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12、第 12 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到了正月十六，马志平开学的日子。
　　这些天，两个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少了最初的拘谨，感情自然又近了一步。

　　头天晚上，苏青特意下厨炒了两道菜，还从外面买来了一斤辣鸭脖，一盘花生米，外加几瓶啤酒。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酒，多多少少都有些醉意。

　　后来干脆转战到了阳台，并肩倚着栏杆，听鞭炮声忽远忽近。
　　苏青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盒烟，递给马志平一根。
　　马志平犹豫了一下，接了。

　　苏青给自己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接着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
　　马志平有样学样，结果被呛得几乎喘不过气，苏青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苏青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马志平的脸红了。

　　笑过之后，苏青从屋里取出来两瓶啤酒，随手递给马志平一瓶。
　　苏青仰头喝了一口，胸中豪气顿生，微寒的风打在脸上，实在痛快极了。
　　马志平受了蛊惑一般，也仰脖灌了一口，微凉的液体直直冲入喉咙，有点儿苦。

　　“问你个老套的问题，你以后想干点什么？”苏青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歪过头，仿佛在盯着对方，此举每每让马志平心生紧张。
　　马志平红着脸，想了想，说：“如果可以，我想当个大夫。”

　　“大夫？”苏青的眉皱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大夫就是苦瓜脸孙畅，或者见死不救的任天旺，“大夫有什么好，我这辈子最腻歪的人就是他们。”

　　马志平很想告诉苏青，想当大夫是因为他想治好他的眼睛。但他只是想了想，接着问了苏青同一个问题，“你长大以后又想干什么呢？”

　　苏青托着下巴，想了有两分钟，最后叹了口气，“像我这样的人，还能干什么呢？最多就是开一家推拿馆，自己当老板。”

　　“那很好啊，自己当老板多自在，想干啥干啥。”见苏青情绪不高，马志平特意动用起他那少有的幽默感，“到时候我过来，能免费推拿不？”

　　“当然，不仅免费，还能享受本人的亲自服务，咋样？”苏青笑着回答。
　　马志平突然回想起第一次推拿时的场景，那时还是在冯晋生的推拿馆里，他脱光了衣服，任由苏青在他身上四处乱摸。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浑身发烫。他赶忙喝了口酒，没想到，这一口下去，整个人像是烧起来一般，脸也越来越红了。
　　没听见马志平说话，苏青心里有些奇怪，“志平？”

　　马志平哑着嗓子说：“我没事，就是酒有点儿上头。”
　　苏青皱了皱眉，“那就回屋睡吧，明天还得返校。”

　　马志平嗯了一声，当下转身往屋里走，没成想，一不小心踩在了空酒瓶子上，哐当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好在冬天穿衣服厚，也没真怎么样。

　　苏青摸索着要去拉马志平，没想到一脚踩在马志平身上，也被绊倒在地。
　　两个人干脆不起来了，并肩仰面躺在地上，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有十分钟，两个人才停下来。
　　马志平扭过头，看着苏青的侧脸，肯定地说道：“你以后一定会有家自己的推拿馆。”
　　苏青歪过脑袋，清澈的眸子似乎真的能看到马志平，“到时候一定免费给你做推拿。”

　　马志平笑着说了声好，扭头望向无垠的夜空。
　　星星一颗一颗，闪闪发亮。
　　两个人就这样，仰面躺了有小半个钟头，才不急不慢地回了屋。

　　许是着了凉，到了后半夜，马志平忽然拉起肚子来了。他跑了两次厕所，后来干脆住在了里面。
　　苏青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马志平出来，就问：“志平，你怎么样，没事吧？”

　　马志平强自忍着不适，“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你别管我，先睡吧。”
　　推拿可治腹泻，且效果明显。
　　苏青推拿数年，岂能不知，他略略犹豫了一下，说：“你出来，我给你推拿推拿。”

　　马志平本不愿麻烦苏青，无奈身上只披了个单褂，浑身都冻透了，外加肚子不争气，只好红着脸答应了，“那就麻烦你了。”
　　“这么见外，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苏青坐了起来，披着衣服等马志平。

　　两分钟后，马志平从厕所出来了，带着一股子凉气。
　　苏青皱了皱眉，说：“你先在被窝里暖和暖和。”
　　马志平进了被窝，感觉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舒服极了。然而，不过三几分钟，就又哭丧起脸来了。

　　腹泻，又来了。
　　“苏青，我还得上趟厕所……”马志平无奈地说了一声，披上衣服刚要下床，就被苏青给按住了。
　　“你再忍耐一下。”说着，苏青突然伸出右手，摸上了马志平的小腹。

　　马志平吓了一跳，他哆嗦了一下，险些叫出声来。
　　因为常年推拿，曾经细瘦的五指变得结实而柔软。很快，五指在马志平的腹部逡巡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终于，在肚脐处停下了。

　　马志平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所有的血都冲到了脸上。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口水都不敢咽。
　　接着，苏青的手指飞快地动了起来。

　　拇指和中指向两侧移了大约三指的宽度，只有食指有意无意地磨蹭着肚脐。食指指腹温暖而柔软，肚脐似乎也因这短暂的接触而燃烧起来。
　　马志平的全部心神都被这三根手指牵引住了，甚至忘了腹部的不适。

　　过了有一刻钟，温暖消失了。
　　马志平知道，推拿结束了。他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但又没办法开口。
　　说也奇怪，推拿之后，不适感竟真的消声匿迹了。

　　重新躺下的马志平，却再也睡不着觉了。
　　他闭着眼睛，不自觉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肚脐，似乎在重温苏青手指刚刚走过的路线，他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苏青睡着了。
　　马志平却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痛苦。

　　就在他反复摩擦肚脐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他竟然有了生理反应。他羞于承认这一点，但这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马志平睁开眼，颓然地望向苏青的侧脸。
　　他悲哀地想，老天爷一定不大喜欢他。

　　马志平走后两天，推拿馆正式营业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顾客都稀稀拉拉的，一天下来也没几个人。

　　苏青没事的时候，就跟同事们聊聊天，过得倒也自在。周六日的时候，马志平多半会过来找他玩。两个人躲在阳台上，读书闲聊，别提多惬意了。

　　对比苏青，林雨轩就显得有些苦闷了。
　　她跟苏青分手之后，工作各种不顺，被客户投诉了好几回。过年回家，还被家里逼婚，跟父母闹得也很不愉快。

　　最后，她将种种问题都归结到苏青身上，每每将个性挑剔的客户分到苏青手里。
　　有一回，苏青接到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客户。

　　客户借口他手劲儿太大，说完就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来一根皮鞭，对着苏青的脑袋就抽。幸而苏青反应机敏，躲闪及时，但后背还是被鞭尾扫出了几道红印子。
　　这次事件过后，苏青找到了林雨轩。

　　林雨轩也有些后怕，但嘴上却不吃亏。“我又不是万事通，哪儿知道那个人那么变态？我要知道的话，自然不会让你去了，就你那小身子骨，能禁得住什么！”

　　苏青没打算再追究，还想借此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我请你吃饭吧，之前常去的那家？”
　　林雨轩直接拒绝了，“不去，我怕我男朋友误会。”

　　“男朋友？”苏青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林雨轩竟然新交了男友。
　　“难道只许你有男朋友，就不许我有？”林雨轩常常看到苏青跟马志平在一起，故意这样讲，想要羞辱一下苏青。

　　果然，苏青的脸红了。“你胡说什么，我们只是朋友！”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林雨轩心里稍觉解气，继续说，“你们两个每周末都待在房里不出来，谁知道干什么好事呢？”

　　苏青的脸更红了，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颤抖着。
　　他想不明白，为何曾经通情达理的人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变成另一个他几乎认不出来的人。

　　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青年，穿一身黑色紧身皮衣，头上染着三绺黄毛，右鼻孔扎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环，两只耳朵打了有十来个耳洞，就仿佛是从耳洞上生发出来两只耳朵。

　　“我说，你干什么呢？就是你，小瞎子，也不打听打听，敢调戏我李虎的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直到李虎的手在苏青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苏青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人是在跟他说话。
　　他向后退了半步，浓重的劣质香烟味熏得他有点难受。

　　林雨轩脸上有些慌张，她低声说了一句，“虎哥，你怎么来啦？”
　　“怎么，我不能来？”李虎对着林雨轩吐了口烟圈，林雨轩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林雨轩一边咳嗽着，一边解释，“这里是我上班的地方……你现在来不大合适……”

　　“怕我给你丢人？”李虎的口气听上去有些危险。
　　“没有，没有……”林雨轩几乎要哭了，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那就跟我走吧，”李虎伸臂揽住林雨轩的脖子，五指有意无意地在林雨轩的胸前蹭过。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大厅里面面相觑的众人宣告道：“告诉你们，这是我李虎的女人，谁敢打她的主意，就是跟我李虎作对，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林雨轩的眼圈红了，心里又是羞耻又是害怕。
　　“小瞎子，再见吧。”李虎斜了苏青一眼，搂着林雨轩出了大厅。

　　苏青的眉皱了起来，他又开始为林雨轩担忧了。同时，也对林雨轩的话隐隐有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