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16、第 16 章

　　醉后的马志平，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偏执放纵，不依不饶，似乎要将十几年压抑在心底的任性全都发泄在这一个瞬间。
　　苏青想了许久，也没下定决心。“你醉了，睡吧。”

　　马志平没听到想要的回答，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我没醉……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苏青没辙，只能选择安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没等马志平反驳，就赶紧提醒他另一个事实，“志平，你后背还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推拿推拿？”

　　马志平哼哼唧唧道：“好。我浑身都疼，你轻点儿。”

　　于是，苏青开始了推拿。

　　马志平的身体并不完美，而是略嫌瘦削，除了外面包裹着的一层皮，就全剩下骨头了。摸上去，有些硌。

　　但苏青却摸上了瘾。他沿着每条骨头的走向，轻轻地描绘着，心里想着在这些骨头上覆满肌肉将会是一个多么巨大而复杂的工程。

　　大约过了有半个钟头，推拿基本完成。
　　苏青出了一身的汗，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紧张。
　　他推拿的这两三年，没有比现在更紧张的时刻了。他坐在马志平旁边，两只手微微地颤抖着。

　　很长一段时间，马志平都没有说话。就在苏青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马志平却突然开口了。“你给人推拿了那么多回，有没有人给你推拿过？”
　　苏青怔了一下，“刚开始学的时候，师父给我推过几回。”

　　“那不一样，今天晚上就让你享受一次，”马志平说着，突然坐了起来，见苏青愣在那儿没动，“你倒是脱衣服躺下啊。”
　　听了这话，苏青的脸红了，他向外挪了挪身子，“不用了。”

　　“别客气，咱俩什么关系，”马志平伸胳膊挂住苏青的脖子，“这就叫投桃报李，礼尚往来。”说着，伸手去拽苏青的外套。
　　苏青猝不及防，眨眼就被扒去了上衣，露出了瘦削但并不瘦弱的胸膛。

　　苏青的脸更红了，他感觉自己像是正被一个姑娘直勾勾地盯着。

　　马志平说了声很好，接着命令苏青躺下。
　　苏青拒绝了，坚持着没有动。

　　马志平不高兴了，“凭什么你给我推拿我就得一声不吭地脱光了，我给你推拿，就要增加这么大的难度，这不是难为人吗？”

　　苏青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每天在他推拿床上的人，没有十个，也得有五六个，哪一个不是脱得精光？

　　想到这里，苏青终于做出了妥协。他脱掉了衣服，像一条按板上的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马志平的手，瘦弱纤细，没有力道。摸在身上，痒痒的，柔柔的。

　　苏青极力忍耐着，尽量不发出声音。直到马志平的手，不小心摸到了他的咯吱窝，苏青开始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怕痒痒！”马志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断重复着这一动作，看着苏青一次又一次发笑。

　　“别闹了，马志平……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苏青心里有些恼火，但又忍不住要笑。

　　马志平并不在意苏青的警告，不停地试探着苏青的底线。终于在三分钟之后，他尝到了得寸进尺的恶果。

　　苏青一把拉下马志平，见马志平仍然在笑，只恨得牙根直痒痒，“马志平，你上瘾了是吧，这回，非让你自食其果不可。”说着，也给马志平挠起痒痒来了。

　　马志平几乎笑岔了气，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不停地求饶，断断续续地说：“我错了，苏青……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再也不敢了……你别再，别再挠了……苏青……”

　　苏青心里稍稍解气，但两只手却没停下。
　　马志平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一把抱住了苏青。

　　于是，两具年轻的身体就意外地贴在了一起。

　　透过紧紧相贴的胸膛，互相感受着来自另一个身体里的心跳。
　　苏青反应过来，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他故作镇定，说了声：“算啦，这回就饶了你了。”说着，想从马志平身上下去，没想到刚刚支起身子，再次被马志平搂住了。

　　苏青心里发了慌，“别得寸进尺啊，小心我再挠你。”
　　没听到马志平的回答，苏青又有些不安起来。他想站起身子，谁知，甫一动弹，就被马志平搂得死死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手劲儿竟如此之大。“不至于吧，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

　　许久，马志平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贯的颤抖，“苏青，我是真的喜欢你……”
　　再次听到表白，苏青沉默了。

　　马志平步步紧逼，“苏青，你，你喜欢我吗？”
　　苏青不能再继续装傻了，他必须给出一个答案。

　　喜欢，或者不喜欢。

　　但，这个回答实在是太难了。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这条路，真的太难走了，他不想步他师父的后尘。但要拒绝，他又不忍，似乎还有些不舍。

　　过了有五分钟，或者十分钟，苏青问了一句，“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

　　“不好，”马志平回答得干净利落，“之前我也想过，就做一辈子的朋友吧，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在一起聚聚，说说话。但每次见到你，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以朋友的名义，而是真真正正地在一起，做朋友这个想法就会变得不能接受。”

　　“你知不知道，这会招来多少白眼……”
　　“我不怕，”马志平抱得更紧，就像怀抱着最珍贵的礼物，生怕稍一放松，就会被人抢走，“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不喜欢我……苏青，你喜欢我吗？”

　　苏青的眼睛有些发酸。
　　在主流社会，也就是正常人的世界里，大都存在着这种认知。那就是，瞎子是另一种动物，一种比正常人要低端的动物。

　　苏青对此并不认同，但他无力改变。
　　在艰难的生活里，他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和人世的冷酷。而正常人所持的这种认知，能令他时刻保持警惕，尽量避免受到伤害。

　　“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瞎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好。”
　　“在我眼里，你哪儿都好。”马志平有些心疼，他望着苏青微皱的眉毛，提出了一个请求，“苏青，我能……我能亲亲你吗？”没等苏青回答，就兀自亲了上去。

　　因为紧张，加之没有经验，两个人的牙齿都碰在了一起。
　　苏青也不知道怎么接吻，于是，两个人就只是把嘴唇轻轻地贴在一起，紧张得甚至于忘了呼吸。

　　过了有两分钟，两个人才红着脸分开了，各自大喘着气，接着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笑够了，马志平再次索取答案。
　　苏青没有直接给出回答，而是伸手去摸马志平的脸。他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马志平的五官，想要将这个人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因为，就是这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将他拖入那个他从不想踏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