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23、第 23 章

　　马志平原本想上北京医科大学，但上高中之后，通过多方面渠道了解，觉得自己成为医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于是就将宏愿改成了T市的理工大学。

　　但他也知道，高考的时候，尤其是第一天，他是踩在云团上考下来的，成绩自然不会太理想。所以，再三考虑之后，马志平含着眼泪把第一志愿改成了C市的理工大学。

　　然而，马志平显然是过度乐观了。
　　他虽然向来谦虚，但他的成绩一贯优异，在得知比他成绩差的学生都填了C市理工大时，他心想自己再不济也总能考上的吧。

　　谁知，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巴掌。
　　在别的同学陆续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马志平整日惴惴不安，一天要往村委会跑好几趟，去看有没有自己的邮件。

　　村里人见了，总要问他一句，“又去村委会啊，接到录取通知书了吗？”
　　仿佛全村的人都知道马志平参加高考了。
　　但是，直到八月底了，马志平还是没收到任何信件。

　　马志平心灰意懒了，他不再去村委会，而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他原想着，接到录取通知书后，他就去县城找苏青，一来俩人可以天天见面，廖解相思之苦，二来可以赚些学费，减轻家庭的经济负担。

　　但现在，他还有什么脸去见苏青呢？
　　马志平心想，苏青一定对他失望透顶了。虽然，苏青亲口说过，他可以养他。但，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呢？

　　他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将自己与外界隔离起来，再也不出门了。他害怕村里人的目光，只要有人看他，他就觉得他们是在嘲笑他。有人小声说话，那也是在议论他。

　　他觉得，自己的失败成了全村人的笑柄。
　　只有苏青不时打来的电话，能暂时安抚一下马志平受伤的心灵。但是，在电话里，他不肯多说，每次苏青问起来，他都是简单一句话应付过去。快了吧，正等着呢。接着就扯出一个别的什么话题。

　　苏青没上过学，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多少也觉出点儿问题来了。只不过，他这段时间很忙，脱不开身，所以，即便心里有点儿不踏实，但是因为没有见到面，也总是会往好的地方想。

　　志平妈见马志平整天浑浑噩噩，气就不打一处来。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劝上两句。但她耐心不够，说了几次之后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吃饭的时候逮着机会就是一通臭骂。

　　骂出来的话像是提前打过草稿似的，连磕巴都不带打的。
　　“你说说你，还能干点儿什么？大小伙子家的，成天窝在家里像什么话？我原本指着你能考上大学，替你们老马家争口气，谁知道啊，我大话都放出去了，你却给我来个落榜？这不是往你妈脸上抹黑嘛？”

　　说到这里，志平妈的眼眶红了，觉得自己辛苦这么些年都白瞎了。
　　“还有你死去的爸爸，你怎么对得起他？他干了一辈子苦力，就想攒点钱让你上大学。谁知道，现在倒好，考不上大学，还成了个窝囊废！孩子他爸啊，你说你值得吗？为了这么个东西，你拼死拼活啊！”

　　到了这儿，志平妈的眼泪就下来了。
　　她的满腹失望和委屈，再加上失去丈夫的伤心和无奈，全都淹没在哭声里。
　　马志平也忍不住哭了，他所有的心情都化成了愧疚。他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抱住了他瘦小的母亲。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志平妈的肩膀被马志平的眼泪打湿了，她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了泪水。
　　她深吸口气，对马志平说：“儿子，你要争气，就去补习，重新再考一次，让全村人都看看，我周秀花的儿子不是孬种！”

　　马志平被母亲眼中的倔强打动了，当然，他自己也是心有不甘的。他沉默了片刻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好。”
　　于是，马志平给自己市二中的班主任杨老师打了个电话。

　　杨老师对马志平本来就很看好，得知马志平落榜的消息也很同情，于是立刻跟学校那边联系好了，回复马志平说随时可以回去，而且越快越好。
　　毕竟，时间不等人。

　　所以，马志平当天就收拾好了行李，只不过，他没有直接去市二，而是先去了县城。
　　他已经俩月没见苏青了，临走前，他得见苏青一面。
　　马志平到的时候，苏青还上着钟。于是，他也没打招呼，就直接去苏青的小屋里等着了。

　　过了这么多年了，苏青的屋子似乎一点儿改变都没有，跟他之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正感慨着，苏青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白大褂，像个真正的大夫。因为疲惫，眉头微微锁着，额上还挂着汗珠。

　　马志平很想上前抱抱苏青，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苏青。
　　苏青怔了一下，他循着说话声来到马志平的跟前。他笑了笑，一身的疲惫似乎一瞬间都消退净尽。

　　他抓住马志平的手，再也没有放开。“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声招呼？”
　　马志平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说实话，他怕苏青失望。“我明天就回市二了，复读一年。今天顺道过来看看你。”

　　苏青又是一怔，但他很快地笑了一下，“啊，听说每年都有很多人复读，我猜，你们班上应该也有不少，到时候还可以再聚一年，说起来也是好事。”

　　马志平最怕听到的就是苏青的追问，问他为什么没考上，考了多少之类的。听到这里，他总算松了口气，脸上也带出一点儿笑来。
　　“是啊，打电话的时候就听说好几个人都要复读。”

　　苏青拉着马志平坐到了床上，关心道：“婶子那儿没事吧？”
　　马志平摇摇头，觉出这个动作毫无意义便开口说道：“没事。我妈比我坚强多了。”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的颓废，着实有点儿不好意思。

　　苏青笑了笑，他往马志平身边凑了凑，一边凑一边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马志平了，说不激动，肯定是假的。再加上年轻，小别之后难免有些心绪难平。

　　马志平的脸有些红，他自然明白苏青的意思。反观他自己，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生性羞怯，不愿表达出来罢了。
　　此时，在苏青的鼓动下，他便浑身颤抖地把脑袋探了过去。

　　于是，四片嘴唇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马志平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间化成了水，软绵绵地瘫倒在苏青的怀里。

　　苏青顺势抱住了马志平，于是，一个单纯的亲吻就变成了烈火，很快燎原了。
　　苏青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马志平的后背，哑声问：“明天就走？”

　　马志平的身子又酸又麻，他抓住苏青那只不老实的手，红着脸道：“嗯，明天一早就走。”
　　苏青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也有可能是马志平的幻觉。

　　他听到苏青带着可惜般的笑说道：“一年呢，还有那么长时间见不着面啦。”
　　马志平的心像是泡在了温水里，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你可以时常过去看我啊。”

　　苏青笑了笑，应下了。“好啊，回头推拿馆不忙，我就过去看你。”
　　晚上，两个人大吃了一顿，算是给马志平送行。

　　第二天一早，马志平就坐上了去市里的大巴车。
　　望着苏青不停挥手的样子，马志平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糊了一脸。

　　复读的日子，跟正常读书的时候不同。班里的气氛要沉重许多。
　　有的是本校的毕业生，有的是外校来的。总之，都是奔了同一个目标。那就是考上理想的大学。

　　因为目标更加明确，也因为这多花费的一年时间，所以，复读生们都多了几分狠命的刻苦精神。
　　马志平被这样的氛围裹挟着，时常觉得喘不过气来。但好在他自小努力惯了的，在度过了两个月之后，总算是适应了复读的生活。

　　其间，苏青怕影响马志平学习，便不怎么打电话。实在想的厉害了，他就在马志平睡觉前打个电话过去。
　　电话就响二十下，能接就接，不能接就挂掉了。
　　不过，每次马志平都会拨回去。他怕影响同宿舍的休息，就跑到走廊里说话。

　　有时候两个人几乎不怎么说话，就是通着电话笑，笑一阵然后就挂断。毕竟，电话费也不便宜。
　　在高强度的复读生活中，总算挨到了寒假。

　　不过，复读生的寒假是在学校里上的。学校专门将复读生和高三生的宿舍开放着，目的就是鼓励学生们能够在寒假期间努力备考。
　　马志平不愿以如此尴尬的身份回村，就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他妈听了，更是恨不得马志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住在学校，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了。
　　于是，马志平就在学校宿舍住下来了。
　　当然，既然是假期，老师肯定是都放假了的，只不过，教室和食堂都开放着，方便高考生们的正常学习和生活。

　　苏青在得知马志平留校之后，也决定不回羊角村了。虽然，他有点儿想苏念了。
　　腊月二十三，推拿馆放假了。
　　苏青通过邮局给家里寄了三千块钱，接着就坐上了去市里的大巴车。