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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属下们送来卷好的纸条,卫池面色沉重的看着桌上将近千张的‘匿名告讦’,疲累的揉揉脖颈。

      “又得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卫池在幕府,整日的工作除了充当谢侯的幕僚,还得一张张将有价值的消息摘录到本子上,公孙先生说自己老眼昏花,就把一切推给了他,这实在不是他的点子。

      “唉”他无奈叹气:“李狗娃偷吃了张无名的中饭,被张无名揭发后恼羞成怒,企图在张无名洗澡水里加‘佐料’”

      卫池呵呵一笑,全当笑料,他又随便翻开一张,打着哈欠,看着看着就笑起来,有时候笑久了,他揉着僵硬的脸,伏在桌子上,又漫无目的地打着瞌睡。

      近来军里无事,好似为首的乱党一除,一切都太平起来。他天生就是爱思考的,这下无事可做,却令他十分阴郁了。

      “无聊了?”公孙淳提着茶壶走来,他跟卫池关系越来越密切,两人还以师徒互称,因他平日表现,公孙淳对他赞赏有加。

      卫池急忙起身,将扶手椅让给公孙淳,自己站在一旁。

      公孙淳笑眯眯的坐下:“今天晚上冀州城可热闹得很,你倒是去看看。”

      卫池摇头道:“我一向不爱那些俗事,老师去看吧,我在幕府待着就好。”

      公孙淳抽出一张纸条,老茧横生的手指修长有力,他摊开一页,像念诗文道:“世子亲卫惊绝,在城门前对卫池拳脚相向,怀疑两人心生嫌隙。”

      他若有所思地斜视一眼,看得卫池一颤,冷着声音骂道:

      “这女人简直架子忒大,我好心提醒她匈奴人在侯爷府里,她却冲上来欲打我,实在野蛮。”

      公孙淳打趣笑道:“漂亮女人都是不好惹的,越漂亮的就越不要去接近。”

      卫池吭声道:“我倒是长见识了。”城门前一幕,令他颜面尽失,提起来就面色不悦。

      公孙淳道:“这几日派人盯紧世子,他蠢事已经做得够多了,刚才我正撞上他和侯爷争执,我从没见侯爷发那么大火,为了匈奴人进城一事闹得不可开交,唉。”他叹了口气:“不知道顾及长远,这种人到死都只能靠着他爹。”

      卫池应允了,又想起松山一事,问道:“松山剿匪始末,侯爷是否都知道了。”

      “说来也令人敬佩,那刘秉之包庇卫樊旧党至此,全然不顾自己性命,甚至都没想法子为自己开脱过,最后还逃脱自刎……老夫实在佩服。”

      公孙淳扬起下巴沉吟道,显得啧啧称奇。

      他们虽为此事推波助澜,但心里仍未冷酷到那境地,奈何身处对立面,都是为主谋事。

      卫池想起一人,真切感慨道:“我有时很钦佩那些上场杀敌的将士,有时为了命令,明知是死,却甘愿赴死,他们是心存侥幸,真认为自己幸运到能活下来……”

      “或许以为自己能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或许是为了那点不值当的东西。”

      公孙淳可惜道:“我年轻时读尽圣人书,以为哪天能光耀门楣名流千古,最终也才知道天地之间万物不仁,圣人贤言于蝼蚁百姓,不过是鼓动风吹,生生不息。所谓忠孝信义,只是推动上位者碾轧黎薯的车轮,若能抛却这些,我们就能成为马上之人,成为人上人。”

      他警示卫池:“我们为谋臣者,为一人谋,为千人谋,之前都得认准一个主人,选择了明主,才能忠于其道,互为认同,才能走得长远。”

      “那老师自认为逢得明主了吗?”卫池一番深思,低声问道。

      公孙淳笑了,“自然。我和侯爷,自皇帝将死时,就深知时机已到,一拍即合,我有计谋,也得他认同才能施展,正如你和我,不也是同一类人吗?”

      卫池想着公孙淳的话,竟呆呆地站着,复问道:“假如有一天你不再践行此道了呢?”

      “不会的,有些路只适合那些天生就属于它的人,一但走上,你就会享受和沉迷,正如你现在,你衣食无忧,万事都有奴才照料,让你过以前的苦日子,你愿意吗?”

      卫池沉默着摇头。

      他二十年分为三段,只有现在过得好些。以前咽咽学楚吟,病骨伤幽素,踌躇不得志。如今扬手翻覆风云,定人生死,管天下将士再多,也只沦落成他手上一枚棋子,甚至不会对自己有任何伤害。

      他脑子里一再复述公孙淳的话,牢牢记着,眼神空洞的盯着那写他和惊绝的纸条,揉碎了扔到火盆里,并未把它们记在本子上。

      顾昭家在青吟巷。

      孟梓里与顾父母相熟,沿着溪水穿过商铺街坊,推门进去,二老正坐在竹椅上沏茶。见门吱呀一声,抬头一看,原来是邻居家孟梓里。

      “梓里,过来坐。”顾父笑着让出一把椅子。

      孟梓里欸了一声,应了,往屋内走,左右不时偷瞄打探,顾昭家靠顾父手艺,用竹子打造些物件养活,顾昭从小闯荡江湖,后一个人定居雍都谋生,若不是雍朝内忧外患,老家与匈奴也算相邻,顾昭才不得不弃了走镖的活儿,回冀州陪着父母。

      这战乱年代,做什么生意都养活不了自己,州府赋税越来越重,百姓们的囤粮都用来养了当兵的,无奈只能做些不正当的事,孟梓里正是顾昭牵线人之一。

      “梓里,可多亏你给我家昭儿指了一条路,这不,他从雍都回来赚了不少,我也给你爹娘买了五袋米,就在堂里。”

      粮食现在算天价了。孟梓里瞪圆了眼睛,问道:“顾昭回来,有跟你们说一些事吗?”做了什么,碰见了什么人。

      顾父摇摇头:“没有。”

      孟梓里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让二老心生疑问:“我家昭儿莫不是做了些不好的事吧....”他们脸色一凝,讲话都没了兴致。

      “就做之前的买卖,哪来什么坏事呢。”孟梓里掩饰道。

      “只是我刚才跟他吃饭,看见他跟个貌美的贵族女子在一处,我猜昭弟不久就要当入赘当郎咯。”

      孟梓里恭贺道,顾父顾母却身体一僵,皱着眉站起来:“你是说,昭儿攀上了一个....贵族女人?”

      顾父后退几步,黑沉着脸,瞬间严肃,“我告诉过他,日子越平常越好,他从小就不听我劝出远门,现在若是叫人知道他攀高枝,我顾家脸面往哪搁。”

      他好像已经想象到日后,街坊左右瞥着眼嘲笑他儿子靠女人,顾父立刻抓紧孟梓里的手,叮嘱他:“你现在去给我把顾昭叫回来,我得亲口问问他。”

      孟梓里将老人家扶到椅子上,语气不解:“这是好事啊,今天匈奴人当街杀人,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指不定哪天倒霉就得罪了人,背后有个靠山不好吗?”

      “你不懂!”顾父急得咳嗽,“你快些把昭儿找回来吧,跟那些人亲近不会有好下场的。”

      看着孟梓里出了门,顾母忙拍着自家老伴儿的背顺气,看他怒火翻腾,又道:“我说他回来一趟怎么赚那么多银子,原来是女人给的,真是下贱,他从小就不同于别人,还去跑江湖,那是正经人做的事情吗?就算赚得钱再多,如果不是咱们该得的,我们该分文不取!”

      “迟早他那点虚荣野心会害死他。”

      顾母摇头叹气,看着积存的粮袋,已经够活三四个月了,为什么偏偏计较这些呢?

      孟梓里从门缝偷望,小人得志的笑了笑,想起酒馆里,那清贵不可攀的少女径直往顾昭走来,又在众人眼下与顾昭单独共处,他就嫉妒得静不下心来,本来该由他去松山的,就仅仅一个机会,让那成天想出人头地的顾昭抓到了,实在气人。

      但反过来,他又讥笑的捂住嘴,顾父顾母也当真是迂腐可怜,儿子撞见了贵人,还得叫回来拆散,唉,真是强行断了自家鸡犬升天的福分呐。

      孟梓里跑回酒馆找了一圈,又围着冀州城外寻找,不见人身影。天已黑,今夜解除宵禁,城内华灯初上,歌舞笙箫,仿佛回到了天下还未大乱的模样,连月封闭沉寂的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现在却像打开了一个窗口,家户灯火通明,百姓纷纷出来赏灯。

      让孟梓里苦苦寻找的两人在武器行里观望。

      惊绝摸着一柄七尺长弓,伙计凑上来道:“此弓二百四十步入树半杆,三百步即可洞穿重甲。只是也得射箭之人臂力强劲,不然不一定拉得动。”

      “太重了。”惊绝将其单手提起,却只能堪砍挪动半分,她皱眉说道:“此弓是仿制匈奴弓箭,虽然射程与它一样,但却重了很多,不适合长途携带。”

      顾昭心生好奇,他也上前提了一把,稍稍用点力,他已将弓提起来,还左右甩甩,七尺长弓在他手里像是玩物,见惊绝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顾昭有些想笑,但还是将弓放了回去,道:“是挺重的。”

      伙计却是个没眼力见的:“您是姑娘,自然提不起这弓,这位公子臂力倒是不错,不如买回去防身?”

      顾昭摇手道:“不用,谢谢。”

      惊绝挑挑眉,转身出了武器行,留下伙计在原地疑惑,她背影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白衫迤逦坠地,走进人海里,顾昭急忙跟上。

      “我以前各式武器都用过,但最擅长的还是刀剑,衣服里也时不时藏了暗器防身,若与人单打独斗,通常没人能伤我。”

      “喔?”听他这话,惊绝停下脚步看着他,得意问道:“没人能伤你?你忘了那日被我持剑抵喉?”

      顾昭赶话道:“我正想说除了你之外。”

  •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忙着写论文去了!!以后每晚按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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