爹骂娘。
　　因为业务往来加了微信，刚加时，自我感觉良好的风衣男就给她发过几条充满意味的微信，大意是虽然是明星助理，但他很有钱，希望和她能有更深入的接触。
　　他的朋友圈里，老婆孩子在全家福上笑的灿烂。
　　又是一个垃圾。
　　“你怎么一个人坐摩的啊多危险，去哪里我送你。”男人换上谄媚的笑脸。
　　“那要问我男朋友同不同意。”
　　谢蕈嘴角向上，挽住陆然的臂膀。
　　“你男朋友？”风衣男有些惊讶。
　　这个模样旖旎，风情万种的当红美女作家，男朋友居然是个摩的仔？
　　“还有，你下次出门前最好把口漱干净点，不然还会被车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