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Omega国王被退婚后》徐折

4、败在欲望之下

　　翌日一早，国王在早晨六点太阳出升的时候就被叫起。

　　邹礼起床洗漱完毕，医生送来了今日份的药丸，吃下之后搬了把椅子在门口晒太阳。

　　森尼尔今早送来的除了账目，还有一小篮子的布料与针线。

　　邹礼翻着账，冬日农闲，因此他无需被迫下地翻田播种，但为让他维持生计，改成比较轻松的针线活。

　　艾礼斯虽然是国王，但作为Omega与来日的摄政王妃，所教授的一小部分课程难免偏向女性化。为了教育国王的审美，其中一门课是贵族服饰礼仪及鉴赏，曾给艾礼斯花了两个月时间粗浅地普及过衣裳制作流程，虽然那时候的艾礼斯只是把授课老师扎成了一个刺猬。

　　森尼尔将账目整齐地叠放在国王手边，这个行政官想通很快，一夜之后就对这个脾气乖张的少年国王鞍前马后，“冕下，这是埃维尔城一年的收支，您慢慢看，别累着了。”

　　森尼尔一边说着，又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骑士，袖子里有点小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递给他，“冕下，这些衣服我晚上来取，一件是三十个铜币。”

　　邹礼有些焦躁地摆了摆手，“知道了。”

　　森尼尔劝道：“冕下，三十个铜币能换不少面包奶酪，我会让厨子做好给您送来。”

　　邹礼的脸色青了一下，随即微微好转，放软了语气，“知道了。”

　　森尼尔这才告退，抽身回去处理政务。

　　邹礼每日早晚有两个小时的“放风”时间，闭了一会儿酸胀的眼睛。

　　埃维尔城一年的账务很繁琐，他现在也没有精力去细致地管理城都，只是借这些账目粗浅地估算一下埃维尔的人口数量和拥兵情况。

　　国王的直属领土只有国王一个贵族，所有负责管事的都是国王的直属臣僚，不设立任何有权拥有独立领土的爵位，所以埃维尔城所出的骑士就是他的私兵。

　　这件事让邹礼的心情稍微有点好转。
　　尽管埃维尔城作为全国最富饶安全的领土之一，不存在爆发战争一事，因此也导致国王的私兵为数不多，但至少是个好的开端。

　　邹礼合眼躺在椅子上休憩，让森尼尔留下的一个副手将账本收回去。

　　弗兰特帝国如今所盛行的还是采邑制，实行多级领土分封，各级领土主人虽有义务向上级服行兵役，但因这种制度逐级管理，就导致了“国王附庸的附庸并不是国王的附庸”这种关系。
　　这一点都不集权。

　　邹礼记得这个行政官副手叫做毕维斯.亚伯，“我想我应该宴请我忠诚的骑士们。”

　　众议院不会阻止国王应有的社交活动，温道夫说道：“冕下，设宴的这笔钱需要您自己支出。”

　　这个落魄国王是有多穷困潦倒，分明就连早饭都没有吃饱，一天两个铜币的伙食费仅仅足够他不被饿死。

　　邹礼确实没有钱，但他有全帝国最富饶的领土，“后天下午一点，让我的勇士们带上他们健壮的马匹和精良的弓箭，在埃维尔广阔的平原上开展一场激烈的角逐吧。”

　　毕维斯惊讶，“是让全城的骑士们都来参加冬猎吗？冕下。”

　　邹礼低头抚摸着无名指上的藤蔓指环，他需要了解他的士兵是精良或者无能，不仅仅如此，埃维尔作为他的直属领地，是他最后且最有力的保障。

　　少年国王紫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微光，勾了勾嘴角，伸手轻点自己的额头与左右肩，温和地说道：“周一伊始，天父睁开眼睛，行走于大地之上，督导人们开始工作。”

　　“人们就在这一天清晨吃饱早饭，精力充沛地投入工作之中，忙到日落西山，然后在夜幕降临之后安然入睡。”

　　毕维斯向他单膝下跪，行了一个祷告礼节，并且将手掌放在心口，聆听国王的话语。

　　少年国王背的是圣教典籍《创世经》中的第十章第一节，仁慈的天父希尔教导愚昧的人类应该如何在世间生活。

　　邹礼的余光落在毕维斯身上，让这个副手起来，微笑道：“我的副官，就连天父都欢喜那个充实忙碌的日子，不仅仅是我的骑士，你们身为我的下属，也是我力量的一份子，你们应该加入冬猎之中，让伟大的天父欣赏我们国度领土中结出的硕果。”

　　毕维斯说道：“我的冕下，遵从您的命令，我会将此事通知给埃维尔城所有的骑士与臣僚。”

　　邹礼笑道：“去吧。”

　　毕维斯随即收拾了账本离开。

　　少年国王的所有举动都被身旁的骑士监视着，邹礼甚至不会意外温道夫每日有书信和摄政王汇报沟通，虽然那个陛下或许早已经懒得管他的事。

　　邹礼的每日生活作业课时到了，将篮子拿到怀里，翻出针线缝补布料，否则他明日依旧会忍饥挨饿。

　　温道夫提醒道：“冕下，您不被允许白拿他人的物品，也包括您的子民在您领地里射杀的猎物。”

　　邹礼沉默地缝着衣服，半晌之后才说道：“情欲本身并不是罪孽，那是人伦，人类繁衍的本能。”

　　温道夫没有说话。

　　Omega冕下细白的手指其实并不适合缝衣下地。邹礼默默抹去指尖上的血迹，两只手度过了最初拿到针线的生疏期，渐渐变稳，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天父教导我们，学会克制欲望是人类与野兽的区别。”

　　“而我败在了欲望之下，违背了天父的道义、违背了与摄政王陛下的誓约。”

　　邹礼停下手，抬起头正视温道夫，“这位骑士大人，尽管你化作一只夜枭停在我的肩头，我并不会因此怨恨你，也不会埋怨摄政王陛下。”

　　“这是我的错误，我不会逃避。”

　　温道夫微微蹙眉，随后又觉得自己的神情不合时宜，缓缓松开了眉头。

　　直到这个柔弱的Omega又低下头，温道夫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让他觉得不适的竟然是这个臭名昭著的顽劣国王的眼睛，明亮锐利得如同藏住了太阳的紫水晶，几乎让他那一时间的警惕与猜忌之心无所遁形，不自觉地生出羞愧起来。

　　温道夫抿了一下唇，依旧坚定地站在少年国王身后，却微微将头低下，目光移入远处的地面，如同一个忠诚地护卫国王安全的骑士。

　　结束了每日至少六小时的生活作业后的国王累得腰酸背痛。他承认有些轻视了众议院给他安排的“家务活”，一日下来才体会到了想出这种招数的那群众议院老头的高明之处。

　　邹礼累得连火炉都不想点，倒进被窝里合眼休息。

　　六小时的缝纫并不算高强度工作，但这六个小时的时间是强制的，他不能做任何其他事情。众议院又剥夺了他使用侍者的权利，除了缝制衣裳以供糊口之外，关于扫洒与打水洗衣一类的杂活都得他亲自动手，也导致他的“工作”时间实际延长到了八小时不止。

　　邹礼粗略地模拟计算了自己在埃维尔城的生活。六个小时的时间完全不够他缝制完一身衣服，今日或许有手生的缘故，折腾了八小时才勉强完成，换到了三十枚铜币，但这几乎也是他日后生活的主调。

　　众议院提出看似宽松的监管条件底下实则暗暗加重了邹礼部分生活压力，让这个小国王既能看见他梦寐以求的休息享乐的希望，实则又永远跳不出圈，若是他一旦松懈下来，面临他的绝对会是第二天的忍饥挨饿。

　　长此以往，周而复始的劳累生活终究会磨灭小国王旺盛的精力与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和念头，再也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给众议院和内阁捣乱做对。

　　两阁舍不得废黜这个漂亮的瓷娃娃国王，只能借此让他听话一些，毕竟没有什么课程会比生活二字更能教育人。

　　邹礼驱散了脑子里无用的猜想，睡得很快，一夜无梦，醒来后依旧是温道夫来叫他起床，星期日的早上六点。

　　少年国王的脸色并不好，有些虚弱的苍白和休息不足引起的低血压。

　　邹礼确实有点起床气，用冷水擦了一把脸后清醒了一些。

　　今天是休息日，众议院极具人情味地将国王的生活作业全部免除，但他们并不会因国王冕下停工一天而愿意提供他周一的生活用度。

　　森尼尔与毕维斯送来了邹礼今日的食物。

　　严格来说，国王冕下昨天赶制的衣服并不合格，尽管他极为用心，实际上也出现了许多跳针与脱线。

　　但这些并不是大事，没有人有权收购和穿着国王亲自缝制的衣服。这些东西将统一送回众议院当做作业检查，而后彻底封存或销毁。

　　所以即便会被众议院判为作业不合格，森尼尔也会让裁缝赶制一模一样的衣服将其调包。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愿意为难国王冕下，仅仅是替国王做一次弊算不了什么。

　　邹礼的感冒经过一夜并不充足的休息之后似乎更加严重，几块涂了果酱的面包食之无味，吃鸡蛋也像在嚼蜡。

　　森尼尔接连行了两次祈祷礼，双手合十，捏着自己脖子上的金色圣圆十字挂坠，“仁慈的天父，请保佑我的冕下快快痊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