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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只怕前两日,月儿同其那场偶遇另有蹊跷。恐不是天意非是巧合,乃人有心为之。然是与不是,月儿不必知晓。自有他替她看着。

      “你都有些什么本事?能为本侯做什么?”

      在察觉到里间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细碎的声响。路恒扯了扯唇终于开口。他垂着眼皮问,也不看人顾自啜饮茶汤。漫不经心间散发的矜贵气势,无形的迫人。

      这姓盛的是不是良禽?路恒不甚在意。因他也不是一块好木头。只不过,月儿对其抱持好感,他当是要成全。

      而恁其有再多的心机城府,再如何机变,是否来者不善另有所图?皆无甚打紧!进了他侯府一切便须得由他做主。

      识趣他便抬举;
      倘其待月儿心诚,与月儿能情投意合,成就佳话。他更是可以视其为己亲,同其把盏言欢,兄弟相待。

      但若不然,路恒掀起眼来,睇着盛书平慢慢弯了弯唇角。

      盛书平望着面前眉眼骄矜,贵气凌人的小侯爷,不惧亦不恼。富贵险中求,腾达不易。要傍贵人做靠山哪能不看点脸色。

      甭论是眼前这位爷!

      “回侯爷,草民寒窗苦读十余载”他恭声道:“熟读诗书,识经论典习乐歌咏。于经义、法令、政论、时务策以及史、历、算皆有”

      “擅琴么?可善音律?”路恒不耐,打断了他的话发问道。

      他挑着眉将茶碗放下,凤眸微眯睨着盛书平。不论是他的眼神还是问话,都带着一丝惯性的轻慢。事实上,他出言打断盛书平说话,这一举动本身就挺叫人难堪。

      里间的柳寄月眉尖蹙起,有些心急却更多无奈。她知她家表哥,这还真不是有心与这位盛解元为难。他就这么个性子,肯纡尊降贵来见盛解元,完全是看她的情面。

      若盛解元是武举中第,这会能和表哥谈兵论武,且能见识不凡,见解独到。那当是另一番情境。偏盛解元是一介儒生,纵博得解元功名,文质斐然。在表哥眼里怕亦只是白面儒冠,百无一用的书生……

      盛书平眨了下眼,眸中似有波纹一闪。应声间却语气平静,神态依旧恭谨。

      “回侯爷,草民自幼习琴,倒是通晓些音律。”毛遂自荐,自不必过谦。

      “甚好!那便留下吧。”路恒懒得再虚应走过场,一锤定音。

      饶是他性孤,素来不爱豢养门客。只既是月儿动心,那眼前人便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他也得把人给收了。左不过,府里多养一张嘴罢了。

      里间的柳寄月闻声,折起的眉头松开,揉着帕子抿了嘴儿笑。

      “草民谢过侯爷!”盛书平眸子微闪,垂首一辑行礼。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他原本只是试探一下碰个运气。已做好了再多试几回的打算。

      听闻路小侯爷嗜杀,脾性乖戾不近人情。但独疼爱其表妹柳小姐,视若明珠。是以他才会特意蹲守,得以偶遇那一颗侯府明珠。如今看来,果然空穴不来风,传闻非虚。

      别的都不问,单问他是否善琴通音律?问了亦不叫他当场弹奏一曲,好试试他的琴技,就直接拍板让他留在侯府。稍作思忖也知,是他走对了棋。

      据闻侯府的小姐性极雅致,喜好风雅色艺双绝。爱养花烹茶,擅琴棋书画。尤其弹得一手好琴,且尤爱《秋水依依》这个曲子。

      要攀附自少不得投其所好。是以,他花功夫从这位小姐身上着手。他亦知近身服侍这位柳小姐的那个老嬷嬷,每日早间会出府一次。故而,今日他便早早的来到侯府。但他委实没想能如此轻易,一击即中。

      盛书平跟着侯府的管事穿行在侯府的回廊,温雅脸孔一派安然。唯那对在人前惯来沉静温柔的眸子,闪动着光亮。

      虽然刚才侯爷只叫他留下,并未言明会叫他做什么。但他猜大抵会安排他做个琴师。堂堂解元郎成侯府的琴师,于外人看来,当是种折辱。毕竟好好的官不做,却做了个娱情的玩意。

      可他能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方得正果。

      这么多年,他都这么忍过来的!恁是谁怕亦抵不过他的忍耐力。盛家由嫡母主事,身为盛家庶子,他想得到什么,都必要花更多力气!

      如今,他中举被解送入京走仕途。盛家不会给他打点。甚至,嫡母宁可他不要出仕也不愿看他出头。直想一辈子将他母子踩在脚下!

      如此,他一无根基,二无足够的银钱。等待他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继续博功名,参加会试甚而有幸参加殿试,以博个更好的前程;
      要么认命,被分到偏远小县从九品小官做起。慢慢熬资历。一辈子下来许就熬个县丞的品阶,连七品县令都指望不上。

      而这两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腹有乾坤,心怀鸿鹄之志。要的是更远大的前程。他要做人上人!为扬眉吐气,亦为复仇。他要叫盛家所有欺凌过他娘亲和他的人,都心生胆寒感到后悔!

      娘亲身子有亏,一天不如一天。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备考与等待。他需要贵人,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而要傍牢靠山,则再没有比姻亲更稳固的了。因此,一门身份高,于他大有助益的亲事,无疑是当前他最为需要的。既能辅助他往上爬,站得更高。又能给他添丁生育子嗣,好叫娘亲宽慰安心。于他可谓一举两得!

      在这门亲事上,他没有过多思虑,便目标明确的选定了镇国侯的表妹,侯府的柳小姐。

      镇国侯两代,路氏父子二人皆军功显赫,受今上器重。俱是当朝重臣,是在今上面前说得上话的权贵。而那位路小侯爷又与别个不同。他桀骜不驯,行事乖张。不遵循礼法,不耐繁文缛节。并且真心疼爱他的表妹,视如至亲。

      对盛书平来说,这最后一点至关紧要。因为这意味着他只用讨得柳小姐的欢心,便能跻身侯府成为侯爷的心腹,为侯爷所用。

      而侯爷又是个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不若其它高门望族那般看重门第,讲究门当户对。换言之,只要柳小姐心仪于他,他即入侯门有望。届时,他娶了柳小姐,侯爷必亏待不了他。

      英雄不问出处,忍耐一时有甚打紧!他现下是侯府的门客,他日当要做这侯府的半个主子!现时便做琴师又如何?他总有成为侯爷幕僚,帮其处理公务,管理家族事宜的一天。

      至于那位柳小姐,他对其才貌感觉满意。却仅止于此。他会待她如妻,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不会爱她。

      不是柳小姐不可爱,是他,他这样的人是没有爱情的!他也不稀罕爱情。他要做的事只有向上爬,爬得越高越好!

      他只要权势!

      除却娘亲,这辈子他心中唯一的柔软都给了那个人。

      心随念转,不期然的,盛书平眼前浮现出一张梨花般纯洁,尤是甜美可人的小脸。

      那张小脸见着他,总是眉眼弯弯带着笑。檀口边梨涡点点,盛着真心的欢喜。望着他的眼睛若泉水晶莹,澄澈干净。那眸光里满满都是信赖,兜着满满的依恋。

      盛书平嘴角微是抽搐了一下,他低下头闭了闭眼。只是后来他亲手将这些尽数毁去!他亲手剥夺掉所有他给予她的温情。即使他明知那是他唯一的柔软,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

      须臾,他睁开眼抬头,表情依旧温煦。只若是仔细看他,便能瞧出他的冷淡。事实上,他盈着浅笑的眼眸,目光冰凉而冷漠。这是自他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冰冷。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

      他想,她走了也好!

      从此,除了娘亲,他便再无一丝旁的软肋!

      ※

      啸渊居主屋。容臻被困在路恒胸前,直若猛禽捕获的雀鸟,又似猛兽嘴边的羔羊。一动不能动,也一动不敢动。

      近日来,她隔个几日就被“抓”来这边……

      这位小侯爷对她倒并没有别的过多的举动。他只是会一如此刻这般将她圈在怀里,然后紧紧的贴住她的后颈,时不时深深呼吸一下,就仿佛,仿佛在嗅闻她身上的味道。。

      叫她又羞又怕!

      然她实在弄不懂,他在闻什么?

      她不施脂粉,亦不似柳小姐那般衣物都会有熏香,平日住的屋子里也焚着香。走到哪里都似花园里的鲜花,香气袭人香香的。

      她的衣裙甚至都没有上过浆,只是很寻常的洗净晾晒干。所以她到底有什么好闻的呢。。

      真说来,她还没有他身上香!

      这爷除了吃醉酒,掉进荷塘那一回衣衫不净以外。其余她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衣衫洁净甚或说得上洁雅,拾掇得光鲜体面,十足贵人派头。其实中肯的说,他要不那么凶,是可以非常雍容清贵的。身为侯爷,他的衣裳自然也都有熏过香。

      那他比她还香,却作甚非要抱着她闻呢?

      只容臻心头费解,却是万万不敢开口相询的。她只能忍耐着等他闻得尽兴后放她回去。

      再然后,她会收到他赏赐的珍馐美食。

      第一回是牡丹燕窝汤;第二回是松树猴头蘑;第三回是牛乳菱粉香糕。这一次,她尚不知他会赏什么?

      那些东西味道真是极好的!

      是她从未有吃到过的美味。

      这让她心底十分惋惜!可叹时间凑不到一处,让她不能留给云娘子带回去,好让娘子,老爹和邵叔都尝尝。

      因怕放久了坏掉,她只好自己吃掉。做过乞儿,使得她格外的珍惜食物。

      只有挨过饿的人,方知食物的珍贵!那种饥肠辘辘,难耐熬煎的滋味,她余悸犹存永不敢忘!

      路恒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微阖着眼神情放松。眉宇间惯有的那股子阴邪狠辣,那叫人望而生畏的杀戾气,竟似消散了不少。瞅着俊脸如玉,居然很是平和。

      如是默然,静静“相拥”了好半晌。一直假寐似半阖着眼的路小侯爷,总算大发慈悲放开身子被他箍住,故而只能微微轻颤,但眼睫却蝶翼般受惊的连续不停,抖动不休的小猎物。

      凝着那道始终小鹿般慌慌张张,仿若夺路而逃,无比纤瘦而单薄的人影,路恒眯眸若有所思。

      十日之期已过,玄笙那边的追查却陷入僵局。因这丫头并不是凝香庭自来的婢子。乃是游荡井市的乞儿,被那云娘给捡了。玄笙悄悄上衙门打探过,云娘没有带其办理落契手续,根本查不到户籍。

      就少有的那次对话中,他听她说话似有些南边人的口音。只南方那么大,在没有更多的线索之前,要查出她家乡哪里?无异大海捞针。饶是他向来说一不二,这回也不能苛责玄笙。

      若放以往,他要想知道,直接逼供她不出一刻,便能连她祖上十八代都摸得清清楚楚。而逼供这样的事,都不必他出手。自有下属做得干净利落。迄今为止,但凡他要知道的,落到他手里就没有问不出来的话。

      只亦不知为何,他突的不想逼她,吓唬她。这丫头胆小得很!怕他怕得要命。抱了几次,她在他怀里都还要抖。他若再恐吓她,他担心他会将人给吓傻了去。。

      而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并不想让她变成一个傻子!

      容臻咬着唇,象逃跑的小兽用她所能用的最快的速度,加紧的走着。临跨出院门的那一瞬,她攸地身形一滞僵在原地,一时间竟至抬不动腿来。因走得急而稍见血色的脸庞,唰一下又变得雪白一片。

      她呆呆的听着那仿似自久远的记忆里扒拉出来,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琴音,恍若隔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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